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高嶺之花呢
住院樓是呈u字形的,中間凹的位置就是護士臺和電梯間。
穆文芳出門直奔護士臺,剛轉過彎,就跟提着水果籃的王旭打了個照面。
穆文芳:“……”
王旭的臉色也很難看,上次在這裏,景榮跟穆文芳可是削了他們好大一個臉面。他想着一定要出這口惡氣,結果一上車,他爸就給了他一個耳光,大罵了他一頓。
也是那時候王旭才知道,那個好看的小妞竟然是穆氏集團的大小姐!王旭當時都懵了,他們心驚膽戰地等了兩天,卻發現對方似乎沒有來找他們麻煩的意思。
王英雄依舊不放心,印豪清那本來就是孑然一身,但他不同,他有幾十年打拼出來的生意,他賭不起。
于是,今天王英雄得知藥膳館那邊出車禍後,心想景榮作為老板一定會去藥膳館看看,那印漓就是一個人在醫院了。于是王英雄就連忙讓王旭帶着果籃來醫院。
王英雄之所以沒有自己來,是因為他依然沒有把印漓放在眼裏。他覺得,就算是景榮跟印漓搞在一起了,但兩個男人,這種荒唐事。也就景榮年輕,玩玩而已,一年兩年,難道還能一輩子?到時候印漓被踢開了,還不是要仰仗他們王家。
所以王英雄只讓王旭來看印漓,順便也傳達一下印漓的‘未來’。當然,他千叮萬囑告訴王旭,一定要态度和氣,哪怕印漓耍脾氣也要忍着。把印漓爸爸跟印漓奶奶搬出來說話,要着重說他們兩個人受傷了這件事。
他就不信那個軟趴趴的印漓會狠得了心。
王旭心裏憋着火,但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才會心不甘情不願地來了醫院。
結果,剛出電梯,就看到了穆文芳。
穆文芳停下腳步,視線在王旭手裏提着的果籃上溜了一轉,簡直哭笑不得:“別告訴我你是來看印漓的。”
王旭心裏憋着的火開始往外冒了,要給印漓道歉裝孫子就夠憋屈的了。人還沒見着,就被個娘們甩臉色,還是在電梯口這裏人來人往最多的地方。
“關你屁事。”王旭惡狠狠地瞪了穆文芳一眼,就要繞過去護士臺,問印漓的具體床號。
穆文芳腳步一動,攔住了王旭,笑了:“你要看印漓,那就關我的事。印漓一點都不想看到你,你又何必去自取其辱?還是說,這是你們王家的傳統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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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王旭大罵一聲,但很快又收住了聲音,臉色陰郁地說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你們穆家厲害,要弄你,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穆文芳嗤笑一聲:“我倒挺好奇,你能給我吃什麽罰酒?”
“你說什麽!”王旭嗙地扔掉了手裏的果籃,氣勢洶洶地沖到穆文芳跟前:“你有種再說一遍,哥教你怎麽說人話!”
啪!
王旭話音剛落,穆文芳一個巴掌就招呼到了他臉上。穆文芳的手上不缺首飾,指甲也是定期保養,硬着呢。這一巴掌下去,她沒留一點力。王旭的臉上頓時就腫了起來,顴骨上被劃破了一道三厘米長的口子,血一下就出來了。
穆文芳挑眉,有些意外自己的殺傷力,但心裏格外酸爽。
“操!你敢打我!”王旭炸了,立刻就要撲上去。結果剛動,從護士臺那邊就沖過來了幾個護工,雖然都是上了年紀的,但他們幹的是體力活。他們是聽到護士叫的,看着一個男人打女人,連忙上去攔住。
王旭一兩下還沒掙開他們的鉗制,但這一耽擱,王旭更火了,擡腳就對着一個護工的心窩踹去。那護工沒防備,一下倒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這下可亂了套了。
“怎麽了?”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穆文芳轉頭一看,是景淵。
景淵似乎正準備離開,他穿上了大衣,顧夕顏提着公文包跟在景淵身後。
景淵問完了話就看到了王旭,頓時眼中的光都冷了下來。
“操,誰再攔我我連他一起揍!”王旭紅了眼,比着手指轉了一圈,周圍的人也沒敢再攔他。那個被踹倒的護工躺在一邊,幾個小護士半跪在地上叫人幫忙把護工擡走了。
圍觀的人都站得遠遠的,這年頭的醫鬧他們誰不知道啊,這人這麽狠,要是拖着他們一起下水,他們可遭不起這罪。
“你橫啊,你有種再橫啊!”王旭見沒人再敢招惹他,立刻轉過來看着穆文芳,耀武揚威地嚷嚷:“喲,這不是景家的小白臉嗎?”
王旭看着景淵,冷笑一聲,不屑地吐了口唾沫,低罵着景淵娘娘腔。
“幫我拿一下。”景淵脫掉外套遞到穆文芳手上,順手把穆文芳推後了一點:“別離瘋狗太近。”
穆文芳身後有圍觀的人,她退後的時候一個踉跄,顧夕顏連忙扶住她站好。
就這麽一個打岔的功夫。
啊——
砰——
兩聲,一聲哀嚎,一聲重物落地。
穆文芳愕然擡頭,就見景淵正慢慢收回橫在空中的長腿,锃亮的皮鞋還反着光。王旭倒在地上,口鼻流血,牙都蹦出來了一顆,捂着腦袋抽抽,連嚎都嚎不出聲了。
景淵收回腿站好,然後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西裝,走到穆文芳跟前,拿走了她手裏的大衣。
景淵笑着點點頭:“謝謝。”
穆文芳:“……”
等等,這什麽情況!淵哥你不應該是文質彬彬、煮酒烹茶的高嶺之花嗎?你不應該是被一個威武健壯的保镖護着、體質羸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董事長嗎?你怎麽就自己上去掃腿了呢!
而且那一下,沒七八年是練不出來的吧。
穆文芳三觀被洗,後知後覺地發現一個事實:景淵跟景榮,果然是親兄弟。
景淵撂倒了王旭并沒有離開,他吩咐顧夕顏去給被擡走的那個護工繳納了住院費,并交代以後那護工的醫藥費就跟單間病房一起。
等他吩咐完,幾個保安才氣喘籲籲地從樓梯跑上來。
“怎麽回事?诶,怎麽又是你啊?”一個保安來問情況,見着穆文芳詫異了一下,他是目睹過那天藥房大廳的事情的,對穆文芳印象深刻。
穆文芳猜出了大概,指了指地上捂臉哼哼的王旭,面帶嫌惡道:“他騷擾我。”
那保安立刻露出個恍然表情,但一扭頭,見王旭那慘狀,忍不住轉頭對穆文芳致以注目禮:“你打的啊?真厲害。”
穆文芳沒解釋,聳聳肩:“他自找的。”
保安點點頭,但又有些為難:“這有小護士報警了,恐怕你也得去錄份口供。”
“沒事,按章程辦吧。不過給我點時間好嗎?我弟弟這邊還住着院呢。”
“行,我們等你。警車也要一會後才來。”保安理解地點點頭,他還記得這姑娘說的那個弟弟,身世可憐着呢。
穆文芳點頭,轉身跟景淵說話:“淵哥,我去警局錄份口供,你要是急着走,就把景榮叫過來吧。印漓知道這裏的情況嗎?”
“他收拾手繪板磕了下石膏,疼厲害了,我讓護士給他打了一針鎮痛的,已經睡着了。”景淵皺眉道:“你去警局,會不會不太方便?”
“有什麽不方便的。”穆文芳無壓力地聳聳肩:“我可沒在媒體上曝光過。倒是你,才在新聞上露了把臉,又在籌備成立集團、搬總部。你現在進警局,不是自己給自己觸黴頭嗎?”
景淵笑了笑,沒跟穆文芳客氣:“那我讓顧夕顏陪你去,她學過法律,吃不了虧。這事兒要通知你們家嗎?”
“別別別,您千萬別。”穆文芳陪笑道:“要家裏那兩位知道了,我又得上一小時的思想課。”
景淵笑着點點頭。顧夕顏繳完費上來後,就跟着穆文芳一起去了警局。
景淵看着顧夕顏的車跟着警車離開,然後給景榮挂了電話:“你那邊還有多久完?”
“有事兒?”景榮那邊有些吵,他走到了個安靜點的地方才繼續說道:“這會就可以走。印漓今天手疼厲害嗎?”
“還好。”景淵在心裏翻了個白眼,說道:“你一會給顧夕顏打個電話,問他們在哪個警局,穆文芳那邊,你得去保釋一下。”
“嗯?這怎麽回事?”
“是這樣……”景淵簡要把這邊情況給景榮說了一下,景榮聽完後應承了下來,說自己馬上過去。
景淵收了電話,又回了病房。
印漓已經睡熟了,對外面發生的事情毫無察覺。景淵見他電腦開着,就幹脆拿過印漓的電腦,去看印漓的那個《暗戀》是個什麽樣的故事。
景淵找到那個條漫,從頭開始看,看到一半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景淵合上電腦,微微皺眉——景榮可不會敲門,而護士敲完門會直接進來。景淵走過去打開房門。房門外站着一個年輕男人。
對方大概比景淵要大上一兩歲的樣子。男人長得高高瘦瘦的,穿着黑色西裝和黑色大衣,留着時興的碎劉海發型,嘴角噙着笑意,看上去很養眼。
景淵表情淡淡的:“你哪位?”
男人一笑,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穆寒,是穆文芳的堂哥。我有朋友說看到文芳在醫院這邊出了點事,我就過來看看,不過沒見着她。我問了護士,她們說這個病房的人知道她的下落。”
景淵微詫,臉上雖然依然沒有什麽笑容,但神情溫和不少:“你好,我叫景淵。我們外面說吧。”
景淵怕吵到印漓,關門跟穆寒一起到走廊外說話。
穆寒跟景淵寒暄,笑道:“我認得你,映天公司的老板,國家大學生創業代表,在網上還很紅。”
“都是虛名。”景淵一筆帶過,把話題扭到了穆文芳身上。景淵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穆寒一直安靜聽着。
“我弟弟這會應該已經過去了,你看是在這裏等她呢,還是……”
穆寒一笑:“我過去吧,這事兒我可不敢瞞着董事長他們,我直接接了她回去就行了。那我先告辭了。”
“再見。”
67
穆寒這個人。
因為穆寒跟上一世的景榮太像了。
景榮給顧夕顏打電話的時候,她們正在錄口供。離得不遠,景榮安排好了藥膳館的事情,就開車去了那邊的警局。
景榮見到了王旭,雖然王旭已經挺慘了,但這絲毫無法消滅景榮心頭的怒火,更別說是勾起景榮的同情心了。
錄口供的過程很繁瑣麻煩,而且還涉及到了一個護工受傷,所以時間會很長。
景榮只跟穆文芳打了聲招呼,就叫了顧夕顏出來。
“林場那邊的開發還有多久?”
“上頭也沒準,但左不過一年的時間。”
景榮皺眉:“太久了。”
顧夕顏眼珠一轉,明白了景榮的打算——她在當初搜集印漓信息的時候,也順帶看了眼王家。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王家之前是個租賃站,去年高新區這邊規劃,他們拿到了一筆可觀的賠償款,現在搖身一變,開了個建材公司。建材也是租賃模式,要租賃,自然就要找建築工程。而目前,林場開發是最醒目的。
景榮大概是想對王家這個建材公司下手了。
“王家最近的動向你多久能查到?”
“壓根不用查。”顧夕顏笑了笑:“王英雄跟高新區這邊的市政有點牽連,不知道他怎麽對別人說的,那些人以為映天公司是他的後盾。現在那些人合夥,想要吃下一個大廈工程。之前景董知道後,壓着那個工程,王英雄他們似乎到現在還依然沒有拿到。”
景榮聽了笑了:“既然他們想要,就給他們。”
顧夕顏一愣,随即明白過來。她心裏發寒,面上不動聲色地連忙應下來:“是。”
給王家工程,看着是塊大奶酪,但當王家吃下去後,那這奶酪是甜的還是帶毒的,都是景榮說了算了。這可真的是殺人不見血。
“該怎麽做,你明白嗎?”景榮看向顧夕顏,他跟她接觸了有些日子了。顧夕顏跟景淵差不多大,也是一顆七竅玲珑心。只不過,景榮不确定她為了景氏集團能做到哪個地步。如今這個機會剛好,讓王家去做這塊試刀石吧。
顧夕顏臉色幾變,似乎內心在掙紮什麽。但不過幾秒之後,她的神色變得堅定起來,對景榮點頭:“我明白。”
景榮笑了,氣氛一下軟下去:“印漓今天怎麽樣?”
“他弄手繪板的時候,手磕了一下,打了針止疼的睡了。手沒傷着,景董在那裏守着他。”
景榮眉頭皺了一下,顯然心疼了。不過也沒有說什麽。
“你先進去吧,我在外面抽支煙。”
“好。”
景榮上輩子是個煙槍,這輩子也沒能戒掉。但如今他珍惜印漓,二手煙可不願意給印漓吸,慢慢的,煙幾乎戒掉了,現在雖然也要抽,但是沒瘾,就偶爾解饞。
景榮煙抽完的時候,一輛黑色大奔停在了警局院子裏。從車上下來了一個年輕男人,正是穆寒。
穆寒想不注意到景榮都不行,那麽一個人物,就算穿着破爛,恐怕也讓人難以忽視。
景榮只見那男人突然停下來,然後盯着自己,接着就朝自己走來了。
“你好,你是景淵的弟弟景榮吧?”穆寒笑着問道。
景榮一聽,挑眉道:“你認識我?”
“不認識。”穆寒坦然一笑:“你跟景淵長得有幾分像,我猜的。哦,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吧。我叫穆寒,是文芳的堂哥。”
穆寒,上一世後來接掌穆氏集團的人。這倒還是景榮跟他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景榮站直了身體,挂上個笑臉,跟穆寒握握手:“你好,我是景榮。”
“今天的事情多虧了文芳,她也是仗義不平,希望你接她回去後,多為她說說好話。”景榮笑得溫和,他對穆文芳是因為印漓這層關系而親近。
不過這些在景榮看來可有可無的話,聽在穆寒的耳朵裏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穆寒又打量了景榮一眼,卻用笑意掩飾了其他的情緒:“現在情況如何?進去能見着她嗎?”
“在錄口供,問題不大。”景榮指了指裏面說道:“我們進去坐一下吧。”
将來穆氏集團的掌權人,景榮覺得如果能搞好關系,那就最好搞好關系。
景榮跟穆寒就江城未來的發展聊了起來。景榮上輩子也是個商業能才,葷腥不計,為達目的不計手段;但是苦于那些強大于他的企業碾壓,一直未能真的站起來。但這一世,壓在景榮身上的石頭統統被他抖落,景家掙脫了束縛拔足狂奔,他的閱歷和‘遠見’足以讓跟他談話的人受益良多。
景榮想要拉攏穆寒,自然不會太過韬晦藏拙,聽得穆寒眼中精光不斷。
穆寒也不是個庸才,景榮對他上一世的成就沒多大印象,但是穆氏集團也沒聽說出過什麽大岔子——至少在他死之前是這樣的。
而就目前談話看來,景榮打翻了之前要和穆寒搞好關系的結論——可以友好,但不能深交。
因為穆寒跟上一世的景榮太像了。景榮對他眼中那份野心太明白,那種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計代價的毅然和狠戾,雖然是成大事的必要,但對景榮來說,這輩子他只想跟印漓安安穩穩的,這種搏命的商業賭徒,他不願意再深交。
用了一個小時左右,穆文芳才跟顧夕顏出來。
同時,王家也來人了,王英雄跟印秀兩個人。
兩撥人一打照面,王英雄本能地冷汗直冒,硬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左右看看,很好,面前的人他都認識,但沒一個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王英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印秀在一旁站着,也沒有開腔。她已經知道景家今非昔比,而那個女孩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至于沒見過的這倆人,大概也不是什麽善茬。
印秀見着自己的老公面色谄媚,卻冒着冷汗縮頭縮腦的樣子,一股恨意湧上心頭——都是印漓那個該死的災星害的!
景榮見他們進來,只淡淡笑了作罷,站起身迎向穆文芳:“沒受委屈吧。”
“沒。”穆文芳答應了一聲,她沒注意到王家,因為她的注意力全在穆寒身上。
我的老天,這位是怎麽知道這事兒的?
穆文芳扭頭瞪景榮,景榮無辜地攤手:“不是我通知的。”
穆寒這才踱步過來,對穆文芳露出個無奈至極的笑容:“我是聽朋友說的。你這事兒,我可不敢瞞着董事長。”
穆文芳頓時臉色一垮,嘤嘤嘤地散發負能量。
“我們走吧。”穆寒扶着穆文芳的肩,把她往門外推了一把,又轉頭對景榮笑道:“景先生,那我們就先行一步了。”
“不送。”景榮笑着跟他們揮手道別。
等到人走了,景榮才回過頭,眼神輕飄飄地瞟了王英雄一眼。
王英雄整個人如遭雷擊,只覺得汗水都變成了冰,一寸寸地紮入他的皮膚,游走在他的血脈,像是被死神盯住一般,眨眼間連指尖都是冰冷的。
“趁我不在,讓你兒子去找印漓?你想幹什麽?要挾他、傷害他,還是想要哭慘意圖讓他維護你們?”景榮嗤笑一聲:“別傻了,從你們一群人打了他、把他攆出來的那天起,印漓就跟你們沒有半毛錢關系了。王總,要是以後你們敢再給印漓打一個電話,去騷擾他,那麽……”
“咳咳。”旁邊一個接水的民警輕咳了一聲,他給穆文芳錄的口供,知道事情的經過,也知道面前這家人不是個東西。但好歹這裏還是警局,在一屋子警察面前公然威脅別人,當他們死的嗎?好歹你出去警局再威脅啊。
景榮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對那個警員笑了笑,然後換了個說法,說完最後的話:“印漓是我的人,我很寶貝他,看不得他受一丁點的委屈。該怎麽做,我想這點判斷力,王總還是有的。”
景榮說完就帶着顧夕顏走了。留下王英雄面無人色。連王旭出來,印秀那心疼兒子傷心的哭聲都沒有叫醒他。
他王家,在江城恐怕會寸步難行了。
另一頭。
穆寒跟穆文芳正在回穆家主宅的路上——穆家過年傳統,所有人都要回主宅,也就是本家過年。
“那個景榮,對你似乎不錯。”穆寒開了話頭,笑着問道:“是你朋友?”
“嗯,印漓的朋友。”
穆寒點頭,他知道印漓——穆文芳有一個很要好的異姓弟弟的事情,穆家人幾乎都知道。因為有董事長夫人的支持,沒人對此有異議。
穆寒:“那個景榮很不錯,他哥哥也是個人才,剛大學畢業才多久,竟然已經創辦了一個集團。聽說他已經着手把總部搬到帝都去,他們一家外省人要在帝都站穩腳跟,應該還有更不為人知的強悍人脈。”
穆文芳聞言皺眉,看向穆寒:“我不清楚。我跟他們就是普通朋友,生意上的事和別人的家事我從不去主動過問。”
“別緊張,我就是随口感嘆一下。你知道的,經商久了,這種思維模式已經是我的習慣了。”
穆文芳撇嘴,理解地點頭:“堂哥,回去後你能幫我勸勸我爸嗎?”
穆文芳的爸爸對穆寒很是欣賞,穆寒也是穆家最為出色的一個後輩。
“現在知道怕了?當初扇別人耳光,扇得別人滿頭血的時候,你害怕嗎?”穆寒有意要給穆文芳說教。
結果穆文芳抿嘴一笑:“挺爽的。”
穆寒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你回去自己态度好點,但就算我再幫你,開學前估計你也別想出門了。”
“哎呀別啊,印漓出院我還要去給他慶祝呢。”
“你自己跟董事長商量。”
穆文芳扭過頭抵着窗戶,又開始嘤嘤嘤了。
————————————
純良君:主人一時腦抽,蹦跶出了野望這個詞。寫下後立刻覺得不對勁,然後去度娘了一下……哈哈哈,果然是個日文詞彙。
半京:……
純良君:咳咳,主人,二次元雖美好,但寫文的時候,不要順拐哦,不然那就不倫不類,還要鬧笑話啦哈哈哈。
半京:……(摸出小皮鞭。)
68
是我們的家。
“印漓,歡迎回家。”景榮笑着輕輕推開了房門。
正月十五早上,印漓出院了。
景榮叫的車,兩人回到公寓後,簡單吃了午飯,下午景榮就帶印漓去了王峰那裏,而景榮則幫印漓去學校辦了休學手續。
王峰跟安文軒昨天才回來,兩人似乎出國去玩了一圈。安文軒給印漓帶了一盒巧克力當禮物,給景榮的是一盒雪茄。
當然,景榮跟印漓也不會空手上門。景榮過年期間收了好些藥材,挑上好的裝盒給了王峰,就表情來看,王峰大概還算滿意——王峰平時實在是很少有表情。
王峰給印漓看診,上來就把印漓手上的石膏拆掉了,然後給印漓抹了他自己做的藥膏。
藥膏是淡綠色的,半透明,聞着一股藥香味。薄薄地在皮膚上抹一層,很快就被吸收了個幹淨。然後王峰又拿出一個木制的扣合形的固定架扣在印漓手上,末端一個皮扣則套在印漓的上臂,這樣就固定住了印漓的手臂,比石膏輕也比石膏好用,方便拆卸。
“這個藥膏每天塗一次,塗的時候一定要小心,手要輕,別碰着骨頭。等藥膏吸收完了,然後再裝上固定架。”王峰說着又拿出了幾包黃紙包裹的中藥:“這些三天一副,煎服的方法都寫下了,還有忌口也都在裏面。藥吃完了也差不多了,但還是要到醫院去複查。這一兩個月左手不要負重。”
王峰叮囑了印漓過後,就去了街口的藥鋪,如今楊芹專心藥膳館的事情,楊芹的‘徒弟們’則過來給王峰打雜工。也當是另一種培訓了。
印漓跟安文軒留在院子裏,安文軒給印漓切火龍果,開口就讓印漓紅透了臉:“跟景榮在一起了?”
印漓詫異至極:“您怎麽知道的?”
“看出來的。”安文軒無壓力地開始拆景榮的臺,滿口跑火車:“你上次被下藥,還有印象吧。我們帶你回來的時候你人事不省,王峰給你紮了針後,你又是吐又是暈,一張臉都沒有人色了。景榮當時直接吓哭了,那叫一個傷心啊。”
印漓:“……您逗我呢吧。”
安文軒聳聳肩:“你愛信不信。景榮哭過之後就是氣,當晚就去給你報仇了。你睡着了的時候,他還偷親你了的。如果這我都還看不出來,那我瞎了算了。”
印漓眨眨眼,然後低着頭臉紅紅地抿嘴笑了。
安文軒:“……”這反應不對啊,要照他家王醫生當年的例子,這種哭鼻子、偷襲的行為該不屑才對啊?
景榮從烏大回來的時候,被印漓送了一個大方的親吻,受寵若驚地眨眨眼:發生什麽事了?
安文軒翻着白眼,叫車把兩人送走了。
回到公寓已經是傍晚時分,景榮從帶回來的印漓在學校的行李裏翻出了一個口袋,說道:“這是張新元給你帶的臘魚,他說他被江城的市籃球隊邀請了,還在洽談。明天給你慶祝出院,他也要過來。不過雖然開學了,但穆文芳還在禁足,她是來不了了。”
印漓疑惑:“文芳禁足了?為什麽?”
景榮才記起,印漓不知道王旭那事兒。景榮一想,幹脆告訴了印漓,加點藝術加工,把印漓對他家人那邊的念想斷得更加幹淨。
印漓聽完後郁悶了好一會,最後給穆文芳打了個電話。兩人聊了有半個多小時才罷。
景榮心情很好地做飯,放了洗澡水,然後安慰印漓‘不要氣不要氣,王家那些人,我們以後都不要理就是了’~吃過晚飯,景榮幫印漓洗了澡。戴着固定架的手臂用保鮮膜和毛巾纏了一遍,倒也沒有磕着碰着。
印漓泡在浴缸裏,看着蹲在浴缸邊為他擦身體的景榮,其實心裏還是有點小失望——因為景榮依舊是長褲襯衫,根、本、沒、有、脫、衣、裳。
他滿以為景榮也會順便自己一起洗了什麽的……
“水太熱了?臉這麽紅。”景榮試了試水溫,再泡就涼了。
“不熱。”印漓斜了景榮一眼,別過頭去:不解風情的家夥!
景榮:“……”他做什麽了?
洗好澡,印漓套上暖暖的睡衣,被景榮放到床上吹頭發。
電吹風嗡嗡的聲音填滿了房間,暖暖的風和柔軟的發絲穿梭在景榮的指間,頭發吹到差不多幹的時候,景榮的手游移到了印漓的耳垂。輕輕**了幾下,手感很好,他有點愛不釋手。
印漓一下擡起頭,頭發亂糟糟地堆在頭上,把他的輪廓襯托得很柔軟。印漓臉上露出了笑意。
“你不去洗澡?”印漓輕聲問道,聲音有些發啞。
景榮要是再察覺不出什麽,白瞎了他。
印漓剛問完,景榮就丢開了電吹風,彎下腰把印漓圈在自己懷裏。側頭聞了聞印漓的頭發,然後以鼻頭為手,親昵地在印漓的側臉蹭着。
“有點舍不得離開你身邊,怎麽辦呢?”
印漓低低一笑,然後用完好的右手抱住景榮的脖子,側過頭吻住了景榮的唇。這一次他可熟練多了,吻法含蓄卻蘊藏無限熱情,微啓了唇放任景榮的采撷。
景榮扣住印漓的後腦勺,借由他俯身的姿勢,侵略性十足地攻城奪地,恨不得把印漓整個吃下去一般。
“唔!”
印漓的一聲痛呼打斷了景榮越發狂暴的動作,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把印漓壓倒在了床上,印漓受傷的胳膊橫亘在兩人之間,剛才應該是被壓到了。
“疼嗎?”景榮連忙爬起來,自責地皺起了眉。
“不疼。”印漓笑了笑,意猶未盡地問:“不繼續?”
景榮的火瞬間竄到了心肺,上一世他何曾見過印漓如此熱情?景榮很心癢,恨不得通宵把印漓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
然而如今他知道印漓的體質,知道印漓的傷。如果還做得下去,他和上一世有什麽區別。
“等你傷好。”景榮摸了摸印漓的臉,拇指情不自禁地按壓着印漓的唇:“我都有小本子記着的呢,之後,你可要全部還給我。”
印漓臉一下紅了個透。他的熱情和渴望是單純對戀人的愛意,可他本質上還是一個初嘗愛情滋味的小白,景榮的動作加上那些話,他實在有些招架不住。
這個模樣的印漓讓景榮覺得開心。他俯身親了一口印漓,然後哼着歌去浴室洗了個冷水澡。
第二天一早,景榮叫醒了印漓,給印漓穿戴好,出門。
“去哪兒?”印漓奇怪,他以為是在家裏慶祝呢。
“家裏不方便,約好在外面慶祝。”景榮笑了笑。
電梯直達負一層,印漓以為景榮開了景淵的車,沒在意。直到景榮帶他到了一輛銀色保時捷suv跟前。
“你……”
“新買的。總不能一直開哥的車。”
印漓瞠目結舌半饷,卻吶吶道:“你已經賺了這麽多錢了啊?”
景榮聳聳肩:“怎麽可能,有哥出錢買的。”
印漓莫名松口氣,然後興高采烈地爬上了副駕座。
景榮失笑,他知道印漓剛才的反應是怎樣。印漓是個敏感而驕傲的人,作為伴侶,他不願意一直做被照顧的那個。雖然他精神上完全依賴自己,但物資上去不願意把包袱丢給自己。經濟實力如果差要打,印漓會不安的。
當然,景榮可不會當真要印漓跟他‘分擔一半’之類的。既然印漓會不安,那他就小火慢炖,讓印漓感覺不出來他已經全心依賴自己就行了。
多簡單。
不過景榮也并沒有撒謊,這臺車的确有景淵出錢了,因為他還有個大頭需要用錢。
景榮給印漓系好安全帶,出發。
“是在藥膳館還是別的地方?”
“別的地方。”景榮頓了一下,又偏頭對印漓笑:“給你個驚喜。”
印漓挑眉,開始期待。
車開開停停,到了市中心,然後繞到了一個高級公寓大樓跟前。
印漓:“……在這兒?”
“嗯。”景榮把車開進停車場,然後帶着印漓上了直達電梯,十七樓。
出去電梯,正對着就是一扇門,旁邊不遠處有樓梯。再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了。這棟公寓是單層單戶,并不做商用。
景榮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并沒有推開,就着這個動作回頭看印漓。
印漓終于猜了出來,張大了眼睛盯着景榮:“這是……你買的?”
“嗯,我們的家,我可不想讓哥出錢。”景榮笑了,然後快速在印漓臉頰親了一下:“印漓,歡迎回家。”
景榮說完,笑着輕輕推開了房門。
砰砰——
彩紙禮炮砰砰作響,楊芹、張新元、錢勇、景淵都在,最意外的是,石磊居然也在。
石磊之前去旅游找靈感,回來就鑽進藥膳館,然後就被楊芹順便提溜過來了。他也給印漓帶了禮物,滿滿一罐的焦糖核桃仁——他還惦記當初吃了印漓核桃仁之後,印漓那委屈的表情呢。
石磊人不壞,只不過從小就冠着天才名號,長大又是被人追捧的設計師。行事難免乖張了些。
印漓看到這個禮物的時候,當真哭笑不得。他才不會承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