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祝弋,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王婉秋的聲音低低的,透着猶豫和膽怯。

祝弋轉身看着她,問:“什麽事?”

“那個突然在咱們身邊砸下來的黃蜂巢,它其實不是個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打下來的。你想啊,這麽大一個蜂巢怎麽能說掉就掉下來。”說着,王婉秋擡頭看了祝弋一眼,眼神有些飄忽。

祝弋的目光盯得她有些不自在,她遂又低下頭,繼續說:“那個時候我邊揉腳邊四處看,正好看見劉博文學長躲在灌木叢後頭用一個很長的鈎子鈎蜂巢。”

“劉博文?”祝弋皺了皺眉,重複道。

王婉秋擡頭看了眼祝弋的表情,繼續說:“後來我一直在想這個事,就覺得很奇怪,怎麽咱們班組織秋游,劉博文學長這麽巧就也出現了呢。祝弋,你說他會不會早有預謀啊,為了報複你當衆拒絕他表白。”

說着,她抖了抖肩膀,瘆人道:“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也太黑暗了吧。”

對于劉博文這個事,祝弋沒有表态,只是對王婉秋說了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王婉秋搖搖頭,說:“沒什麽的,大家都是室友嘛。我還要跟他們一起吃自助,就先走了,拜拜。”

王婉秋剛邁出兩步,像是想起什麽,忽的又轉身,對祝弋道:“對了,祝弋,這事你能不能幫我保密啊,說實話我有點怕這個學長的,我怕他如果知道是我告訴你這事,他也會報複我。”

王婉秋走後,兩人上了回校的公交車,沉默了好一會兒,一旁的路北岑突然開口:“這事你打算怎麽辦?”

“啊?”祝弋轉頭看他,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事,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很困惑地問:“你覺得這事是劉博文做的嗎?”

路北岑挑眉,問:“怎麽,你不是很相信你那個室友說的話?”

祝弋搖頭:“也沒有,就是想不通他這麽做的原因是什麽。”

“你那個室友不是已經幫你分析了麽,報複你當衆拒絕他的表白。”路北岑說。

祝弋擰着眉,繼續疑惑:“總覺怪怪的,拒絕表白就拒絕表白吧,還千辛萬苦地跑到景區拿個鐮刀割蜂巢。至于嘛,搞不好他自己也會被蜇。就他這絞盡腦汁、費盡心思的勁兒,搞得好像我不是拒絕了他的表白,而是當面全校師生的面羞辱了他一樣,你不覺得劉博文的行為很誇張嗎?”

路北岑認同地點點頭,說:“在我看來是有點誇張。”

“不過,”路北岑話鋒一轉,“當時蜂巢掉下來的時候,我剛好就在不遠處,我也晃到了灌木叢後面的人影。跟你室友說的一樣,手上拿着個鈎子。”

“你也看到了是劉博文?”祝弋驚訝地問道。

路北岑搖頭:“我沒看清楚那人的臉,蜂巢落下後他就跑了。但從人影的身高體型上看,是個男生無誤。而且工作人員除完蜂之後,咱們班同學都還在,就這個突然出現的學長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好歹是院裏的學長,學弟學妹受傷,怎麽會不打聲招呼就溜了。”

路北岑做出最後的總結,道:“你室友應該沒有騙你,就想她說的,劉博文今天出現得很蹊跷。”

祝弋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太合常理。”

路北岑聲音冷冷道:“祝弋,不要妄圖将所有人的行為都合理化,這世上有很多人的行為你是永遠也不會理解的。”

祝弋看着他,愣了兩秒。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路北岑說這幾句話時,她好像從中聽到了幾分絕望的味道。

祝弋聳聳肩,無可奈何道:“如果真的是劉博文在背後搗鬼,那我以後可要躲着點他。”

“……”

躲?

你也說了,他是在背後搗鬼,那麽,躲還有用嗎?

路北岑暗自搖頭,道:“算了,這事還是我來解決吧,畢竟被黃蜂蜇的人是我不是你。”

祝弋疑惑地看着他,很下意識地就說出口:“路同學,沒想到你還是個睚眦必報的人啊。”

路北岑:“……”

祝弋單手支着腦袋,側身看他,揶揄道:“說說吧,路同學,你打算怎麽報仇?讓劉博文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路北岑:“……”

祝弋沉默了幾秒,忽的,神色變了變,十分認真嚴肅地問道:“路北岑,很認真地問你一個問題。”

聞言,路北岑亦很認真地看着她。

“就剛剛在景區的時候為什麽……”祝弋眨巴眨巴眼睛,一時竟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來形容路北岑身披藍色雨布橫掃黃蜂群救她于危難的行為,便沖他使了一個“你懂得”的眼色,繼續道,“明明還挺危險的,我看班上其他男生都還躲得挺遠的,你怎麽就無所畏懼地挺身而出了呢?”

路北岑看了她一眼,雙眼無波無瀾:“理由很重要嗎?”

祝弋抿嘴思考了下,回答:“重要倒不是很重要,就有點好奇。”

路北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聲線清冷:“你覺得呢,理由?”

祝弋一副很無奈的表情看向他,随口一說:“見義勇為?”

“……”

路北岑嘆了一口氣,雙手交叉抱着後腦勺,整個人靠向椅背,用十分敷衍的語氣說道:“對,我小時候武俠劇看太多,練就了現在這一副俠肝義膽,最見不得弱小婦孺受難急公好義、見義勇為。”

他的話說完,祝弋聽得“撲哧”一笑。

路北岑轉頭看她一眼,問:“這麽好笑?”

祝弋笑着搖頭:“話本身不好笑,但是吧,你這話說得挺中二的,和你周身散發出來的高冷氣場不太搭,就還挺好笑的。”

路北岑:“……”

此時公車緩緩停靠,祝弋看了一眼公交車前面的到站提醒,想着再有幾站就到A大了。

“說正事,這次真的發自內心的由衷的感謝你。”祝弋靠着椅背,側身看他,說,“所以,路同學,你想我怎麽謝你呢?”

“不用了。”

“啊?”祝弋表情意外。

路北岑這三個字仿佛兜頭一盆冷水,把她一心要報恩的滿腔熱情澆了個透心涼。

這冷冰冰的三個字瞬間就把祝弋的勝負欲激起來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還就和你杠上了。

“要的,要的,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情,該謝就一定要謝。”祝弋堅持道。

“那你下回請我吃飯吧。”路北岑随口一說。

“別下回了,下一站就是商場附近。馬上剛好也到晚飯的點了,我請你吃晚飯。人情嘛,還是早還早好。”祝弋說。

路北岑看她,淡聲道:“依你。”

兩人在商場附近下了車,這個點商場附近的人不少。

祝弋邊走邊問:“路北岑你想吃什麽?”

路北岑單手抄進口袋,看着商場中庭處的月兔花燈,驀地一怔,停下腳步。

見人沒理她,祝弋轉頭,不耐地又問了一遍:“路同學,你想吃什麽?”

“啊,”路北岑看也沒看她,視線始終停留在前方的月兔花燈,心不在焉道,“我随意。”

祝弋皺了皺眉,順着路北岑的視線看見了立在商場中庭巨大的月兔花燈,随即嘴一咧,蹦蹦跳跳地往花燈跑。

“哇,好漂亮。”祝弋歪着腦袋看了好一會兒,感嘆道。

路北岑慢悠悠地走近,見她一副撒歡的小土狗的樣,緩慢地勾了勾唇。

“快快快,幫我拍照。”祝弋将手機遞給他,說道。

路北岑接過手機,向上一滑,點開相機,卻發現沒反應。

他看了一眼手機狀态欄的電量,手機遞還給祝弋,說:“電量太低,啓動不了相機。”

“啊?可是這個花燈真的好漂亮。”祝弋拿着手機,不甘心地看着已剩一絲紅線的電量圖标。

“要不,你先用你的手機拍,然後微信發給我。”祝弋說。

路北岑點頭,示意她站過去,便從兜裏掏出手機,“咔嚓”拍了一張。

鏡頭下的女孩站在月兔花燈旁笑靥如花,耀眼程度絲毫不遜色絢麗的花燈。

拍完照後,祝弋掃了一眼四周,問:“路北岑,你就沒啥想吃的嗎?”

路北岑擡眸看她:“我無所謂,聽你的。”

祝弋撇撇嘴,指着遠處一家烤肉店說:“那要不就烤肉吧,我還挺想吃的。”

路北岑點頭。

酒足飯飽之後,兩人從烤肉店出來往商場出口的方向。

祝弋一邊往外走着,一邊感嘆路北岑的烤肉手藝是真的好,肉烤得外焦裏嫩,鮮美多汁。

以後想吃烤肉了還叫上他。

祝弋想着側頭偷偷看了他一眼,倏地,腦子裏蹦出路北岑拿燒烤夾專注翻肉撒孜然的畫面。

吃到最後,路北岑手上還握着燒烤夾,單手支着額頭問她:“吃飽了嗎?”

服務太周到,搞得她有種在海底撈吃烤肉的感覺。

祝弋往前走着,正準備下自動扶梯,一瞥,看到一家放娃娃機的店。

店裏什麽也沒有,就靠牆放着兩排娃娃機。

她拉了拉路北岑的襯衫袖子,伸手往娃娃機的方向指了指,表示想去看看。

路北岑沒說話,擡腿便往娃娃機的方向走,祝弋笑嘻嘻地跟在他後頭。

祝弋拿着手機在自動換幣機那換了十個娃娃機幣,走到路北岑身邊,指着一臺娃娃機說:“玩過嗎?”

路北岑搖頭:“沒上過手,但之前看韓暢玩過,知道點原理,不難。”

祝弋擡了擡眼皮,看他。

一個沒操作的新手,還敢說娃娃機不難。

等着,姐姐教你“打臉”兩個字怎麽寫。

祝弋将手上的幣遞到他面前,一臉蜜汁微笑地看着他,說:“試試?”

路北岑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娃娃機裏的玩偶,手指懶洋洋地搭在搖杆上,問:“你想要哪個?”

祝弋從路北岑的姿态和語氣中看出了“不屑”兩個字。

小夥子,飄得不行啊。

祝弋指了指中間的綠色青蛙,說:“那個吧。”

路北岑将抓娃娃機的爪子搖到青蛙的正上方,然後對着按鈕從容一拍,下鈎抓娃娃。只見爪子一下抓住娃娃,然後又有氣無力地脫開了。

意料之中,祝弋側頭看着他,挑釁地笑了笑。

路北岑舔了舔唇,解釋:“失誤。”

祝弋手掌往娃娃機那一指,說:“你繼續。”

“……”

最後,路北岑把祝弋手上十個幣都投完了,也沒抓起一個娃娃來。其中有好幾次都把娃娃抓起來了但剛一動就掉了,還有一次眼看着娃娃都要掉出來了,誰知那娃娃一翻,又翻到裏頭去了。

他以前看韓暢玩這東西好像沒那麽難啊?

幣投完後,路北岑不甘心,走到自動換幣機那又換了五十個幣,抓了一大把給祝弋,說:“這臺機子風水不好,我換一臺。”

祝弋擡眸看他,似笑非笑地點頭。

祝弋手上的幣比較多,她粗粗數了一下大概三十幾個吧。最後祝弋成功抓住了兩個娃娃。

她抱着兩個娃娃走到路北岑身邊,見他還在認真地奮戰,還神經兮兮地對着娃娃機比劃。

這孩子不會被娃娃機逼瘋了吧。

終于,路北岑略帶疲憊地将那只戴着草帽的青蛙遞給祝弋,并在心裏感嘆了句:老子高考都沒這麽累過。

祝弋接過青蛙,眼睛彎成了兩道月牙,笑:“謝啦。”

路北岑忽然又覺得,心累算什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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