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緣是天定

翌日,清卉向院長請了假,又借口自己不舒服早早地回了沁竹軒。

打開衣櫥,她櫻色的指尖在清一色雅致的旗袍間劃過,猶豫了一下,最後拿出一件白色的露肩晚禮服換上。絲質的禮服緊緊勾勒出清卉玲珑的身段,沿着身體起伏的曲線在膝蓋處延伸出魚尾狀,裙擺處繡着青花瓷的圖案,上綴無數細小的水鑽,移動間隐隐似波光在閃動。禮服獨特的設計,別致又不失古典氣息,把清卉襯托得明豔動人。

憶翠推門進來的時候,眼裏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高貴而冷豔的四小姐。家裏的太太小姐即使在夏天也是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她哪裏見過像清卉這樣的打扮,又瞥見自家小姐裸露的香肩,更是睜大了眼睛,羞紅了臉。

清卉轉過身看着一臉呆樣的憶翠,笑着啐了一口說道:“還不快幫我梳頭,愣着幹什麽?”

“哦!”憶翠這才回過神來,忙答道,“小姐你可真漂亮,把大小姐、二小姐都比下去了!我看保準迷死二少,讓他巴不得娶您做陸府的少奶奶!”

“小丫頭,就會胡說!我才不稀罕他陸府的少奶奶位置呢!”清卉笑罵着在梳妝臺前坐下,化了淡妝,又讓憶翠将自己油亮的卷發挽成淩雲髻,用一支玫瑰金并蒂蓮鑲鑽發簪壓住。鏡子裏頓時出現了一個巧笑倩兮的絕豔佳人。

憶翠沖着鏡子裏瞧了瞧,只覺得自家小姐美則美亦就是太素淨了,于是便想着幫清卉再加點什麽首飾。可清卉從小就不喜歡這些零零碎碎,當即搖頭拒絕。

披上錦緞鑲毛及腰鬥篷,清卉朝憶翠使了個眼色。憶翠便會意地打開門探頭張望了一下,見院外靜悄悄的沒有人便朝屋裏打了個手勢。清卉抓起桌上的手袋閃出了房門,急匆匆向後面的小角門走去。那是打雜、送貨的下人常走的門,平時只有一個老眼昏花的王伯看守。王伯是蕭家的老人,一直跟着老太太,光棍一條沒有家人,為人沉默寡言,唯一的愛好就是那杯中之物。清卉看準了他這個弱點,平日沒少孝敬他好酒,俗話說“吃人家嘴軟”,因此對于四小姐的行蹤王伯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誰知就在清卉消逝在吱呀作響的木門背後的同時,她的背後卻出現了一雙滿含怨毒的眼睛——楚巧雪正躲在後院的洋槐樹下,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昨天,楚巧雪滿懷希望地做了一桌子的菜,以期待陸少軒的親睐。可席間陸二少爺卻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看向廳門,仿佛是在期待什麽人似的。菜沒吃幾口,主角就借口方便離席而去,好半天也不回來。楚巧雪滿心的歡喜一點點化作失望,又受不了大太太嘲諷的眼神,便也找了個理由溜出正廳,在花園裏氣悶地瞎逛,誰知卻遠遠撞見陸少軒摟着清卉調笑,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但是陸少軒臉上親昵的笑容卻刺痛了她的雙眼,剜掉了她的心。

今天楚巧雪看着清卉偷偷溜出去,覺得抓到了報仇的機會。她冷笑一聲,轉身向老太太的院子走去。而此時坐在黃包車上的清卉眼皮沒來由地挑了幾下,而她卻渾然不知一場暴風驟雨正在楚家醞釀。

出了楚家,清卉攔了輛黃包車朝約定的地點駛去。傍晚時下了些微雨,把空氣洗滌的格外透明。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從街邊的房子裏不時飄出婦人呼喚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鍋碗瓢盆的叮當聲以及混合着各種風味的菜香。這才是生活,平凡而又簡單,清卉嘴邊不覺露出溫暖的笑意。

過了兩條街,就到了和陸少軒約定的地點。遠遠的清卉就看見那輛熟悉的加長型白色福特車,它被橙色的路燈照得锃光發亮,和車邊斜倚着的主人一樣,高貴而嚣張。

黃包車在福特車邊停下,清卉提着裙擺蹙眉看着有些泥濘的路面發愁,她可不想弄髒了自己的禮服。

陸少軒一見黃包車到來立刻直起身子,可半天也沒見清卉下車,便有些不耐,忙探頭去看,卻發現清卉對着地面發呆。他瞅了瞅潮濕的地面,眉頭一展,便幹脆來到車邊伸手将清卉抱了出來。清卉身體驀然騰空,吓得一聲驚呼,忙拽住男人的衣服,生怕自己掉下來。

直到被塞進車子,清卉才想起邊上還有一個人在看,不由惱羞成怒地瞪了一臉欠揍表情的陸少軒一眼,恰巧瞥見他後面站着的滿臉憨笑的車夫,立時不自在地轉開了頭。

打發了黃包車夫,陸少軒也鑽進車子,吩咐司機開車,見身邊的清卉沉着臉不說話,便無辜地聳了聳肩說:“我這不是看你下不來,幫你一把麽!”

清卉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并不搭理他,自顧自轉頭看車外的風景。帝豪酒店坐落在川南最繁華的西街上,是本地最高級的酒店,因此車子一路駛去路邊的景色也越見繁華。林立的街鋪、酒吧、夜總會、賭場比比皆是,這到讓清卉不想起“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詩句來。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間,忽覺左手腕一沉,低頭仔細看時,卻發現已被陸少軒套上了一個鑽石手镯。這手镯外形也到別致,鉑金與黃金交織着組成一條首尾相接的龍,身上的鱗片是碎鑽鑲成,而龍嘴裏卻含着一顆碩大的藍寶石,在忽明忽暗的街燈中熠熠生輝,和清卉今天的穿着很是相配。

此刻,陸少軒正輕輕握着清卉的手仔細欣賞,仿佛陶醉在自己的傑作中。清卉皺了皺眉,努力想把落入“虎口”的手解救出來,可陸少軒看似漫不經心,但握着清卉的手卻加重了力道,任她怎麽抽也是紋絲不動。

清卉終于放棄了掙紮,放松身體靠着軟軟的椅背閉目養神。她又不是被看一眼就非君不嫁的舊式女子,陸少軒愛怎麽就怎麽,只要不過分她也懶得計較。

陸少軒見清卉終于投降了,眼裏不禁湧出得色,低低笑起來說:“清卉,這手镯可是我在品珍齋定做的,上面的鑽石都是南非進口,獨此一款的!”

清卉半天沒有開口,就在陸少軒還以為她睡着了的時候,才輕輕地吐出兩個字:“俗氣!”

陸少軒仿佛早料到清卉有此反應,不但沒生氣反而像中了大獎般哈哈笑起來,又突然收了聲,湊到女孩耳邊親昵地說道:“我的清卉就是俗也要俗得獨一無二!”

被對方這樣暧昧的話撩撥得一陣惱怒,清卉刷得睜開烏黑的大眼睛,犀利的目光直視對方的眼睛,沉聲說道:“陸少爺,這個玩笑開大了!“說着猛地抽回手就要去摘腕上的镯子。

陸少軒見清卉動了怒,知道自己有些過了,忙一把按住她忙碌的纖手,讨好地笑道:“好表妹,算我錯了!我給你賠不是,你可千萬別生氣!這镯子我已經送出去了,你好歹給我個面子?”

清卉凝神看了看對方,見陸少軒低聲下氣的樣子,知道已經是這男人的底線,便不好再發作,但仍忿忿地甩了他的手,縮在椅子的角落裏不再理他。

陸少軒也收斂了臉上懶懶的笑意,默默看着清卉在暗影裏輪廓柔美的側臉,心裏對這只帶抓的小貓咪越發起了異樣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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