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又過年啦
什麽叫做痛心疾首, 楊父讀書不多,但現在終于是懂了。
從工地出來後,他捏着那點錢, 只覺得整個人都是空的, 回到醫院,看着同樣失神的楊母, 老兩口都想瞞住對方。
但這些事情根本就沒有辦法瞞得住, 從工地出來後, 楊父不是沒有去別的地方找活幹,但大家好像都通好氣了,通通拒絕了他。
明天的活還沒有着落, 楊父只能把自己在工地上的遭遇說給了楊母聽。
“怎麽會這樣!”楊母只覺得天都垮了,她哭着把魏向南來過的事告訴楊父, “你說這事, 會不會是向南那孩子找人幹的。”
楊父搖了搖頭, 魏向南不過是個學生而已,他能有多大的本事。
這事八成是包工頭那邊找人幹的,可這也怪不上人家。
要怪只怪楊著被鬼迷的心竅, 自己找死!
再說了這事他們沒權沒勢,根本就找不到人家,他家可不止楊著一個孩子, 別到時候再連累了別的人。
“這可怎麽辦啊!”楊母六神無主, 只知道哭。
醫生說了,楊著這腿要治好, 後續還得花不少錢,今天魏向南走後,楊著還抱着腿嚷嚷腿疼, 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真的疼。
楊父也不知道怎麽辦,他擡手抹了把蒼老的臉,上頭的兒子都已經成家,想要他們拿錢出來幫助弟弟,他們肯定會拿,但這錢是要還的。
畢竟早就已經分了家,不可能還讓他們貼補,再說兒媳婦也不會同意。
可楊著現在這個樣子,某一刻,楊父真是恨不得他腿就直接斷了才好,也省得一肚子亂七八糟的心思,不走正道。
“先拿手頭的錢治着吧。”楊父嘆了口氣,總不能真眼睜睜看着那腿廢掉。
等楊著的腿好一點,他就帶着去別的地方打工,包工頭再厲害,也總不能一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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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要瞞着孩子嗎?”楊母臉色惶然無助,只能靠楊父拿主意。
知道這些事,失望肯定是失望的,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楊父搖了搖頭,不光不瞞,他還要問問楊著到底是怎麽想的,這些年來,他們當父母的到底哪裏虧欠了他,他要這樣執迷不悟,拖累整個家。
聽到楊父平淡地講述這一天發生的事,楊著氣憤難當,“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去找他們去,到時候我去樓上跳下來,我看他們還能不能這樣高高在上!”
楊母一聽就慌了,抹着眼淚拍打楊著,“你這是說的什麽胡話。”
“我問你怎麽想,你就是這樣想的?”楊父對楊著實在是太失望了,“我看你不是想自己去跳,是想我跟你媽去死!”
“我沒有。”楊著咬緊牙,他沒有這樣想!
楊父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向楊著,“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執迷不悟嗎?”
楊著眼裏閃過掙紮和痛苦,“爸,是他們在阻撓我。”
楊父失望地搖頭,背着手默默地出了病房,走了兩步身形不穩還踉跄了一下,一邊抹着淚的楊母忙過去想扶一下。
然而楊父只是擺了擺手,慢慢地踱步出去。
“你是想氣死我和你爸是不是!”楊母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楊著一眼,趕緊追了過去。
……
不到一周,楊父就給楊著辦理了出院手續,直接找車子把他拉回了家裏休養。
楊著也沒多想,他以為自己的腿不嚴重,反正已經打上了石膏,等拆了就和以前一樣。
而且就算是回到家裏,父母也還是會定期帶他去鎮上的衛生室打消炎針,家裏養骨頭的湯湯水水就沒斷過,根本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楊著唯一不懂的是,為什麽他媽總是看着他欲言又止,還沒有開口,就先抹起眼淚來。
他自動理解為,是他媽想勸他,卻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不說也好,正好他也不想聽,所以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背過身去,直接表現出排斥來。
“你好好休息。”楊母抹完眼淚,看着背對着她的楊著,實在是張不開口,默默地出了屋。
楊姜在廚房剁骨頭,她現在挺煩的,楊著受了傷,她媽要忙地裏的活還要照顧楊著,家裏的家務活大半壓在了她身上,平時她還得給楊著洗衣服。
有時候楊著心情不好,做飯稍慢一點,還要罵人,簡直就是變了個人,還麻煩死了。
快點兒過年就好了,等小姑回來,她立馬就跟着小姑走。
因為家裏有這麽個病人,家裏時刻離不了人,楊父去了外地做工,楊母去地裏忙活的時候,楊姜就得擔負起照顧楊著的責任,她根本沒有什麽時間出門。
兄妹倆個的感情本來就不像從前,時間一久,更是兩看兩相厭。
“就你這樣,還想跟黎粟處對象,你還是做夢來得比較快。”楊姜日常怼楊著。
楊著從前內向嘴笨,現在換了個性格,嘴巴也變得利索多了,“你閉嘴吧你,先管好你自己,長得又醜又胖,有沒有人要你還兩說。”
楊姜氣得臉一垮,眼淚嘩就出來了,抓着門邊的拐杖往院子裏一丢,“我才懶得管你,你自己在啵啵床上憋死吧你!”
說完就氣沖沖地出了門。
“有人在嗎?”
楊姜才出門,就發現門口站在個男人,個子挺高的,穿着西裝,手裏拎着禮品,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你好,請問這是楊著家裏嗎?”男人沖着楊姜笑。
乍然看到跟身邊邋遢男性截然不同,收拾得利整,看上去好像是坐辦公室折男性,楊姜心裏立馬就有點兒羞澀起來。
心裏後悔着自己剛剛為什麽要跟楊著吵架,剛剛臉上氣沖沖的肯定不好看,早知道今天會來客人,她就穿好看一點兒,不知道等會去換身衣服,會不會有點兒刻意。
不過聽到對方是來找楊著的,那點兒羞澀便淡了一點點,但楊姜還是高高興興地把人迎進了家裏,“是,快請進,哥,有客人找你。”
楊著聽到有人找自己,還有些意外,坐起身來才發現,來的正是他在縣裏結識的那位知已,“徐哥,你怎麽來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這個樣子。”
在啵啵床上躺着,洗澡洗頭什麽的都沒有那麽方便,楊著已經很久沒有洗漱了。
徐海笑着把東西放下,“我聽說你受了傷,特意過來看看。”
留他們在屋裏說話,楊姜飛快地去廚房準備茶水,思來想去,她最終還是沒有去換衣服,總覺得有些過于刻意了。
“喝茶。”楊姜動作飛快地把水送上,怕客人嫌棄,那杯子她來來回回洗了四五遍,搓得都要發亮了。
不過對方接茶的時候,楊姜明顯地感覺到了對方的疏離冷淡,雖然對方看上去十分禮貌。
但可能是不熟悉。
楊姜這樣想,送完茶後,她就自己拉了條椅子,在旁邊坐下,打算陪聊。
“我跟徐哥有事說,你出去呆着。”楊著十分不待見地趕楊姜走。
徐海臉上帶着笑,卻是一句話也沒有幫楊姜說。
雖然明知道這是楊著的客人,她跟對方也只是陌生人,但楊姜心裏還是怪不舒坦的,也沒了坐下去的欲望,默默了起身出了屋。
等她走了,屋裏靜了一會,才重新響起聲音,“徐哥,我真是愧對你的一番好心,事沒辦好,還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沒有關系,你快點養好傷也是一樣。”徐海笑眯眯的,“男人為了争取自己的幸福,用點手段是無妨的,反正你會一輩子對她好,是不是?”
“那肯定!”說起這個,楊著神情有些激動起來,只要黎粟願意跟着他,就是天上了星星他也願意給她去摘。
但說完,楊著又有些失落,“我父母現在特別不支持我,因為我的魯莽,還害我爸被針對沒了工作。”
他其實也沒有在家人面前表情的那樣不知悔改,心裏其實是有些內疚的。
但這點內疚,還不足以抹平他心裏的瘋狂。
徐文笑容淡了淡,“你父母也是不理解你,只要你表現出你的堅決,他們自然會明白你的心意,以後你和心愛的姑娘一起好好孝順他們就可以了。”
楊著聽了他了話,臉上重新激動起來,這其實也一直是他腦海裏憧憬的畫面。
如果沒有魏家人阻礙就好了。
楊姜躲在屋後聽了幾句,別的沒怎麽聽出來,倒是聽出來這人不懷好意,一直慫恿他哥勇敢追愛。
不是楊姜看不起自家哥哥,他這分明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兩個人心意互通,若是父母反對也不放棄,那确實是勇敢追愛,可他哥應該已經被黎粟明确拒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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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堅持下去也沒有好的結果,幹嘛非得把她哥往死裏勸,而且這些事跟魏家人有什麽關系,魏家人什麽也沒做好嘛,他們又做不了黎粟的主。
說是黎晚春阻礙還差不多,年初的時候黎晚春回來,楊姜遠遠地看了對方一眼,黎晚春那樣的氣勢,才看不上他哥這樣的人當妹夫的吧。
這事她得好好跟她爸媽說一說,好好商量一下,她看楊著執迷不悟,八成就是這個姓徐的壞蛋在被後拱火。
長相穿着倒是人模狗樣,心怎麽那麽黑呢?
屋裏,徐海跟楊著說過幾天再來看他,便起身離開了。
楊姜默默地轉了個身,擔着立在牆邊只裝了一點水的空糞桶,裝做擔糞的樣子,往菜地裏走。
走了十來步,就看到了走到院子裏的徐海,楊姜虛僞地笑着招呼,“就走啊,留下來吃完晚飯再走呀。”
徐海擺了擺手,直接就走了。
等他走遠,楊姜把糞桶一放,就去楊著房間收杯子。
結果到房間才發現,那杯子還放在對方接過來放下的位置上,一動也不動,裏頭還是滿滿的一杯茶水。
居然嫌棄到這個地步,還裝得跟楊著哥倆好的樣子,這也太虛僞了一點兒。
第一印象帶來的光環徹底崩裂。
“徐海?你怎麽會在這裏?”江茹雲遠遠地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等徐海走近,忙讓司機把車停了下來。
這位是她前夫身邊的得力助手,她和前夫離婚的事,也是這位一手操辦的。
徐海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前夫人,他忙停住腳,還像從前一樣喊他,“太太。”
明明沒有特殊的情況下,江茹雲都是在縣城新買的別墅那邊呆着的,怎麽她會突然跑到鄉下來,如果楊著那蠢貨傷到太太怎麽辦?
雖然江茹雲已經同他老板離了婚,但肚子裏還是懷有他老板的孩子,身份不同一般。
老爺子那邊也一直堅持想讓老板同江茹雲複婚,徐海推測,等孩子落定後,老爺子會親自帶他老板上門跪求。
說算江茹雲堅持不複婚,老爺子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孫子流在外家,姓別人家的姓,肯定會有手段把孩子接回來的。
做為他未來老板的母親,徐海對江茹雲的态度一如從前恭敬。
“你別這樣喊我,我跟她早離婚了,你現在可以喊我江小姐,喊我江總我也不介意的。”最近一心忙于事業的江茹雲心情很不錯。
徐海沒有回話,只安靜地立在一邊。
這會江茹雲已經自己腦補了徐海的來意,“等我回京市了請你吃飯,對了,你回去轉告他,我不可能跟他複婚的,讓他死了這條心。”
說完,江茹雲示意司機開車。
徐海站在那裏,一直目送汽車走遠,拐去魏家,才收回目光,繼續往回走。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他的車停在了村外。
遇到徐海不過是個小插曲,江茹雲也沒有跟別人說,她跑去黎粟那裏,試了最洗出的孕婦裝樣意後,心滿意足地又回了縣城。
自從開始接觸生意,江茹雲敢想敢幹,現在懷了孕,因為自己愛美,也想給肚子裏的孩子好好打扮,江茹雲已經開始在籌備專門售賣孕婦和兒童服裝的門店。
日子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過年的時候,黎粟忙完手頭的工作,開完最後一場會以後,已經是年二十九了。
這一個年過得比去年還熱鬧,黎粟從來就不是小氣的性子,她當初花魏家的錢大手大腳,現在自己賺錢,也照樣大手大腳給魏家人花。
當然,這也得真心換真心,黎粟又不傻。
今年過年黎粟還把黎思給弄到了魏家來過,吃個中午飯,下午再送黎思回去吃黎家的團圓飯,黎粟也就下午去坐一下,走個過場。
黎思對魏家并不陌生,這一年來,放假的時候黎粟就把她接了過來,她跟魏家幾個相處得都很不錯。
小姑娘以前被父母養得有些懦弱,內向愛鑽牛角尖,把事都壓自個心裏,黎粟一點點給她掰,倒也掰回來了點兒。
黎思跟魏林溪關系最好,最怕的人是魏向南。
畢竟魏林溪年齡大一些,對照顧弟弟妹妹有責任感,怕魏向南是因為,黎思敏感的個性,因為魏向南總不笑,她覺得對方是嫌棄她。
後來她姐跟她說,向南哥總是冷着臉,不是因為他嫌棄誰,是因為他有一種面冷心熱的病,做不出太多表情。
說這話的時候,魏向南就在旁邊。
“……”魏向南。
黎思知道她姐是哄她,不過看到向南哥沒有反駁,也因此她心裏确實放松了許多。
向南哥不止是對着她冷臉呢,他對好多人都差不多,就沒有太多表情的那種。
“黎大河那事跟你有沒有關系?”黎粟問魏向南。
今年六月份的時候,黎大河突然被抓了,聽說是入室搶劫被抓的,抓的是鎮上一個失足婦女,人家報警說黎大河強了她,還搶了她的財物。
後來公安抓人的時候,确實從黎大河那裏搜出了財物,還在黎大河身上發現了反抗的抓痕,黎大河最後被判了十五年。
這事黎粟剛開始不知道,後來胡春花呼天搶地,來求黎粟撈人才知道。
雖然一切發生得順理成章,黎大河又是有前科的人,但黎粟總覺得這些事跟魏向南可能有點兒關系。
黎大河确實是個人渣,但是特別欺軟怕硬,窩裏橫得厲害,一出去就慫得不行,手哪敢伸到外頭去。
說起來黎粟覺得自己三觀也挺不正的,她不覺得黎大河被冤枉,只擔心別人會反口來咬魏向南一口,或者拿着這事敲詐勒索。
為了懲治黎大河這種渣滓,把自己搭進去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魏向南奇怪地看向黎粟,“黎大河?什麽事能跟我有關系?”
這事跟魏向南确實有一點點關系,不過他并沒有自己出手,離事件中心十萬八千裏,誰也聯想不到他的身上。
說算真有人神通廣大聯想到了他身上,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夠指證他。
黎粟定定地看了魏向南幾秒,見他一臉坦然,放下了心,“沒有最好,不管什麽時候,你得把自己放在前頭,多為自己考慮,你也要相信,正義總會到的。”
魏向南笑,眼睛明亮地看向黎粟,“你說得對,現在正義不就到了。”
“……”黎粟。
又在這裏給她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