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黴孕當頭(一)
蘇辭每天早晨起來都要去趕地鐵,不僅僅是因為沈家住的比較遠,也因為她是個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第一份工作來之不易,她體會過被拒之門外的凄慘,當然不想糟蹋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
沈母睡眠時間很短,起的也很早,每當蘇辭叼着面包匆匆走出大門的時候,她都用責備的眼光看着她,蘇辭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起的太晚了,沒有好好的問候老人家,于是就強迫自己每天少睡半個小時,用剩下充足的時間來陪沈母一起吃早餐,每個周末也盡量不睡懶覺,後來她發現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沈母是在責備她為這個家付出的不夠多,不應該去上班而應該去和傭人一樣替古董抹灰,清掃廁所……
蘇辭麻木的搖頭苦笑: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難道連工作也要失去,然後舉手投降做一個沈家的奴隸麽?這樣生活不是變得更加絕望了麽?于是她就一直裝糊塗裝瞎,沈母再萬般刁難她也認了,總之這班她是一定要上下去。
蘇辭每天面對着沉悶的家庭氣氛和沈母無論什麽時候都不高興的臉,在辦公室連笑都少了許多,她有時候夜裏會常常失眠,時常睡到半夜爬起來找水,眼下有了濃濃的黑眼圈,時常得通過化妝來遮掩。
這天蘇辭剛剛在衛生間裏面化好妝準備出去,就聽見房門外有幾個女傭在議論打掃房間的事。
原來蘇辭住在沈家的客房,而真正沈穆的房間在樓上,房間的鑰匙也只有沈母和幫傭的張姨有,前幾天張姨生病了,鑰匙就交給了其他人,女傭們猶猶豫豫要不要在沈穆回來之前進行一次固定的打掃,蘇辭點點頭,表示無所謂,但也許是好奇心驅使,她跟着幾個傭人上了樓,第一次jin入了沈穆的房間。
雖然屋子的主人不經常回來住,但是裏面依然充斥着他的味道。從小到大的獎章、獎杯、證書擺放在展示櫃裏,無不預示着他作為天之驕子的優秀,蘇辭看見了他與校長的照片,那時沈穆還穿着碩士服,旁邊還站着瘦成一把骨頭的盧萬裏,還有一個穿着職業裝神采飛揚的年輕女人,四個人看着鏡頭笑得很燦爛。
“這個人是誰?”蘇辭把照片拿出來問身邊的人道。
傭人們都搖搖頭,見怪不怪的繼續完成自己手上的工作,蘇辭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于是就追問一句:“你們都沒見過這個人麽?”
“少爺他不喜歡讓別人動他的東西,倒是前陣子讓一位小姐到這裏住過一兩個星期,後來也走了,少爺也不經常回來了。”傭人吞吞吐吐的說道。
蘇辭拿着那張照片反複的端詳那個女人的長相,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她把照片翻了個面,看見白色的相紙上寫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楊欣。
蘇辭失魂落魄的走出沈穆的房間,她把所有攤在櫃子裏的照片翻了個遍,無一例外,只要是沈穆成年之後的相冊裏都寫上了這個名字,至于對于沈穆有什麽樣的寓意,不言而喻。
那位前陣子住在這裏的女人會不會也是她?楊欣……是誰?她到底是誰?
蘇辭問過傭人,大家幾乎都選擇了緘默不言,蘇辭覺得自己要瘋了,沈穆那麽高傲的人居然也會不厭其煩的收集那麽多照片寫下她的名字?那個女人難道是他的初戀?是他真正愛過卻又放不下的女人?
前一陣子……他不是還在和自己交往麽?那個女人也住進了這個家?她是不是還在房間裏那張kingsize大bed上和沈穆無所顧忌的chanmian過,是不是享受過他的所有溫柔?
沈穆在半年前把楊欣帶回沈家,讓她在這裏住了幾個月,後來又因為沈母的不同意賭氣和蘇辭結了婚,楊欣出了國。
楊欣和沈穆是同校的校友,S大的校花,曾經在大學裏交往過一年,後來又在工作上合作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人們都說,那是一對金童玉女,終成眷屬。
蘇辭自以為是,卻不知道早已被人捷足先登,費盡心思做的傻事做盡,一招不慎滿盤皆輸把自己也賠了進去。
她胃裏就泛出一陣陣惡心,她不喜歡呆在沈穆的房間,一點也不喜歡,正因為是那個房間,讓一切赤果果的暴露在了陽光下,讓她覺得自己千瘡百孔,讓她看清現實殘酷的距離。
她得到了這場婚姻,卻永遠得不到他的心。
她沒有知難而退,但起碼她有自知之明,就在她猶豫應該怎樣面對自己婚姻的生活的時候,生活又給了她當頭一棒。
星期五的一大早,沈烈又一次光顧了沈家大宅,這個時候,蘇辭和沈母正在吃早餐。
沈穆是獨子,上頭有兩個伯伯,一個姑姑,沈烈是沈穆的爺爺過繼過來的小兒子,與沈家有那麽點不清不楚的關系,他輩分比沈穆大,但是年紀和沈穆也差不多。
“大嫂早上好啊!”沈烈一雙狐貍眼,笑眯眯的叫道。
蘇辭看着家裏有客人來了,連忙站起來走到一邊,像一只驚gong之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你又來幹什麽,嫌棄這家還不夠亂麽?”沈母問道。
“嫂子別氣,我是來見我們家的侄媳婦的。”沈烈坐在紅木沙發上啄了一口茶,繼續道:“賢侄在外頭沾花惹草的,家裏頭少不了麻煩。這不,又有人要回來了!就是那個楊欣,我昨個見到她和沈穆這小子在西餐廳吃飯,還以為是看錯人了呢!”
“和你有什麽關系?”沈母冷冷道,“我說了,我沈家不歡迎外人,即使她什麽都好,我兒子喜歡。”
“喜歡好啊,可喜歡也不能當飯吃啊,這都結了婚的人不是,”沈烈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模樣佯裝嘆氣,“這小子真該好好教訓教訓。”
沈母不上沈烈的鈎,轉過臉命令蘇辭道:“你,給我坐下繼續吃。”
“侄媳婦稍安勿躁,我就是過來給你提個心眼,省的我那不讓人省心的侄子給你添麻煩,傷了多少人的心——”沈烈放下茶杯一身輕的說道:“說句實話,這兩個人可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沒緣分在一起也就罷了,可是萬一一個舊情複燃做出什麽不地道的事情我可就不敢保證,說來說去還是當事人看着辦了。”
“既然嫂子不歡迎我,那我就走了,不用你們趕,慢慢吃啊!”沈烈一臉笑意的與蘇辭擦肩而過,然後在她耳邊道:“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人吶,小心為上啊!”
蘇辭聽見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她麻木的面對着沈母的臉,小心翼翼的拿着刀叉切着盤子裏的面包片,“嘩啦”一聲刀掉在地上,心驚膽戰的說了聲“對不起”,渾渾噩噩的彎下腰去撿地上的餐具,撿了幾次楞是沒撿起來。
望着沈烈輕巧走出門的身影,她腦子裏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楊欣要回來了?
她和沈穆在一起了?
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傷害與不滿都浮出水面,蘇辭捂着臉彎腰躲在餐桌底下有想哭的沖動:那我這樣,究竟算是什麽?
“怎麽這麽不小心?”沈母似乎比平日裏更加嚴厲一些:“連刀和叉都不會用的人,怎麽配進着個門?每天還居然要工作,那夠拿幾個錢?估計連這樣一頓平凡的早飯都吃不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