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清漣走進屋子，門被一層又一層地扣上，隔絕一切聲息。檢測科的所有人各就各位，每個人面前都有幾塊屏幕，擠滿外人根本看不懂的數據。

顧添安站在角落不添亂，看似是找了個地方安放自己，實則位置巧妙，幾乎所有動靜都能夠盡收眼底。

負責人對着自己的屏幕在鍵盤上敲敲打打，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房間中間凝聚出一團氣霧。

“好了，請您對着那團靈力攻擊。”将手放在一旁的水晶球一樣的東西上進行靈力認證後，負責人對着麥克風說道。

房間內清漣有些懵懂，她才剛摸清楚一些簡單的生活電器，對于這種精密高科技玄學儀器是一頭霧水。她能夠感受到其中混雜着的不同的靈氣，循環的規則很怪，好似是很多不同體系的東西混合而成，十分微妙。

眼前這一團氣霧狀靈力感知起來完全沒有生命痕跡，像是人工合成。清漣下意識看了一眼窗外，顧添安也在看着她。

清漣深呼吸，一手背後，右手向上托起，水藍色的靈力迅速由身體內彙聚而起，旋轉成團迅速地壓縮，給掌心帶來巨大的壓力。

幾秒後，靈力團已經變成了深邃的海藍，清漣輕飄飄地推出，像是柔軟無物。質樸的沒有任何結印與技巧的靈力團慢悠悠地移動，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破壞力，反而莫名帶來一些治愈的溫柔感。但是其中旋轉着的深藍幾近于黑色的內核卻提示着衆人絕非如此。

除了儀器偶爾的嘀嘀聲安靜如夜，檢測科的衆人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包括顧添安，包括暗處攝像頭背後的衆人。

這是鲛人，數百年乃至上千年未曾現世的靈物。一切表面的正常對待以及一視同仁此刻都有些破裂，鲛人是不同的，是危險的，是未知的。

藍色的靈力與灰色的靈力的邊緣慢慢觸碰，看似溫柔的觸摸，卻在一瞬間爆發出巨大的靈力波，整個房間牆壁上流動的銀色液體像是沸騰了一般飛速運作，閃爍着星光般的光芒，玻璃被沖擊的發出砰砰的響聲。所有人面前的儀器同時發出響聲，數值飛速上升，成倍數增加，負責人前面的屏幕上面的字母從E開始迅速往上飙直到泛紅。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人有時間看一眼，從房間中溢出的靈力像是一層紗波浪般一層一層地席卷開來，顧添安滿眼都是水波藍色，蕩漾着迅速從四面八方滲透，雖然微弱，但是覆蓋力極強。

靠近的幾位檢測人員雖然有一定心理準備，但還是完全沒有料到清漣居然這麽實誠，完全沒有想到自研制以外從沒有出現過洩露情況的檢測房能夠被清漣的靈力滲透出來。幾人俱是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靈力就從身體內瞬間掃蕩過去，動作頓住，意識迷蒙，精神力渙散。只有負責人緊咬牙關反應靈敏地按下緊急封閉按鈕，整個房間外界重新樹立起一個結界，斬斷了洩露出來的靈氣。

因此也就無人看到，顧添安只露出一瞬的痛苦神色和眼中閃過的一抹金色光芒，還有靠近他的儀器不自然地數值波動。

盡管緊急封閉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還是擋不住鲛人如海洋般浩瀚的靈力餘波将整棟大樓水洗一遍，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毫無攻擊力的能量襲來，心神突然豁然開朗，大部分負面情緒被鏟除出去，感受到久違地安寧，像是回到水中一般的祥和。

數小時後，龍國特管局的最高機密信息檔案庫中多了一份資料，正是清漣，包含姓名，年齡，種族，人際關系，由來等等一系列基本信息。而在特管局特有的靈力檔案庫中，多了一序列水藍色的靈力。加密等級屬于最高級別。在清漣的資料的最下面，印着一個大大的紅色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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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度：S級。

“清漣小姐，再見。”檢測科負責人将清漣與顧添安領到門口，還是那輛車，周洋已經在車旁等着了。錄入過信息之後，已經不用重務組了，本來安排後勤送就可以，但想到剛才的驚險，還是決定讓治安隊進行送返。

清漣擺弄着手上剛拿到還熱乎着的證件，上面寫着【特殊物種居民證】，翻開後是剛才拍的清漣的證件照以及姓名，種族，危險度，一個大紅章蓋在上面。看起普通，其中還加蓋了一個特管局的靈印，以及清漣的靈力印記，特殊人員能夠進行真假辨別。

一遭下來，清漣在整個特管局乃至小範圍的三族都出了名了，鲛人重新現世，對普通人來說當然只是多了一個惹不起的大佬，可對于上頭的人來說可是多了一個大麻煩。既要提防對方不會在人界鬧出事情，又要防備圖謀不軌的人對這個鲛人出手。所有人是苦不堪言。

且不論其他的一些地下組織，研究室。光官方的研究科成員，都已經在事發幾分鐘後連上報幾條申請，請求獲取一些資料與資源。

但這，也只能争取以後和這位老祖宗搞好關系之後再進行交涉了。

清漣揣着證件，這一遭下來，別的不說，自己走路倒是熟練了不少，畢竟再暈乎乎，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還是一群人類小崽子和靈力弱小的小妖怪們。清漣一步一步走的結實有力，不過也要得力于顧添安時常眼疾手快地進行扶正，像是一個剛會走路的小皇子和宮女。

上車坐定，顧添安還在研究着自己手中的《特殊物種人界活動準則》，條款基本都是遵紀守法。不能在普通人類面前展露特殊能力，暴露自己，這一條加紅加粗，顯然是最重要的。

想到這麽多人類，甚至是幾星期前的自己，都被這樣一個龐大的群體隐秘而默契地蒙在鼓裏，編織出來一個看似和平，“正常”的世界，顧添安就覺得有些諷刺。自己看似有權有財，但其實自己與大多數人并沒有什麽兩樣，只是一個“普通人類”。這樣一向固執而不自覺的有些驕傲的他有些郁悶，甚至是一點萌生出來的不甘心。

将紙張整理好，轉頭就看到清漣正歪頭看着自己，平靜眼睛帶着柔軟的光，好像察覺到自己情緒的波動似的。顧添安想到剛才掠過自己身體的靈力，帶來一些莫名其妙的痛感的同時所帶來的的撫慰。清漣現在渾身上下除了藍綠色的眼睛之外，與正常人別無二樣——當然，要說最不像人也只是美得不像人。脫去鲛人這個身份與隐瞞靈力的她，與普通人類又有什麽不同呢？

在普通人世界中的自己，和在特殊群體中的清漣，本質上是一樣的。何必要進行互換位置來自尋苦惱。

身為一個總裁，顧添安當然是有一定的自我寬慰與疏導能力的。他十分自然地伸手将清漣皺起的衣角抻平，仿佛長久不化的堅冰的臉上軟化了些許。

前排的周洋看似百無聊賴地看着手機，突然眉毛輕輕一挑，露出一點玩味的笑。

原封不動地送到家，時間剛好中午。告別周洋等人，回到屋內，清漣才像是被抽去了骨頭，往沙發上一摔，裝了一天冷靜自持的表情終于破裂。

“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清漣大聲說道，好像十分委屈，嘴都扁了起來。

“怎麽？”顧添安也放松下來，倒了杯水。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在海裏幹什麽都沒有人管，為什麽我要在這裏還要受到他們那麽多限制！”清漣盤腿坐在沙發上，像是個叛逆小孩，鼓着腮幫子，但還是下意識接過了顧添安遞過來的水。

當然清漣也只是抱怨幾句而已，自由慣了的人，突然這麽多條條框框加到自己身上，有一些根本來不及清漣理解消化，負責人當時語速極快的講述，當然會覺得十分煩躁。

甚至未來一周清漣不能獨自一人外出！這對剛化腿的她來說，無異于終于看到盡頭的沙漠行者突然發現只是個海市蜃樓。

顧添安看着氣鼓鼓的清漣，絮絮叨叨着抱怨，像是個炸了刺的小河豚，出神間，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一觸之下，兩人都停了下來，清漣低着頭，看不清表情。顧添安感受着手心的順滑清涼，突然反應過來，幹咳一聲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意識到自己的無禮。

清漣倒是沒有再說什麽，安靜下來，端着水杯一口接着一口。

機場，盛夏京城的陽光十分的刺眼，一個身形略顯消瘦的男子帶着一頂大帽子，口罩墨鏡防護的讓隔壁路過的小姑娘都伸頭看看是不是個明星。拖着一個深綠的大行李箱，T恤上海印了個可愛的海龜圖案。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掏出手機，信號恢複消息滴滴答答地進來了。

嗯……助理發來又有一個富豪找自己預約看風水……前兩天幫忙驅邪的人發來了尾款……

還有自己一直關注的一個娛樂小報的推送消息：特管局高級押送車再次出動，據說靈力摧毀整個特管局，有小道消息稱是傳說中已滅絕的鲛人現世？關注賬號，小編繼續追蹤。

往下一滑，評論已經成千上萬條了。

啊這，啊這……

亥癸捂着額頭，想要直接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啊，最近随父陪同練車，馬路太驚險了，刺激【豎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