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現實01
跟之前的對話一樣，黃從不反駁何星文的每句話，相反，他每次的反應都迅速到讓何星文懷疑對方之前之所以那麽說，只是出于對國王這個身份禮貌性的尊重。
“那太好了，”黃朝何星文露出燦爛笑容：“感謝您的寬容和智慧。”
“我們确實需要更多的同伴。”
我剛才的話是這個意思嗎？
何星文陷入了思考。
“人手遠遠不夠，王國之外有更遼闊的世界等着我們去探索。”黃顯然早就想過這些：“王國之內的基礎設施建設、食物耕種、家畜馴養等都需要人手。”
何星文邁步朝祭壇的方向走去。
“目前的能量足夠制造多少NPC？”
系統：“這不歸我管。”
何星文停下腳步：“你不是游戲系統嗎？”
“準确來說，我是願望成真系統。”系統一板一眼道：“我只跟您對接，至于其他衍生物……有它自己的規則。”
系統的理由總是無懈可擊。
“那我是不是該給你起個名字，方便區分你跟游戲系統？”
“如果您想這樣做的話。”
“聽起來，你不需要？”
系統毫無波動：“我不認為您會有需要區分我跟游戲系統的時候。”
“因為他永遠不會以系統的形式出現在您面前。”
“能被稱呼為系統的，自始至終都只有我一個。”
這些話聽起來有點奇怪，但仔細一想，又沒什麽問題。
畢竟小木屋與其說是游戲系統，倒不如說是游戲的主控制臺，是純粹的機械産物。
“确實。”
何星文漫不經心的贊同了他的話，随手推開那扇木門。
金光從門後流淌，無數存在從它之中浮現。
黃仰頭看去，金光倒映在黑色瞳孔裏，幾乎讓人産生它正在瞳孔之中流淌的錯覺。
門後金光中有更具體的存在浮現在何星文腦海裏，被他讀取。
“目前可複蘇的子民數量為：5.
目前可通過規則複蘇的子民數量為：1.（目前可用規則：0.）
目前可招募的子民數量為：0.（前置條件不足，無法招募）”
系統及時出現：“看起來，這三句話對應了三種不同的NPC。”
“第一種應該是直接使用能量産生的普通NPC，第二種應該是結合規則之後産生的精英NPC，至于第三種……”系統短暫地停頓幾秒：“這是一款多人參與的全息游戲。”
何星文的目光在金光中停頓，領會了他話裏的潛臺詞：“玩家？”
“我們讨論過全息游戲的定義，具有游戲艙，且多人參與的游戲。”
“确實。”何星文平靜道：“但我們沒讨論過游戲艙怎麽制作，或者換個問題……”
“我們沒讨論過，發展王國跟讓全息游戲成為現實之間有什麽必然聯系。”
系統短暫沉默了幾秒，數據庫內的數值飛快飙升到了臨界點，又被強行壓制了下去。
“我需要提高智能化程度，才有權限訪問相關資料。”
何星文不意外這個答案，他自顧自道：“人類的關注度能轉化為能量，讓游戲正常運行，而王國的發展程度能提高你的智能化程度，那麽……你的智能化程度提高之後呢？”
系統：“您的意思是，我的智能化程度提高之後，能制造出游戲艙？”
“起碼會有游戲艙的制造圖譜。”
何星文随手選擇了金光中的第一個選項，繼續道：“或許你能告訴我，現在願望成真的進度是多少？”
系統查閱數據，回答他的問題：“0.001%。”
“比我想的好一點，起碼以王國目前的規模，它依舊動了那麽一點。”何星文：“顯而易見，我們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您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五個NPC從金光中浮現，他們站在小木屋前，就宛若當初炎、黃的翻版，除去最後的底線外，身無一物，坦蕩蕩的打量着周圍。
在粗略打量完四周之後，他們的目光整齊劃一地落在了何星文身上。
“國王。”X5
“這是黃。”何星文為他們介紹了下黃，繼續道：“他需要你們的幫忙。”
“跟我來吧。”黃領着他們朝只打了個地基的建築走去，隐約的聲音沿着風飄入何星文耳內：“儲藏室還在建設之中，石料需要從更遠處搬運，等會兒我帶着你們去認路……”
何星文重新觸碰金光，毫不意外地發現，能通過規則複蘇的子民數量已經變成了零。
“是我獲取的能量太少？”何星文提出他的疑惑：“還是制造NPC消耗的能量太多？”
“這一期視頻目前的數據跟上一期視頻的數據差不多，上一期視頻獲得的能量足以載入游戲，而用來制造NPC卻只能制造五個？”
“考慮到地球上有60億的人類，我想，這應該是您制造的視頻獲取的能量太少的原因。”
“如果您是擔憂能量的話，沒有這個必要。”系統一板一眼的機械音無比篤定：“一切才剛剛開始。”
“劃時代的全息游戲，足以獲得全人類的矚目。”
系統道：“事實上，已經有人看到了游戲的潛力，并試圖聯系您了。”
何星文腦海裏漂浮的諸多念頭一瞬間消失了，他抓住了重點：“那個賬號是你申請的。”
“是的，”系統：“我用了一個絕對安全的身份，來确保您的安全。”
系統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證明他的強大——這可是一個能帶來全息游戲的超級智能，所以何星文放下了心，沒有繼續問下去。
當然，他很快就會領悟到另一點，不同物種之間的思維差異，存在于他們處理同一個事物的不同選擇中。
比如說，系統就不會覺得因為使用特殊調查局名下的“假身份”而招致了對方的視線是一件需要在意的事情。
但在當下，何星文确認了自己的身份不會因此暴露，就放下了心。
何星文看向綠洲上忙碌起來的NPC，他們結束對話，分配完任務之後，就投入到了忙碌之中，似乎壓根沒有偷懶的概念。
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何星文既格格不入，又有些多餘。
“國王。”黃從何星文身後出現，詢問道：“您對王國有什麽安排？”
何星文看向他。
黃補充道：“雖然王國現在的規模還不足以被稱之為規劃，但王國總會擴張成遼闊的帝國，我想，在那之前，或許您對您的王國有一個初步的規劃？”
“我以為你們已經有想法了？”何星文看了眼綠洲上井井有條的布局道。
“這是一個粗糙的、簡陋的初步分布。”黃：“用來過度初期一無所有的狀況。”
“将王國變成您想要的模樣，是屬于您的權利。”黃恭謹的低下頭道：“我們遵從您的意志。”
事實上，何星文确實對它有一些想法，關于他的王國。
何星文将方才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的錯覺抛到了腦後，興致勃勃的将注意力投注到規劃王國發展上。
這聽上去很困難，但當它被冠上“我的”前綴之後，一切就變得有趣了起來。
因為它将從虛幻的構想變成現實。
“這可比我的世界、王國風雲有趣多了。”
何星文靠着椅子，指尖的筆轉出流暢的弧度：“那可是……一個真實的王國。”
話一出口，何星文手指間的動作一頓，握住了筆：“我是說，比起現在的游戲來說，幾乎可以稱之為真實的王國。”
系統一直安靜聆聽着，直到此刻，才開口道：“我能理解，它确實很容易讓人混淆。”
何星文放下筆，目光在圖書館裏飛快掠過，壓低聲音自言自語道：“所以，建築類？環境設計類？還是……”
何星文的表情随着一個個迸出的詞逐漸凝重。
在最初建設一個屬于自己的國家的興奮消退後，現實的困難浮現在他面前。
作為一名哲學系大學生，他缺乏“規劃一個王國”應有的知識儲備，而此刻在知識的殿堂前，何星文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推開哪一扇門，才能抵達他的目的地。
現實跟想象顯然具有足夠遙遠的距離，才能讓何星文一瞬間冷靜，并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我接下來該怎麽規劃我的王國。”
系統介意為何星文提供一切他所需要的幫助：“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幫您完成這份規劃，或者說，從當前狀況下地最佳布局到帝國最後的政體規劃，我都能為您得出最優解。”
系統短暫停頓了兩秒：“只要您需要。”
對方的話讓何星文反應過來，正在跟他對話的生物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對方鮮少在何星文面前展露出超級AI該有的模樣，以至于何星文下意識的忽略這一點。
但事實上，哪怕處于低智能狀态，他也依舊是領先地球無數個時代的科技産物。
“最優解？”何星文若有所思：“一份完美攻略？我不覺得一個如此真實的高自由度游戲裏會存在這種東西。”
“事實上……”系統：“我所說的最優解，是在當前的狀況下，在數據分析中得出的最佳選擇。”
“但數據無法分析一切，尤其是智慧生物所擁有的，超出數據理解的冗雜項，也就是人類最常說的情緒波動。”
這就是為什麽何星文總是遺忘系統是一個超級AI的原因——除去他的機械音之外，他根本就不像一段數據。
“數據運算的最優解往往會因為無法考慮到智慧生物的選擇的變量，而導致計劃出現諸多變數。”
“所以，玩家的活就該交給玩家。”何星文的視線停頓在了他帶來的電腦上。
何星文手速飛快的點開發布文章的按鈕，打出标題。
《從零開始當國王視頻意見征集！王國未來如何等你來答！》
文字流暢地從何星文手下湧出。
他或許不知道規劃一個王國需要看什麽書，但怎麽合理利用沙雕網友的潛力？那可太簡單了。
一個煽.動的标題，加上靠譜的正文，最後盡可能明确的描述問題內容——比如說如何在只有七個人的情況下，從零開始建設一個小村莊。限定條件：原始社會。
系統沉默的旁觀文章成型的過程，插了句話：“根據我對人類的觀察，您很難從他們之中得到滿意答案。”
他退出賬號，關掉視頻網站頁面：“你永遠無法想象能看到這個文章的人，他們有多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