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林陽統計完要參加秋游的人數,最後又再群裏确定了一遍。
确定無誤後,林陽在群裏發了一個地址,說周六上午十點山腳下集合。
末了還不忘補個小貼士:景區物價高,請自帶食物和水。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寝室四人陸續起床,等大家都洗漱完畢時,剛好八點。四人在食堂吃完早飯,便按照李子依前天晚上查好的公交路線走到公交站牌等公交。
班長他們宿舍到的最早,九點半就在群裏吆喝說他已經在景區正門等着大家了。
祝弋她們幾個到的時候,人已經來的差不多。
她往人群裏掃了一眼,看到了靠在樹上正在跟張未說話的路北岑,一臉懶洋洋的樣子。
祝弋收回視線,無意間瞥見了站着和班長說話的劉博文。
劉博文?!
不是班級秋游嗎?他一個大三的怎麽來了?
林陽見人來的差不多,就吆喝了一聲,叫大家集合。
衆人集合完畢後,林陽開始發表講話,講話內容無非就是爬山要注意安全,下午五點繼續在正門集合之類的。
說完正事,林陽又開始介紹站在他身旁的劉博文。
“劉博文學長,大家都認識吧,開學的時候給大家發過入學材料的。剛好學長今天也來爬山,就和大家一起玩了。”
林陽的話音一落,一男生自以為小聲地說了一句:“他是不是跟咱們班祝弋告白的那個啊?”
劉博文聞言尴尬地輕咳了一聲,不悅地皺了皺眉,随後轉身往檢票處走。
A市地處南方,十月中旬依舊是烈日炎炎,正午時分室外溫度更是飙至三十度,再加上爬山又是個體力活,因此大部分人穿的都比較清涼。女生多數都是短T配熱褲,少數幾個為了美穿了裙子。
要不是李子依軟磨硬泡,爬山這種出一身臭汗的活動祝弋是萬萬不會來的。
林陽發言完畢,大家就利索地開始哼哧哼哧爬山了。
爬了半個多小時,王婉秋看見前頭不遠處有個休息的地方,便叫了她們一聲:“喂,要不要在前面休息一下啊,我腳疼死了。”
顧冬晨回頭看了一眼王婉秋腳上的低跟涼鞋,一副你活該的表情看着她:“不是,爬山穿高跟鞋,你腦子是有泡嗎?”
王婉秋臉上難看地垂了垂眼,沒說話。
旁邊的李子依拉了拉顧冬晨的衣服下擺,對她使了一個眼色。
祝弋見場面一度尴尬,轉移話題道:“到前面休息一下吧。”
四人圍着石桌坐下,王婉秋難堪地笑了笑,解釋:“今天早上換鞋的時候我還想了一下,爬山應該還好吧,沒想到會這麽累。”
李子依怕沒人接王婉秋的話,她會尴尬,勉強地跟她搭話:“你真不應該穿涼鞋,有一回我去海邊玩穿涼鞋,鞋跟直接走斷了,回家後腳疼了足足三四天。”
“啊,這麽恐怖嗎?”王婉秋問。
李子依點點頭。
此刻,祝弋的心思完全不在兩人身上,扭着頭四處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打從她坐下起,她總能隐隐約約地聽見蜂類高頻率的振翅聲。
可這周圍都被她掃了好幾遍了,什麽也沒看見。
這個溫度山上的蟲子還是不少,祝弋從小就怕蟲子,尤其是蜜蜂那一類振翅的昆蟲。
她在五六歲的時候被蜜蜂蜇過眼睛,隔天,被蜇的右眼直接腫得睜不開。她家相冊到現在還留着她腫着一只眼站在草地上哭的照片。為什麽會被蜇以及在哪裏被蜇的,她都記不清了,只有被蜜蜂蜇時那一瞬間的恐懼和痛感,她記憶猶新。
以至于後來她一聽到振翅聲就怕,怕到什麽地步呢,一聽到那種高頻率的振翅聲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四肢僵硬挪不動腿。
祝弋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心裏不踏實,她轉頭,對王婉秋說:“我們走吧。”
王婉秋點頭,揉了揉一下腳說:“我腳還有點酸,我揉一下,馬上就好。”
祝弋“嗯”了一聲,便繼續坐在位置上等她。
“砰”的一聲,一個重物在距離祝弋兩米的地方落下。
幾乎是重物落下的同一瞬間,高頻且密集的振翅聲在衆人耳邊響起。
嗡嗡嗡……
祝弋渾身一僵,僵直着脖子往聲源的方向看,原來落下的竟是個黃蜂巢。
王婉秋最先反應過來,發出一聲尖叫,涼鞋也來不及穿好,趿着鞋拔腿就跑。
李子依也是吓得發出驚呼,連忙拉了拉祝弋的手,說:“祝弋,馬蜂,快走啊。”
祝弋的整個身體卻像是定住了,一動不動。李子依顧不得太多,沒再管祝弋,和顧冬晨兩人趕緊往遠處跑。
短短數秒的時間,振翅聲離她越來越近,倏地,腦袋“嗡”的一聲,一片混亂。各種感官一瞬間交織在一起,太陽穴突突的跳起,雙耳開始耳鳴,除了電流式的滋滋聲其他什麽也聽不見。
直至一只馬蜂飛到她耳邊盤旋,嗡嗡的振翅聲代替了耳鳴。
那只馬蜂在祝弋耳邊盤旋了一段時間,最後落在了她的背上。透過T恤的面料,祝弋感覺到了馬蜂落在她背部的重量。
被幼年記憶所支配的恐懼再次襲上心頭,她整個人蹲在了地上,頭埋進膝蓋,背脊僵直,顫顫發抖,像只受傷的小貓。
下一秒,不知道是誰用手拂去了她背上的那只馬蜂。緊接着,一張巨大的布蓋在了她的身上将她與外界的黃蜂隔絕開。
一切發生得太快,同時又轉變得太快,以至于祝弋都有些懷疑這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覺。所以,她遲疑地緩慢地擡起頭,對上了路北岑清冷寡淡的視線。
他好像總是這樣,一雙漆黑的眸子從不沾染任何情緒。
哪怕此時此刻,也是如此。
祝弋反應了幾秒,視線迅速移向路北岑的手背,觸及他手背那塊紅腫的區域,她神色一凜,問:“你被黃蜂蜇了?”
路北岑垂眸掃了一眼手背,就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
“嗯?!”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您老怎麽還是這一副漠然的樣子啊。
祝弋急了,道:“你知道黃蜂的針有毒嗎?你知道被黃蜂蜇嚴重的會死掉嗎?”
路北岑垂眼看着她,眸光微動,随後勾起唇角,笑:“我知道。”
還笑?她明明很嚴肅很認真地在跟他講這個事情的嚴重性,他竟然還笑?
好像壓根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祝弋盯着他,暗自磨了磨牙,壓着火問:“你笑什麽?”
路北岑舔了舔唇,笑道:“就覺得你剛剛那樣還挺可愛的。”
祝弋:“……”
她真的,無話可說。
祝弋憤憤地轉頭看向別處,她驚奇地發現自己頭上頂着的這塊布,還特麽是個雨布,就那種很厚的防水的雨布。
也不知道路北岑從哪搞來的。
祝弋正打算問他,周圍忽然變得嘈雜起來,像是來了不少人,不多久便開始有什麽東西往他們頭頂的布上砸,砸得噼裏啪啦響。
她剛剛受到的驚吓不小,如今稍微有點動靜,她都驚弓之鳥似的吓的身體一縮。
路北岑像是察覺到她的情緒,溫聲解釋道:“應該是景區的工作人員在噴藥殺黃蜂,你不用害怕。”
她剛剛的樣子好像有點過分慫了,她覺得她有必要解釋一下。
“路北岑,”祝弋很鄭重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有個事有必要跟你說一下。”
路北岑垂眸看她,兩人視線相對。
“其實,我怕馬蜂不是因為膽子小,我是因為小時候被黃蜂咬過,産生了心理障礙。”祝弋解釋道。
路北岑挑了挑眉,說:“你不是還怕黑?”
祝弋:“……”
“我、我也沒有很怕黑好吧,就一丢丢。”祝弋結結巴巴地解釋。
路北岑看着她,又笑了。
可愛。
路北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繼續道:“我記得你小時候好像連瓢蟲都怕。”
“對,沒錯,可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祝弋想也沒想地反駁道,話說到一半,她停下了。
不對啊,你怎麽知道我小時候的事呢?
路北岑一眼看穿祝弋的疑問,說道:“我們小學三年級坐過同桌,你忘記了?”
話一出,祝弋愣了。
剎時,思緒紛亂。
忘記?她當然不會忘記,小學他怎麽欺負她的,她可不會忘記。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路北岑這是認出她了嗎?
一時間,祝弋腦袋裏蹦出了許多問號。
認出來了是吧,很好。那麽,也是時候算總賬了。
路北岑你只記得我小學三年級跟你坐過同桌,那你上課在我課本上畫機器人,下課又是讓我幫你寫作業,又是替你值日的。沒事還往我書包裏塞金龜子,捉毛毛蟲吓我。這些欺負我的事,你都不記得了?
祝弋原本以為自己會将以上這些話甩到路北岑的臉上,她沒有,她只說了四個字:“不記得了。”
因為,她憋個大招。
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
景區工作人員殺完黃蜂後,又幫路北岑把手背的毒刺挑出來,并簡單處理了傷口。
而後,林陽等人送路北岑去了最近的醫院。
路北岑算是輕症,只是有些感染發炎,醫生開了點外塗消腫的藥,叮囑了幾句便算是完事。
路北岑在取藥區拿完藥後,林陽他們也跟着出了醫院。
出醫院一段距離後,林陽轉頭問祝弋和路北岑:“晚上的海鮮自助,你倆還去不去了?”
祝弋搖頭,說:“不好意思啊,班長,沒什麽心情了,就想回寝室休息一下。”
路北岑:“我也不去了。”
林陽也不勉強,交代了句:“你倆路上注意安全。”
祝弋、路北岑兩人和林陽他們一撥分道一段路後,王婉秋突然折返,她走到祝弋身後,猶豫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