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漣聲音清脆，聲音不大但是在稍顯安靜的空曠商場還是顯得穿透力強，吐字清晰，除了冰激淩三個字，其他的都十分流暢且脫口而出。

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一個叫顧添安的，也并不是只有這一個人的名字音譯是這個調調，并且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認識顧添安。但至少在這裏，所有人都對這個名字保持敏感性。至少在京城，顧添安也算是個家喻戶曉。

所有聽到的人下意識看過來，目光彙聚在清漣身上，怔神一下，順着看向一旁正在走近的男人。盡管墨鏡遮住了上半張臉，但是削瘦的下巴和緊抿的薄唇依舊顯示出來他的不凡。好像輕輕嘆了一口氣，随手取下墨鏡，漏出濃黑的眼瞳，狹長的眼睛裏滿是疏離與冷淡，濃眉低壓，鼻子挺拔。

整個人挺拔高大，長相極盡俊美，看起來卻銳利而寒冷如同冰刺，看起來與商場格格不入。

看着顧添安走近那個女生，微微彎腰詢問着什麽。扒拉着門框的附近的店員或者定住腳步的顧客們盡是倒吸一口涼氣。

“真，真的是顧添安啊？那個女人是什麽來頭？”一起逛街的一個女生回過神，朝自己的小姐妹竊竊私語。

“沒聽說過京城哪家姑娘長得那麽好看還殘疾的啊，是顧添安的親戚嗎？可是那眼睛，看上去是混血啊。”那個女生從包裏掏出手機，不漏痕跡地拍了一張。

“啊，不會是，他的女朋友吧？”

“聽說顧添安從不近女色，這……鐵樹開花？”

“顧添安怎麽還是這麽帥啊……嗚嗚嗚嗚老公你怎麽有女朋友了，雖然看起來好搭，這個女孩子也太美了吧簡直不像人嗚嗚嗚嗚！”一邊一個不認識的店員捂着嘴嘤嘤，一句話道出好多人的心聲。

長得在一衆中年CEO中一騎絕塵，掌管鼎鼎有名的顧氏集團，帥氣多金，潔身自好，在網絡上被稱為國民老公也并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事了，甚至粉絲比一些明星偶像還要高。

清漣攥着甜筒，輕輕啃了一口，冰爽而甜滋滋的味道充斥口腔，奶香味甜而不膩，融化在唇舌之間，雲朵般軟乎乎。

看着周圍隐晦拍照的人，遠處商場的負責人正急匆匆地走來，顧添安皺了皺眉。

“顧總，您怎麽來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負責人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頭發倒是十分的茂密，帶了個眼睛看起來頗為利索。

“我來買點東西，順便看看，不用管我。”顧添安随手将袖子卷上去一點，随意說道。

“好的好的。”負責人點頭，知趣地離開，用對講機讓保安多注意一些。這位爺沒聽說過逛商場啊，保镖也不帶，帶個妹子，可真是随心所欲……不像他能做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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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着，猛然回頭，看着輪椅上的女生舔着冰激淩，藍綠色的眼睛好像感受到了什麽，朝自己看來，透徹如冰，沒有任何對人類的感情，不由心下一涼，感覺整顆心髒都被塞進了冰激淩中。顧總，怕不是中邪了？

那顧氏還行嗎？自己這工作保不保得住了？

來這裏的人大多也都不是什麽愛看熱鬧的，除了悄咪咪投去幾個目光，也沒有人上前打擾，就算是店員也只是更加緊張了一些。

吃着冰激淩清漣還能逛，但顯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睛一直亂飄，像是第一次降臨世間的雛鳥。

“那個，那個！”清漣指着一個帽子，編織的遮陽草帽，還有一個蝴蝶結，十分精致。她揮手就想要夠過來，帽子輕輕動了一下，就被顧添安不露聲色地摁了下來。

清漣一愣，反應過來，讪讪地甩甩手，裝作什麽都沒發生。

顧添安取下帽子，戴到清漣的頭上，大小剛剛好，帽檐帶一點镂空，顯得嬌俏可愛。

“喲，這，不是顧大少嗎？”正在清漣看鏡子調整的時候，一道顯得有些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顧添安擡眸，從鏡中看到身後。男人穿着休閑裝，身形高大，長相雖然還算俊但總覺得多了些輕浮，摟着一個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站都站不正。

“胥誕？那可好久不見了，前一段還跟你哥哥談了生意的事情，今天遇到也算巧。”顧添安薄唇輕啓，頭也沒回，垂眸看着清漣有些疑惑好奇的眼神，随手摘下她的帽子遞到店員手上。

胥誕臉色輕微變化，眉眼間閃過一絲陰郁，看了一眼顧添安前面的女人，閃過一絲驚豔與憤恨，随後又舒展開，嘴角扯出一絲客套的冷笑。

“那可比不上顧少日理萬機，時間倒是安排的巧妙，還能抽出時間跟女朋友逛街。倒是沒想到顧少二十幾年沒聽說過有女朋友，這第一次見到竟然是個……啧啧，顧少真是好心腸啊。”胥誕眯起眼睛搖頭，摟緊了身側女人的柳腰，女人依偎在他的懷裏，妖豔一笑——就算不是很敢，但也不能下金主面子不是。

胥誕身為胥家老三，上頭有兩個哥哥，都是青年才俊，自然是胥家老爺子的重點栽培對象。這權力一點一點往下漏勺似的，留給胥誕的也就只剩些清湯寡水了。也不知道是自暴自棄了還是怎得，成天愈發花天酒地，一面還鬧着要股份——家醜外揚，京城有權勢的都看個笑話。

要說就算如此胥誕也不至于見人就咬，和顧添安不對付也是積怨已久——雖然和顧少并沒有太大關系。兩人年紀相仿，顧添安又是從小都是各大家族贊不絕口的标準好孩子，一心工作學習，不惹事不越軌，長得好，性子也彬彬有禮，除了性冷淡這一疑點之外，是所有長輩心中最标準的繼承人模板。而顧家與胥家一直都有商業往來，關系一向都維持的比較好，比他小兩三歲的胥誕，可就從小都在他的陰影籠罩之下成長的。

再加上……誰都不知道的是，胥誕以前的女朋友還被他發現過喜歡顧添安，微博下面天天喊他老公！

顧添安對這些顯然并不知道，但既然對方挑事，自己自然不會笑臉相迎。顧添安一直冷淡的臉色終于變了一些，嘴角勾勒一絲嘲諷的笑，終于轉過身，側對着胥誕，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的女伴一眼，像是含着冰一樣但是又空空的透明，仿佛根本沒放在眼裏一般。

“顧氏現在穩定發展，自然也不需要我時時刻刻守着。倒是胥氏聽說最近又出了點事啊？三少不幫着處理一下嗎？難怪還要在我這裏用女伴來找一些優越感，未免太可笑了一些。”聲音無波無瀾，只是在陳述而已。

胥誕臉色微變，咬牙切齒，卻還控制着面部肌肉不至于太難看。眼神陰沉，掃過清漣和顧添安，哼了一聲。他的女伴感受到情況不對，不由自主地攥住胥誕的衣角，卻被将從懷中狠狠推開，不留一點面子，拂袖而去。

顧添安看着他憤憤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見清漣若有所思地還在張望，以為在好奇，就輕聲說道：“沒事，熊孩子罷了。”

女伴跺了一下腳，一旁的店員都眼觀鼻，鼻觀心，她看了一眼，咬咬牙，還是追了上去。

清漣秀眉輕皺，有些疑惑的樣子，鼻子輕嗅，張張嘴又閉上，瞟了一眼顧添安，搖搖頭不說話。她不想要告訴顧添安，因為畢竟不是什麽好事，想了想，還是說了一句：“你以後不要總搭理他，離他遠點，感覺，不是什麽好人……”

剛剛就在顧添安說完話的時候，那個人類身上突然出現一絲很怪異的氣息，讓魚不是很舒服，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随着他的離去而消失。要讓清漣說是什麽，清漣還真不知道，只是下意識覺得可能不是很好的東西。

與世隔絕的時間太長，人類世界到底産生了什麽樣子的變化，就算清漣的父母都無法知曉，更遑論從未來過的清漣了。

感受到清漣的隐瞞，顧添安并沒有在意，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些深意與探究。倒是店員們，聽到清漣這樣說話，差點沒笑出聲。

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要吃午飯了，将這些不愉快的短暫抛開，在負責人如負重任的眼神中離開，驅車離開商場。在上午就已經預約了附近的一家顧氏旗下的酒店。停到門口，門童接車，在門口來往的非富即貴的人有些怪異的眼神中，顧添安泰然自若。

酒店有專門的餐廳，廚師都是從世界各地聘請過來的，毫不遜于特級餐廳。顧添安有時候不做飯，叫的就是這裏的——當然，也就少數人能在這叫外賣了。

在餐廳吃過飯，清漣摸着小肚子窩在輪椅裏懶洋洋的，被毯子裹着的尾巴已經半天了，難免有些不舒服，趁其他人不注意輕輕動彈了一下，不料掖在下面的角被撲騰開，漏出一些水藍的尾鳍和一小片鱗片。

連忙彎腰戳一戳塞回去，心虛地左顧右盼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沒想到和旁邊桌一個坐在寶寶椅上的兩三歲的小朋友撞了個對眼。

小朋友紮着兩個小辮子，白白胖胖的嬌俏可愛，一看就養的極好，單手握着小勺子，左手兩根手指塞在嘴裏，愣愣地看着這個漂亮姐姐的腿的部位。

“噓——”清漣食指抵住，弓着腰，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