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怎麽了？”顧添安背坐着那一桌，只看到清漣心虛的模樣，轉頭看了一眼小姑娘。

“她看到我的尾巴啦，不過就一小小點。”清漣小聲，比劃了一下。

“呦，這不顧總嗎？哎呀我剛也沒看到。”女孩的爸爸擡頭，看到轉過頭的顧添安，一愣，反應過來連忙走過來打招呼，他的妻子氣質娴淡，也跟着起身。

“李總，李夫人。”顧添安站起，與他握手。

“這位是……”李總看向清漣，遲疑問道。

“清漣，我朋友。”顧添安語氣平淡。

“大尾巴！”突然一聲清脆的奶音插進來，字正腔圓，像是醞釀了好久。

“大尾巴姐姐。”衆人看去，那個小姑娘扒着寶寶椅的靠背，伸着小胖手指着清漣，眼睛有圓有亮，小辮子一翹一翹的。

“彤彤說什麽呢，別亂說。”李夫人急忙輕聲斥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握着女孩的小手，溫溫柔柔。

“沒事，那，我們先告辭了，你們慢慢吃。”顧添安神情沒有絲毫變化，甚至還帶上了一點像模像樣的慈愛笑意。

“诶，好，好，那我們改天再聊。”李總笑着點頭。

成年人之間的商務客套結束，看着那一家三口回去坐下，顧添安這才輕輕拍了拍清漣的頭頂，以示告誡。

清漣以為這就要走了，想要轉動輪椅離開，卻被顧添安強行換了個方向。“等一下，先不回去。”

推着向電梯去，秦助理按下頂樓。

“這李總跟他夫人還真是恩愛啊，前一段時間來公司談業務，手機桌面都是他老婆。”在封閉空間秦助理倒是比在外面放松一些，看樓層還遠，跟顧總閑聊。

“嗯，畢竟他老婆也是袁家的人，好歹也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直系女兒，如今公司蒸蒸日上，誰能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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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事業愛情雙豐收，啧啧，女兒也漂亮，看上去就一臉幸福。”

說話間就到了，電梯門緩緩打開，酒店頂樓是休閑區，有室內游泳池，顧添安提前吩咐了一下，包了幾個小時的場。家裏的魚缸相對來說實在不算寬敞，清漣在裏面困了幾天，感覺鱗片都有些黯淡。

當然，攝像頭也被剛才秦助理通知全部關閉，甚至挨個轉了個頭面壁，當然管理人員也都不約而同地漏出較有深意卻又不敢放肆但是眼中閃爍着八卦與刺激的光芒的神情，看得秦助理想要當場給自己老板洗清一下誤會。

泳池很大，藍澄澄的一片倒映着頂部錯落有致的波浪型吊頂，燈光柔和而明亮，照的水中深深淺淺像是一塊寶石。牆壁上的窗戶是一望無際的藍天，樓層高，一覽無餘，澄澈且安寧。

清漣眼睛放光，就算被推着拐了個彎還是勾着脖子，像是一個渴望着自由的被溜的狗狗。

“先去換衣服，這衣服不能下水。”顧添安一邊解釋，一邊朝換衣間走去。

清漣毯子歪斜，舒展着尾巴輕輕拍打，關上門将衣服換下，重新套上自己從手鏈中拿出的那一套鲛紗，自己劃着輪椅就出來了。顧添安和秦助理看樣子是不準備下水，自己找了個躺椅，秦助理去一旁的調酒櫃鑽研去了。

清漣推到池邊，雙手有力地撐着把手，一躍而下，噗通一聲，游泳池的水清澈見底，濺出來一點白色的碎末，像是融化了的白色巧克力一樣，光被水散開，鲛紗暈染，魚尾晃動劃出水波，快速地游出去兩三米，這才探出頭來，濕漉漉的長發漂浮在水面。

泳池并不是很深，但十分清涼，清漣翻身騰躍，身手矯健，魚尾有韻律地擺動，在諾大的池子裏撒歡，只有她一條魚，雖然不如海洋寬闊，也比魚缸大很多。

半晌，顧添安輕抿着秦助理送來的白開水 ，面前的水面突然掀起一陣水花，清漣破水而出，緩了一口氣，湊近趴在泳池旁邊的瓷磚上，好像終于累了，兩條白玉般的胳膊疊放着，帶出來水珠沾濕瓷磚地板。

秦助理端着一個托盤過來，彎腰放到清漣旁邊的地板上，裏面一個玻璃杯，搖晃着彩色的液體，插着一根吸管。

清漣驚詫地看了一眼秦助理，眼神裏帶着審視與疑惑，又看了看杯子裏鮮豔的顏色，頭都立直了。

“沒有毒，這是調的飲料。”秦助理雙掌立起擋在身前，依舊禮貌地笑，像是在看一個小孩子，帶着點慈愛。

松了一口氣，清漣這才小心翼翼地噙着吸管，入口酸甜，層次分明，讓她倏地眯起了眼睛，舌頭品了品，才感覺出好喝的味來。

奇奇怪怪。

自然界的生物很多都是五彩斑斓，但很多時候彩色并不見得美好，而是危險的象征——尤其是這種看上去太過純正的彩色。

一下午清漣被一身技術無處發揮的秦助理喂了快十杯的飲料，什麽顏色都有，都不含酒精，就這也能做出花樣來，喝的清漣水飽。

水是人魚的家，清漣可以永遠相信水，這已經是清漣離開水的最長時間的，難免玩的有些瘋，在泳池像是個潛艇魚雷竄來竄去，到走的時候還依依不舍。

回到車上才顯出來疲态，打個小小的哈欠，天空逐漸昏暗，像是烈火在天際焚燒，太陽西垂，遮遮掩掩。

給兩位送回家，秦助理就知趣地告辭了，顧添安關上門，将袖子撸起來，看了一眼明顯困倦的清漣，無奈地搖搖頭。

“吃了晚飯再睡。”顧添安推着輪椅，到魚缸邊，眼睛深邃。

清漣回到魚缸就沉了底，雖說修煉到成人階段的鲛人，就算真的十天半個月不睡覺也沒什麽，但是對于一個一直都是吃了睡，睡了吃，講究困了就直接以海為被，以沙為席的鲛人來說，并沒有什麽抵擋困意的心志與意識。

顧添安去了廚房，回頭看一眼，清漣已經吐出一連串的泡泡了。他扶着門框，有些好笑的樣子，自己這樣實在像是一個保姆，安排衣食住行，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倒也還算新奇。

想到這裏，他眸色更加深沉了一些，像是在想什麽，随後低頭，進入廚房。

被從水裏薅出來吃了晚飯，清漣在魚缸裏也活動不開，只能轉身游兩步再往回遛彎，目送顧添安收拾完關燈上樓，這才停了下來，輕輕伸了一個懶腰，手腕上珍珠手串瑩潤有光澤，靈力探入，一片不算大的空間在腦海中展開，零散而雜亂地放着各種東西。

一旁放着一些靈器，都是從古傳下來的，什麽都有，看起來整個都是一股古樸的氣息，只是擺放的實在不怎麽講究。另外一堆是璀璨的珠寶瓷器，都是清漣的珍藏，篩選出來的好貨。剩下的就是一些雜七雜八的物件，鲛紗，珊瑚，堆放在一起像是什麽沉船的倉庫，清漣的意識在其中翻閱着。雖說今天上午遇到的那個男人身上的怪異氣息只有一瞬間，但是清漣還是有些在意，總覺得在那裏感受到過。

憑借着模糊而遙遠的記憶找了老半天，才終于從角落裏翻出來一個破舊的小匣子，木質的，上面沒有什麽花紋，只是看上去頗為老舊，有很多劃痕，平平無奇的樣子。清漣手一翻，盒子便出現在掌心，湊近輕輕嗅了嗅，除了一片朽木味之外，确實帶着淡淡的那股氣息，讓魚覺得整個手都髒了的感覺。

反手收起，清漣放水裏涮了涮手，拖着下巴。她記得這個盒子是父母在自己很小的時候給自己的，那時候打開看了看，是一片先祖的鱗片，上面萦繞的濃厚千萬倍的怪異氣息讓當時尚幼小的自己難受了好幾天。但是，當時父母并沒有說這到底是什麽，只是一臉嚴肅與仇恨。

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回想那個男人，與顧添安也是針鋒相對的意思。清漣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并且保護一下自己目前的恩人。

天色已經黑了，夜深，客廳鐘表的指針依舊在滴答滴答地轉動着，清漣合眼，回想着這件事，打了個哈欠，蜷成一團漂浮在水中，意識逐漸模糊，正要睡着。

卻突然，與昨天晚上幾乎相同的靈氣波動從樓上顧添安的房間的位置傳來，卻比上一次更為激烈，像是一鍋水，慢慢加熱，在短時間內幾乎沸騰，如同旋渦一般。

清漣驟然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醒，準确地鎖定位置。

這又是怎麽了？自己才來人間沒幾天，怎麽總出這種怪事？這到底是什麽現象？海底也沒見過，這是好是壞啊？？清漣從未了解人類，自然也不能知道這種靈氣波動到底是正常的還是危險的。

但是随着時間一點一點流過，清漣的心卻逐漸提起。樓上卻并沒有像上一次那樣停止，反而更為激烈的波動，鋒利而混沌。

“不好！”清漣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什麽正常的事情，人類本身沒有靈力，肉體與精神都同樣脆弱，這樣不受控制地發展下去，絕對會被絞碎。

樓上可是自己目前唯一的依靠！他要是出什麽事情，自己可能真的要進研究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科二科三考過了！我又回來了TVTT我真的不會坑的！

複健複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