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薄聞時垂眸,看着伸過來的手指,實在做不出給他吹吹的舉動。

時樂看他不動,不服氣的小聲逼逼:“我剛才都幫你舔了的。”

話音落,薄聞時眼底陡然暗了暗。

這小孩兒撩起人來,還當真是不知死活。

時樂舉了半天,眼看着手指上那點小口子都快要愈合,而薄聞時還沒動靜,他有點喪氣。

“算——”

算了,兩個字還沒說完,他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薄聞時的手比他大了一圈,掌心很涼,還帶着層薄薄的繭子,被握住的時候,莫名讓人心安。

他睜大了眼睛,緊張看着薄聞時,等着他給吹吹。

可真不容易啊。

纏了半天,才等到一個吹吹。

薄聞時握着他的手,在他忐忑的目光裏,沒給他吹吹。而是,低下頭——

将他的指尖含到了嘴裏。

整個過程大概只有幾秒,薄聞時的舌尖舔上他正在愈合的小傷口。

舔完,他唇角似乎是勾了勾,又似乎那抹弧度只是時樂的錯覺。

“禮尚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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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時樂的手指還回去,對着表情都呆掉的小孩兒,淡淡道。

時樂足足懵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你,你,你舔了……”

薄聞時皺眉,怎麽什麽事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莫名有些變味。

時樂看看自己的手指,決定今天都不洗手了。

他臉有點紅,看不出是羞澀還是興奮。

半晌。

他又拉了拉薄聞時的衣袖,在對方看過來時,沒忍住,問道:“你剛才說禮尚往來,那,那我要是親了你,你會不會再親回來呀?”

薄聞時:“?”

還挺會現學現用。

“不會。”

為了防止真的被親,薄聞時直接轉了轉輪椅,往後退了兩步,跟他保持着安全的距離。

時樂有些失望:“你自己說的要禮尚往來。”

“那也要分情況。”

薄聞時現在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舉動。

他原本是覺得被這小孩兒撩的太被動,想要回點什麽。

可沒想到,這小孩兒還挺擅長順杆爬。

這種涉及到感情的暧昧話題,薄聞時并不想再談論。

他退了幾步後,擡眸問道:“我的命數改回來了麽?”

時樂鼓了鼓臉,看出來他這是在故意轉移話題。

但搞對象這種事,的确不能太急。

時樂瞅瞅他,心道你早晚要去地府給我當閻王夫人。

畢竟,人類再能活,那也活不過閻王爺。

想着對方以後會跟自己在一塊,時樂鼓起的臉,又放松了下來,看向薄聞時的目光,都親昵的像是在看自家人。

“我先看看,都過去好一會兒了,應該結束了。”

時樂說着,再次打開生死薄。

這回,原本屬于薄聞時的名字,果然改成了別人。

于魯。

是個道士。

時樂查看了遍他的生平,發現此人的确有點道行,但是幹的事都挺陰損。

給人改命,幫人竊取他人的財運,還害過人。

時樂越看眉頭皺的越厲害,最後,在看到他教一戶主人家,把五歲的女兒打死,埋到屋下面,做招財的宅鬼時,被氣的騰的站了起來。

“這個渣渣。”

時樂攥着鐵鏈,憤怒道:“我要把他放油鍋裏炸!!!”

油鍋,刀山,十八層地獄,他要讓這個連小孩子都害的垃圾,全都去嘗個遍。

“你的命改好了。”

氣到上頭的時樂,對薄聞時說話都沒能控制住語氣,有些兇。

兇完,他自己意識到他語氣不對,忙安慰薄聞時道:“你別怕,我不是要兇你。”

“篡改你命數的那個人,被反噬了。這會兒剛咽氣,我現在就去收他的人頭!”

“你,你在家裏好好休息吧,我下回再來找你。”

丢下這話,時樂急吼吼的攥着鐵鏈往外沖了出去。

薄聞時定定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良久,收回目光。

下次再來。

這小孩兒大抵是不知道,作為一個活人,其實并不太想動不動的就見閻王。

另一邊。

時樂可能是被氣狠了,去收于魯時,速度嗖嗖的。

不多時,他趕到一個破居民樓裏,直接穿牆而入,進了個房間。

“于魯!”

時樂冷冷叫道:“跟我回地府。”

地板上,于魯的屍體正仰躺着,眼睛瞪的死大,五竅皆流着暗紫的血。

在他屍體面前,擺着香爐符紙等東西,一看就是在作法。

而于魯的鬼魂不在房間裏,他藏了起來。

可能是自知作惡太多,下了地府也沒什麽好果子吃,所以,他幹脆在身死後,鬼魂溜出去,躲避鬼差的抓捕。

“想跑,你做夢。”

時樂洩憤的狠踹了兩腳那涼透的屍體,這才燒了個召魂符。

有召魂符在,這剛死的新鬼用不了多久,就得自己回來。

果然。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作法被反噬而死的于魯,就又飄了回來。

時樂看到他,二話沒說,直接把鐵鏈子往他身上一套。

這鐵鏈,專門針對鬼魂用的。

于魯被套牢後,那張溝壑頗多的臉上,露出悲傷之色。

“大人,我不是故意要害薄聞時的,是有人雇我。”

剛才被反噬的瞬間,他就明白過來薄聞時的血裏摻了別人的,而且,不是普通人。

眼下看時樂過來,他大致已經猜到了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失敗。

“大人,還望大人看在我這次只是被人迷惑,才做出這種錯事,對我能從輕發落。”

“你放屁!”

時樂聽他絲毫不提從前做過的那些惡事,避重就輕的讨饒,快給惡心壞了。

他緊了緊手上的鐵鏈,拉着往外拽。

“跟我回地府再說。”

他非得好好折磨折磨這個渣滓。

路上,于魯原本還是想求饒,可時樂聽他說話就犯惡心,幹脆給他嘴封了,拽回五號鋪子裏。

範無救還沒回來。

沒有範無救,時樂看看後院,他有點不敢一個人去地府。

正猶豫着,忽然,背後響起了一道聲音。

“大人,您需要幫忙麽?”

時樂愣了愣,回過頭,可身後什麽都沒有。

“誰在說話?”

躲在暗處的鬼臉沒敢現身,他想到小閻王爺上回被自己給吓暈過去,委屈道:“大人,黑黑讓我來接您,可我不敢出來,怕吓着您。”

時樂:“……”

時樂遲疑了下:“你長的很醜麽?”

鬼臉“嘤”了聲:“我不醜,我生前被很多姑娘喜歡的。”

生前。

時樂敏感的捕捉到關鍵詞,他犀利問道:“你死狀是不是很慘?”

鬼臉低落道:“被砍頭了。”

時樂想到自己曾經在巷子裏看到的鬼臉,還有那骨碌骨碌滾下來的腦袋。

他打了個哆嗦,吩咐道:“你還是別出來了。”

“我一個人去找範大哥,你在這幫我看着這只鬼,能看住麽?”

“當然能了。”

鬼臉瞅瞅那只被大人牽着的鬼,是個有道行的,但沒自己厲害。

他死的久,又不知怎的,就入不了輪回。

黑無常知道後,就一直把他帶身邊,給自己打打下手。

時樂摸出張符,拍到于魯身上。

鬼魂原本是靈體,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可那張符拍下去,于魯只覺得他身子頓時又僵又沉,像被人困在了原地。

“你在這看着他,我去範大哥那幫忙。”

“好的。”

“等一下啊,你等我走了再出來。”

時樂雖說手上牽着的就是只鬼,可這只鬼起碼腦袋還在。

原本想出來的鬼臉:“嘤。”

大人還是嫌棄他。

時樂說完,攥着鐵鏈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鬼臉看他消失,這才飄出來。

“看你這魂魄黑成什麽樣了。”鬼臉看着留下來的于魯,厭惡道:“等入了地府,看大人怎麽收拾你。”

于魯惶恐的想要逃,但卻怎麽都動不了。

外頭。

時樂很快就找到了範無救。

範無救站在一輛翻到的客車前,鐵鏈上拴了一串的鬼魂。

看到時樂過來,他松了口氣。

“大人,新死的鬼看到鬼差會害怕,我們得抓緊時間,不能讓那些新鬼給跑了。”

時樂看到客車的慘狀,有點揪心。

他點點頭,拿着鐵鏈跟着範無救一個個去将那些離體的或者還藏在屍身的魂魄都給勾出來。

時樂還是很怕。

客車是直接從馬路上栽倒下來,裏頭的人死傷很多,且死狀可怖。

可這會兒他沒有選擇,這些鬼身上明顯還帶着怨氣,如果不勾走,讓他們跑掉的話,可能會害人。

整整忙活了一夜,到天快亮時,兩人帶着成串的鬼,終于回了鋪子裏。

範無救看時樂又累又怕折騰了一夜,心疼道:“大人,您先歇一下。”

“我帶着他們回地府,交由崔判官處理。”

時樂麻木的坐在椅子上,機械點頭。

鬼。

好多鬼。

他勾了一夜的鬼。

範無救跟他說完,帶着鬼就要走,可沒想到,剛走進步,時樂又回過了神。

他指了指于魯:“告訴崔判官,把這個人打入十八層地獄。”

“好。”

範無救帶着人離開,鬼臉則是在聽到時樂回來的腳步聲後,就自覺藏了起來。

時樂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才稍微緩過來。

他甩甩腦袋,想洗個澡睡一覺。

可是——

鋪子裏連個淋浴頭都沒有!

沒有床,他睡棺材。

現在沒熱水,他總不能不洗澡吧。

時樂在鋪子裏轉了一圈,氣結:“我爹怎麽就這麽窮呢!”

地府破破爛爛的,人間連接地府的小鋪子,還要啥啥沒有。

不行了。

這鋪子沒有重新裝修好,他是不能住了。

時樂沉思片刻,最後給自己找了個好去處。

薄聞時的別墅,又大又豪華。

他去蹭個熱水,再蹭張床,不過分吧。

當然,要是能順便再蹭蹭人,那就更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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