第35章 Act35:奇點
葉林所謂的“錨”并不是真的錨,而是現代高科技的船體升降梯。
再用鉻刀将纏着克洛諾斯和自己的最後一些觸手砍斷後,底下“岩石”一般堆盤而起的巨大須莖轟然坍塌,陳多手臂上的坐标儀蜂鳴聲仍未停止,荷馬在做最後的位置确認,好将他們安全送出門去。
葉林背着克洛諾斯進了船艙,陳多已經把休眠倉打開了,兩人合力将先驅推了進去。
五個範圍标記網收集的數據幾乎在同一時間全數導入了陳多的平板,他将潛艇的控制權交給了24寸,催着葉林過來一起看。
潛艇在海中不斷上潛,左右雙翼變換成了飛船的流體姿态,螺旋槳折疊,将海平面吹出了兩個旋渦,24寸發出了“升空”的提示,葉林又檢查了一遍休眠倉的治療情況。
“奇點就在那顆‘眼’裏,我們之所以可以靠近是因為克蘇魯将它包裹了起來,讓能量處在低頻狀态,無法産生撕碎物質的潮汐力。”陳多指着深海處巨大的觸手山,“奇點的能量會幫助他一直不停的生長,也許過幾年,當這片海域裝不下它的時候,這顆‘眼’就會爆炸。”
影像中的“克蘇魯”仍舊無法準确形容出來它到底像什麽,就如“不可名狀的”這個詞彙所定義的一樣。克洛諾斯僅憑一己之力就摧毀了藏匿奇點的“眼”,巨大的能量傾瀉居然沒将他整個人撕碎。
“太強大了。”陳多忍不住感慨,“克蘇魯都死了他卻還活着,我差點以為他要同歸于盡。”
葉林的指尖在平板上反複地來回滑動,他無法确定克洛諾斯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甚至那瞬間“眼”中爆炸出來的能量都沒有波及到自己,就被克洛諾斯全部吸收進了體內。
陳多并不知道對方是初代先驅,他在來之前有記錄一些一代和二代的先驅資料,陳多并不認為一代裏的12位主神有哪個能夠在這樣的惡戰中全身而退的。
葉林糾結着該不該跟陳多坦白實情,但後者的重點明顯不在這方面。
“我們的運氣真的太好了。”陳多到現在都處于劫後餘生的激動喜悅中,他低頭看向休眠倉的透明罩子,唏噓道,“能擁有這麽厲害的先驅,總覺得未來順利把地球拼回來的話,還是一件很有希望的事情。”
葉林愣了一下,他跟着看向休眠倉裏的克洛諾斯,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人類似乎都是這樣,不論白鶴裏的溫和派還是激進派,像昆塔、陳多,還是喬治,徐天蟄,所有人都會寄希望于每一位先驅身上,他們從胚胎裏就注定了英雄似的命運。
陳多示意葉林把舌頭伸出來。
“你自己咬破的嗎?”那裏不方便上藥,傷口甚至有些嚴重,陳多建議用一些消毒漱口水,勸慰道,“少吃東西少說話,得恢複一陣子。”
葉林心裏自然有數,只是不好意思否認傷口是自己咬的,深海中被克洛諾斯掀了潛水面罩,要不是外骨骼的保護輻射機制,水壓能直接把他的頭骨給碾碎了。
新的奇點坐标要等出了蟲洞才能計算,葉林問過陳多建造一條引力軌道需要多久,對方給出的答案是五到十年。
“你還沒看過軌道衛星什麽樣吧?”陳多問道。
葉林因為“非酋”體質,剛上北半球就進了門,還連續不間斷的一下子進了兩次,所以一開始他最感興趣的引力軌道卻始終都沒能夠有機會見到,他們這次在門裏呆的時間不久,等回去後陳多便建議他報個旅行團去看看。
按照陳多的形容,除了木馬城中M到Q層的樞紐站有延伸出一半的軌道外,其他都由無數引力衛星環繞拼接而成,衛星與地球之間相互作用力,将碎裂的部分重新組合排列,維持新的自轉和公轉,保證地球不再繼續碎裂下去。
陳多邊整理着門裏的資料,邊與葉林聊天:“由你參加的這兩次進門,是新世紀以來奇點發現時間間隔最短的,你得做好點心理準備。”
葉林因為舌頭受傷的緣故,只能嘗試吞咽下煮爛的土豆泥,他最近都守在克洛諾斯的休眠倉旁邊,聽到陳多的話并不意外。
荷馬的AI政府如果算是人類社會當今最嚴苛的法制标準,那麽DNA不被錄入的先驅們就是一批“法外狂徒”,針對這塊灰色地帶,新世紀的白鶴們有嘗試過成立“木馬法庭”,其中利用“道标計劃”向一二代的先驅們施壓,要求對方主動“進門”尋找奇點,類似這樣的情況早已是木馬城的家常便飯。
葉林咽下嘴裏的土豆,他問了一句:“你怎麽認為?”
陳多看了他一眼,表情似乎有些尴尬,他移開了視線,無奈道:“也許的确不人道,但我們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葉林點了點頭,他沒什麽表情地搗着碗裏的土豆泥,轉過身重新将休眠倉裏的溫度調高了一些。
陳多後面再未與他讨論過這方面的問題。葉林的舌頭一直都沒有消腫,他半夜從駕駛艙裏醒過來,看到24寸安靜地躺在副駕駛上,箱子頂端的指示燈一閃一閃。
蟲洞裏的畫面整個都像是靜止的,沒有任何的聲音,要不是自動航行的标牌還亮着,葉林會以為他也許正迷失在某個銀河系中,身邊只有無數星雲作伴。
舌尖上的傷口疼的一突一突,葉林并沒有叫醒24寸,他去流理臺那邊翻找出剩下的一些補給品,又去到休眠倉查看克洛諾斯的情況。
先驅似乎并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葉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開了透明罩,內置的醫療系統顯示一切指标正常,他趴在艙邊上看了很久,最後才伸出手去,按壓在了克洛諾斯的胸口附近。就在快測完對方一分鐘的心跳頻率時,葉林掌心下的肌肉突然輕微地震動起來。
克洛諾斯淺色的眼睛像無機質的液體,他看着葉林,低聲問道:“你摸我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