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請配合調查。”鴨舌帽男人出聲，一板一眼，不帶感情。他微微擡頭，露出一只眼睛，銀光一閃如同他的少白頭，鋒芒畢露。

清漣輕啧，聽見這話反而有些叛逆心起。

周洋急忙兩步上前，依舊帶着笑，像是半永久紋臉上了似的。“哎呀，請您配合一下我們工作。特管局對您這樣大能十分尊敬，但是實在是怕出什麽事故。這輛車是特管局改造的，請您理解一下，您功力深厚，我們實在是怕出事端。雖然這個可以壓制靈力，但是您應該也能感覺出來完全沒有攻擊能力，我們車門是開放的，如果中途您覺得不舒服随時可以跟我們說，我們是自由民主接送。”

畢竟能坐這輛車的可都是一些千年大妖或者靈物，誰敢真的押送他們啊？

一黑臉一白臉，清漣也并不是什麽嚣張跋扈的人，也居人籬下不是在自己的老家，扁了扁嘴還是上去了。顧添安向銀發男人點頭示意，也緊随清漣後面。

其他兩個小隊隊員進入前面空間坐好，清漣一瞬間覺得自己是電視上的動物園裏的動物，被栅欄外面的人用充滿好奇而敬畏的眼神偷偷瞄着。

車窗看得清外界，外面看不見裏面。顧添安坐在小板凳上也像是真皮沙發，他今天沒有穿西裝，而是一身運動服，看起來還算平易近人。只是臉色卻并不是很明媚——當然他也從來沒有明媚過。

特管局的幾位雖然有無數問題，但是誰也不敢吭聲，而膽子大的要麽對這個也沒什麽興趣，要麽情商高不會當面問這些。這汽車走起來一點聲音也沒有，像是漂浮前進，導致整個空間除了清淺的呼吸聲，一片死寂。

窗外的景象過得并不快，但是一晃神間就已經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很快，車子停住，車門打開，清漣與顧添安下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不算高的樓，大概也就五六層，看起來有些老舊但是玻璃門擦得锃亮，出入的都是穿着灰色制服的人，向這裏投來隐晦的眼神又匆匆避開。向後看，這裏好像是在機關內，高高的鐵欄杆嚴防死守。

清漣向後撤兩步，能夠看到整個院子包括這棟樓都環繞着一股氣息，厚重質樸，保護着其中的所有人，與物。

這是個結界，甚至于說，這片空間，這個小院，某種意義上與地球已經産生了某種間隔，它存在于世界而又脫離出去，形成一個易守難攻的結界。

清漣一眼看過，也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倒是顧添安狹長的眼睛眯起，如有所思地看着大樓左右兩側的龍飛鳳舞的大字。周洋等人也依次下車，分散站開，其他所有人看到他們，眼中都閃過詫異，有些探究地看向清漣。

“請吧。”周洋彬彬有禮地做出迎接之姿。

踏入大廳的玻璃門，周遭的感覺再次變化。眼前是一個巨大而現代化的大廳，有前臺以及匆匆忙忙而過的人，雖然都身着普通的灰色制服，可是卻特征鮮明。

畢竟再普通的衣服，穿在一群或長着大大的耳朵，或身後拖一條長尾巴，或背着一把巨劍的人身上，看起來都不那麽撲通了。

Advertisement

清漣這才起了點興趣，左右看了看。這大廳中的靈氣極為濃厚，在如今這個靈氣相較稀薄的人類世界，這裏的與清漣所住的深海有的一拼。但是卻隐隐有一層桎梏，讓身體的靈力運行不由自主地緩慢下來，雖然不算難受，但是若真是出什麽事情，靈力所做出的反應要慢上數倍。

清漣深吸一口氣，情不自禁地伸了個懶腰，舒展了一下被車上那難受的禁制拘束的靈力，靈力宛如潮水般拍打開來，柔軟而清涼地散開，像是吐出一口氣一般。

這要是在普通人類中，頂多會讓周圍的人突然精神清明，微量的靈力并不會引起在意。可這裏，是特殊物種管理局，在這裏工作的人可都絕非等閑之輩，一瞬間，當清漣那來自深海的古樸而厚重的靈力輕柔地撫摸過所有人的時候，還算喧鬧的大廳突然安靜，所有人看向清漣等人，一雙雙人眼或獸瞳，帶着或疑惑或震驚或驚喜的情緒，彙聚一起。

“這，這靈力……是靈物？！”手裏拿着拖把，角落裏一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的人類老頭，滿臉皺紋都擠在了一起，粗糙的雙手攥緊拖把的木杆，耷拉下來的眼皮有些顫抖，他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地聽到。

“靈物？但是這濃濃的水屬性……沒有哪種靈物是水屬性啊？”在前臺穿着較為緊致的制服，長得頗為精致的狐族眼瞳都縮了起來，耳朵豎的高高的。

“但是這靈力的感覺，确實是靈物沒錯！我曾經在出任務的時候感受過翼族的靈力，與人類或妖的靈力完全不同！啊，我感覺我渾身的靈力都在蓬勃！”在前臺進行辦理手續的一個穿着束帶制服的人，看起來與人類別無二樣，臉上泛起潮紅，眼神迷離，突然黑色瞳孔化作尖利的豎瞳，細長的舌頭吐信。

“押送的人是治安一隊的周洋和重務一隊的茅子雲……這兩位同時出任務……這押送的到底是何方神聖？”

“嗯……有些眼熟。”一個帶着厚厚的大框眼睛的女生，一手抱着文件夾，一手托着眼鏡，眯着眼睛看，從清漣身上滑到顧添安身上。突然倒吸一口涼氣，身體後傾，身後毛茸茸的蓬松大松鼠尾巴也跟着一跳。“你們這群人不網上沖浪也就罷了，連電視都不看的嗎？？”

“這，這不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顧家的顧添安，還有這兩天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他的女朋友嗎？”

整個大廳像是沸水一樣，議論紛紛，但是沒有人上前一步。周洋嘆了口氣，無奈地叉腰，但還是站在清漣周圍。清漣輕輕吐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只是感覺所有人都在議論自己，讓她有些不是很自在。

顧添安倒是泰然自若，看了一下清漣，冰冷的眼神掃視一圈，毫無對未知環境的忌憚，眼神像冰淩刺過去，倒是成功讓氣氛冷卻了一些。

“咳咳，各位讓一讓讓一讓，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不要在這裏聚集啊！要不然我叫保衛處疏散了！”電梯到達，緩緩打開，從中間走出幾人，挺胸擡頭看起來倒像是金融公司的精英，都帶着金絲眼鏡，氣質上看起來和顧添安倒還挺接近，不過少了幾分高位者的冷酷，多了一些斯文。

幾人徑直走到周洋與茅子雲前面，三方點頭示意，茅子雲向後招了招手，其他隊員們會意，跟随茅子雲一起從旁邊離開，彙入人群，看起來是上了樓梯。

“兩位您好，抱歉剛才有點事沒來得及，我們是檢測科的，奉命帶這位女士去三樓登記區進行危險程度判斷與檔案登記。顧先生，您也需要一起陪同進行身體掃描，主要是看您有沒有受靈物影響身體，麻煩了。”為首的男人看起來有三十來歲，手裏握着一個文件夾，文質彬彬，說話也很有禮貌，看起來十分誠懇。

“請随我們來。”

乘坐電梯上到三樓，終于清靜了許多。整個三樓被玻璃分割成一個個封閉的房間，其中分別擺放着不同的儀器。有的齒輪相扣，電線交纏；有的畫滿黃符，朱砂鮮紅；有的是一個大大的十字架，頗有威嚴。

顧添安挑眉，這還挺中西結合，古今交融，走向國際化。

走到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周洋等人止步，由檢測科的單獨帶領進入。

進入後就顯得有些許昏暗，回字型的房間，擺放着成排的屏幕與儀器，中間還有一個小房間，緊緊封閉，只有一個透明窗戶能夠看見裏面，灰色的牆壁流動着水銀一樣的物質。

“您好，我們先進行檢測再登記，請您配合一下，進入這間屋子，然後釋放出最大強度的靈力。這是靈力檢測儀，我們根據實力對人類，妖怪，靈物進行區分危險度，進行檔案記錄。”當然會有人隐藏實力，但是控制力再好的人，精密的儀器同樣能夠根據身體與靈力的情況判斷出他真實的情況。

但是，眼前的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美麗少女，無論展現給儀器的是多少，無論儀器判斷的是多少，必然危險度是A以上。這是毋庸置疑的。

“危險度……你的意思是說，危險程度高低會有不同的待遇？”許久沒有出聲的顧添安聲音稍冷。

“待遇是相同的，我們并不會給任何一個區間的生命除卻法律，道德以外的約束。”負責人一愣，回答道。

“那你的意思是說，會有不同的監管程度？”顧添安步步緊逼，但聲音卻依然冷靜。

“我們并非這個意思，關于危險度是《人妖靈種族和平協定》□□同制定的規則，保證公平公正公開無害，您可以放心。”負責人微笑着，公事公辦，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