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有什麽資格

楊著夜闖工作室這事, 村裏沒人知道，不過楊家人卻是知情的。

重新開始工作以後，黎粟慢慢養成了每天早上出去慢跑一會兒的習慣, 不然長期做着不動, 身體扛不住。

何春梅因為體重原因，也一起加入了起來。

村裏早來向來都是很忙的, 趁着太陽沒出來的時候能幹許多活, 兩人以前也經常會遇到楊姜。

以前楊姜看到她們, 都會不屑地冷哼一聲，昂着頭走過去。

但現在，她很少會出現在黎粟經過的地方, 就算湊巧遇到，也悶不吭聲地趕緊離開。

“她怎麽了？”何春梅好奇地看着楊姜走遠的背影。

黎粟倒是知道為什麽, 但事情已經過去了, 楊著也被楊家人弄走了, 也沒什麽好說的。

主要也是何春梅藏不住秘密，她知道了，很快她家裏就知道, 過不久就該滿村都知道了，“不太清楚，別管她了, 趕緊跑完回去。”

何春梅很快便把楊姜的事抛在腦後, 一心一意跑起步來，黎粟跑步是為了鍛煉身體, 她可是為了減肥。

楊姜走出好遠一截，才敢回頭看看，見黎粟和何春梅毫不在意地跑遠, 心裏非常不好受。

都怨楊著，要不是他搞出那些事來，害得她在黎粟面前擡不起頭來，都沒有底氣像以前那樣兒了。

楊姜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裏，突然就覺得在家呆着沒有什麽意思起來，“媽，要不我跟小姑一起出去打工吧。”

村裏年輕的女孩子們，這個年紀已經可以準備結婚了，反正又不上學，在家也就做點家務，結婚也不是開始新的人生，而是重複地做家務，伺候的人反而多了起來。

以前黎粟沒搞這搞那的時候，楊姜覺得嫁人也沒什麽不好，但現在看着黎粟和何春梅越過越好，楊姜也挺不甘心的。

“你去打什麽工，都快要嫁人的人了。”楊母不同意，直接給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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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來，女孩子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賺錢養家的事情有男人在外頭幹呢。

楊姜不高興，她自己琢磨了好久了，想去學門技術，何春梅不就是跟着黎粟學了技術才抖起來的嗎？

她也要學，還要學得比何春梅好。

“我不想嫁，要嫁你自己嫁去！”楊姜一點也不想在鄉裏随便找個男人嫁了。

說着，楊姜就跑出了屋，她拽着錢去小賣部給她小姑打了個電話。

她小姑在廠裏當裁縫，之前就問過楊姜要不要去，發財是不至于發財，但一個月的收入比種地一年還多，廠裏還包食宿，可以攢下不少錢。

以前楊姜嫌累，也不願意離家太遠，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楊小姑接到電話後很高興，她在那裏雖然有工友，但到底隔了一層，要是楊姜去，兩人多少也能有個伴。

不過現在廠裏不招工，楊小姑承諾，過年回家過完年，就帶楊姜一起去廠裏，年後是廠裏最缺人的時候。

辦利落了這件事，楊姜心情好了不少，遇到何春梅，又能昂着頭看對方了。

不過遇到黎粟，楊姜還是低頭趕緊溜，只當沒看見。

雖然那種醜事是楊著幹的，可她是楊著的妹妹，心裏也覺得丢臉。

而且楊著居然喜歡黎粟，他知不知道她跟黎粟是對頭？

索性兄妹倆個的關系早就破裂了，現在楊著也不在家，楊姜也不管楊著怎麽樣，只一心憧憬起自己跟着小姑去了大城市後的生活來。

她一定會努力工作，努力學技術，回來後再把何春梅踩在腳底下。

她還會遇到一段絕美的愛情，她找的對象，肯定會比何春梅的更優秀！

楊姜每天美滋滋的，對楊母現在一心只擔心楊著也不吃味。

她以前還以為自己是家裏最受寵的，家裏并沒有重男輕女，反倒到時候偏心她一些。

但最近她才知道，在父母眼裏，反正她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之前多給點關心也沒什麽，真要觸及到根本利益，還是哥哥們更重要。

反正家裏東西也沒她的份，以後她賺錢了，也不會往家裏掏一分錢。

……

魏向南回到學校後，還一直挂心家裏的事，雖然黎粟有自保的手段，但他也依然放心不下來。

學校離縣城不遠，魏向南每天中午會翻圍牆往縣城跑一趟，看到楊著呆在工地上才安心。

他還打聽到隔壁班有個同學的小叔叔就是工地的一個管事。

“向南，我跟我小叔叔說好了，中午咱們一起去吃飯。”這天早自習一下課，同學就跑來找魏向南了。

前幾天魏向南突然找到他，同學十分受寵若驚。

魏向南是誰啊，那可是但凡開學，就要上臺演講的尖子生，全校聞名的那種，這樣的人要跟自己做朋友，同學有幾天做夢都笑了醒來。

後來知道魏向南是想借他認識自己小叔叔後，同學也沒有失望，反而因為能夠幫到魏向南而十分地高興。

“可以，中午咱們翻牆出去。”魏向南點頭。

請假倒是沒有問題，他是班長，找老師批假條很容易，但天天都出去，到時候老師問起來解釋起來很麻煩。

同學興奮地點頭。

中午兩人如約見到了同學的小叔叔，趁着同學去上廁所的時候，魏向南直白地把自己的來意跟對方說明白。

“你倒是挺有意思，我還以為你會借小良的嘴來說。”小叔叔是個爽朗的社會人，看自己侄兒的同學，也沒有侄兒那樣自帶光環。

不過魏向南的坦白還是獲得了他不少好感，“行，就是一點小事，我幫你盯着，不過這些……”

小叔叔把桌上的煙酒推回去，“這些用不上，我聽小良說你學習好，你幫我盯着些他的學習，別讓他跟我一樣，書沒讀多少就出來打流。”

比起這個，魏向南還是更喜歡直接的金錢交易。

但請人辦事，總不能處處都依着自己來，魏向南把手邊的東西推回去，“放心，小良的學習我會盡力。”

見魏向南表情堅持，小叔叔笑起來，把東西收好，“行！”

“你們在說什麽，笑起這麽高興。”陳良上完廁所回來，就見自家小叔在笑，魏向南是微微含蓄沉着的表情，嘴角微帶着一點笑意。

他小叔叔看了眼他，“你這同學很不錯，夠義氣，你多跟他學學。”

陳良現在還不知道具體學學是什麽意思，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午飯吃得賓主盡歡，回到學校後，魏向南雖然不再每天中午翻圍牆出學校，但卻變得更忙了一些。

忙活這些事，他口袋裏的小金庫都被掏出來，得趕緊寫稿賺錢。

明年就要高考了，既然答應了對方，那陳良的學習也要抓起來，好在陳良是文科，把要記要背的背熟，比重頭學習丢了三年的理科要容易得多。

既然答應要盡力，魏向南就會全力以赴。

“啥，要背？這麽多，全部？我死了算了！”打算畢業後就跟他小叔叔去工地幹活的陳良。

但再抱怨，看着那些被魏向南用紅筆标記出來的內容，陳良還是沉默地決定搏一把。

要知道魏向南可是個理科生，雖然他學習好，但跨學科劃重點，肯定也不是件多麽容易的事。

聽說魏向南還找他們文科第一借了筆記來着

一周後，看着背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內容，他決定辜負魏向南的好意。

真的太難了。

“最近背得不錯，腦子越用越靈活了。”結果魏向南一誇，陳良又覺得，自己好像可以拼一把。

……

陳小叔那邊，每天其實也不必要做什麽，就是注意一下楊著在工地就行，一旦對方離開，跟魏向南報個信就成。

不過楊著一直挺老實的，悶不吭聲做事，這一關注着，陳小叔對他還挺滿意。

老實話少，幹活不惜力氣。

但很快，陳小叔就發現了一件事，這個老實人，竟然準備在工地上動手腳，制造工傷。

這年頭，能當上包工頭的，也不是一般的人物，陳小叔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那意思是，就腳手架搞松動一些，他摔一跤就好，不用太重的傷，能讓他結了工錢回家就成。”打小報告的工友有些緊張地看着包工頭。

陳小叔聽着就火大，楊著倒是想得美，摔一跤，結清了工錢就好，但他這工地的名聲怎麽辦？老板們知道這樣的事，有工程的時候，不得掂量掂量？

帶了這個壞頭，以後的工人有樣學樣怎麽辦？

而且楊著他爹還在這兒幹着活呢，這孫子，竟然是一點都不給他老爹考慮一下。

想受點傷？這個容易得很，用得着動什麽手腳，他直接就能滿足楊著的心願，陳小叔幾乎是立刻就安排了下去。

不過想了一下，他又把人給招了回來，“算了算了，就打斷腿行了，讓他老實點。”

倒要看看，腿都折了，他還怎麽蹦達。

楊著一切都計劃好了，現在他爸盯他盯得緊，要是他說不想幹了想回去，他爸肯定不能同意。

但他要是受點傷什麽的，他爸肯定不能再攔着。

反正他是一定要回去的。

“爸，我出去抽根煙，上個廁所。”想要要回去，楊著有些興奮得睡不着，幹脆就不睡了。

楊父在啵啵床上翻了個身，他一把年紀了，幹那樣的重體活，還是有些吃力的，“早點回來。”

楊著悶聲悶氣地應了一聲，就披衣出了門。

天氣涼，夜風一吹，楊著腦子十分清醒，想到自己要幹成的事，還有些小興奮。

但他并沒有高興得太久，就後腦勺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人在醫院，睜眼就是他媽哭腫的雙眼，還有他爸蒼老又疲憊的臉。

“我怎麽動不了，我的腿？”楊著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但躺久了他想動一動，但一動，退就疼得厲害。

楊母忙摁住他，“你別動，你這腿得養着，不然會留下毛病。”

楊著都蒙了，他就是出去抽根煙，怎麽腿就折了呢？

沒等他想明白這個問題，下午的時候，魏向南突然出現在了病房裏。

這時候楊父已經回工地幹活去了，楊著無緣無故被人打斷了腿，打人的也不知道是誰，醫藥費只能自己承擔。

楊家的家庭條件只能說是一般，看着挺好，畢竟楊父和上面幾個兒子都在外頭打工，但前幾年兩個兒子結婚，蓋房子聘禮什麽的，早掏空了楊家。

不然楊著老早就該安排相親了，一直拖着，不過是楊家還沒攢夠給他結婚的錢而已。

現在楊著出事，本就有些一貧如洗的家庭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送到醫院的當晚，就掏空了這兩年楊父攢的錢，楊父只能卯足了勁趕緊去做事。

“向南，你怎麽來了？”楊母看到魏向南還是有些尴尬的。

魏向南沖她笑了笑，把醫院買了幾個蘋果遞過去，“楊嬸，我來看看著哥。”

楊母忙客氣，客氣了會兒，見魏向南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忍住心裏的好奇，拿了兩個蘋果去水房洗。

“你來幹什麽？”楊著現在非常非常讨厭魏向南，如果不是魏向南攔着，黎粟肯定不會那樣對他。

魏向南在他床邊坐下，手按在他打了石膏的腿上，笑了笑，“你覺得你有什麽資格喜歡黎粟？你配得起她嗎？”

門外，握着蘋果的楊母手一緊，差點直接就沖了進來。

楊著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鼓着一雙眼睛，像青蛙一樣死盯着魏向南。

“你知道黎粟平時看的是什麽書嗎，什麽電影嗎？你能聽得懂她跟別人用英文對話嗎？你知道她一天能賺多少錢嗎？知道她買個包要花多少錢嗎？”魏向南平靜地發問。

楊著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在他的腦子裏，就是簡單的他喜歡黎粟，所以黎粟也喜歡他。

“自欺欺人有什麽意思，黎粟永遠也不會喜歡你這樣的人，你心裏很明白的，不是嗎。”魏向南神情冰冷，直戳人心。

楊著臉色漲紅，想要反駁，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魏向南涼涼地勾唇一笑，“想在工地混個工傷回去？你想沒想過你爸以後怎麽出去找活幹，楊著，你爸媽把你養大不容易，你就是這樣回報他們的？”

“是你打的我！”楊著的重點完全偏了個方向。

魏向南緩緩搖頭，“你想多了，如果是我，不會只打斷你一條腿，好自為之吧。”

楊著莫名心底一寒。

說完，魏向南起身就走了，楊母握着蘋果站在門口，整個人一下老了好多歲，魏向南抿了抿唇，徑直離開。

在工地，相似的一幕出現在會計的辦公室裏。

楊父想去支取工資，結果會計把工資給他後，直接就讓他第二天不要來了，他同樣得知了楊著最開始的打算。

“這樣的人，我們可不敢要，還好老天有眼，也不知道他在外頭得罪了誰，不然損失的可是我們。”要不是陳小叔說不必在意這點小錢，會計連工資都不想開出去。

就這樣的，還有臉來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