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黴孕當頭(二)
蘇辭垂着頭聽她每日的訓斥,飯都沒吃完就失魂落魄的走出家門去公司上班,就好像是天公也不作美,街上下起了大雨。
蘇辭覺得有些冷,就用傘ding着風暴前行,等來到公司,身上早已濕了個遍。
有人玩笑道:“蘇辭,你這是濕身了啊!”
另一人也笑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攔不住喽!”
孔瑩接話茬道:“人家一小姑娘,你們亂開什麽玩笑,要我說啊,最多一個馬失前蹄!”
“濕身倒好,可別懷孕啊!想想現在大學生意外懷孕的有多少,這種事可玩笑不得啊!如果未婚先孕的話,公司的人手可能就不夠了,等産假滿了回來上班估計就應該被裁員了,誰也不願意養一個吃閑飯的啊,現在就業形勢那麽緊,有份穩定的工作就已經不錯了……”
“我說你們想的是不是有點多,人家蘇辭連男朋友還沒有呢,怎麽造人啊?難不成真成了那黃帝的母親,踩了個腳印感受一下月光就懷孕了啊?要是這麽容易哪還需要什麽不孕不育醫院啊,直接晚上沒事坐在外面曬月亮得了。”孔瑩把包放在一旁拿出一個小本本,向其他人炫耀道,“你看看,這就是我在網上買的《黃帝內經》,袖珍版本的,什麽月事不調啊,總是陽痿腎虛啊,吃什麽補什麽生男生女啊,都可以來問我,要不要給你們指點一下生理和心理上的迷津啊?”
辦公室裏面的人都笑了起來,有人當即叫道:“孔瑩你還是不是女人?大庭廣衆之下這麽重口味沒下限……”
孔瑩人緣不錯,有時候又是個話唠,正巧遇見這天她心情不錯,便多侃了幾句,将話題又轉向了其他方面,最後等到快九點了她鬼鬼祟祟的走進蘇辭身邊小聲問道:“蘇辭,你最近姨媽是不是沒來?”
蘇辭一臉驚訝的問道:“你怎麽知道?”
“看書看得呗!”孔瑩揚了揚手上的小冊子,“說實話,這屬于內分泌失調啊,你最近臉色也不好,是不是睡不大好?”
“有時候失眠失的厲害,但是現在這段時間總是睡過頭,睡不醒……”
孔瑩左瞧瞧右看看琢磨了半天,一排板:“不對啊,我怎麽會看得有錯?我媽都說我看的準……蘇辭啊,這虧的是你沒有找男朋友,否則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懷上了啊!”
蘇辭臉色一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抓着孔瑩的手問道:“……你說什麽?”
“我就是為了治療我媽的更年期所以才買的這本書啊……不過也許你是例外,我也不是專業的老中醫,別太當真啊!”孔瑩看見領導過來了,立即把小本子藏起來mo索起今天要做的工作,對話就這樣戛然而止。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到了中午,雨終于停了,所有人都下去買飯了,蘇辭中午趁着休息的時間,故意避開熟人跑去藥店買了一根驗孕棒,回來就躲進廁所不出來了。
“大姨媽”、“懷孕”幾個字聽在她耳邊記憶猶新,剛才忐忑不安的走進廁所時她還心存一絲僥幸,誰知天有不測風雲,那根刺眼的紅色小苗在微弱的光線下晃得她眼睛生疼。
是什麽時候有的呢?是她的第一次麽?她一個人躲在無人注意的角落裏無助的抱頭痛哭了起來:怎麽辦,怎麽辦,這個可憐的孩子……
沈穆已經半個月都沒有回來了。
第一周說是有一個飯局推脫不掉,第二周便失去了音訊,沒有任何解釋和理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沒有理由也成為了一種理由,徹夜不歸又怎麽樣?無影無蹤又怎麽樣?關心他的人太多,想看他的笑話的人也不少,而恰恰這個笑話的最大看點,就是蘇辭。
蘇辭嗜睡變得越來越嚴重,每天睡在空空蕩蕩房間裏的她,最近卻常常被噩夢所吓醒。
夢中,她看見了許多人。
她夢見陳明美和所有同學大聲的嘲笑她罪有應得,公司的同事們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議論她,她夢見沈穆和楊欣在她的身邊滾bed單卻只能在一邊一動不動的看着……
沈穆第一次厭惡她的表情在夢中與記憶中一次一次被放大,蘇辭無數次被吓醒之後終于明白了這樣無名的恐懼是什麽,因為她害怕噩夢成真,焦慮、急躁、越來越不安……這些似乎無孔不入,它們摧殘着她的身體和心靈,讓她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
常會整夜整夜的失眠讓她對睡覺産生了一種恐懼,除了上班她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常常把自己關在房子裏喃喃自語,mo着自己已經有些隆起的小fu,想着要怎樣面對公司和世人猜測的眼光,這個孩子不被任何人所期待,盡管是這樣,她還是想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也只有想道這一點的時候,她才會稍稍安靜片刻,仿佛這是她活在世界上唯一的救贖。
沈穆……他也會愛這個孩子麽?她不無一次的反複思考道,不管如何,她還是對這個無辜幼小的生命産生了無比的憐愛。
除了這個孩子,她和他什麽都沒有了。
楊欣和沈穆都會憎恨她吧?憎恨命運把這個小生命帶到了這個世上,阻礙了他們偉大的愛情。
絕望的悲哀源自于,曾對這件事報以莫大的希望。
蘇辭渾渾噩噩的面對着這樣的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獨自一人苦惱着,她不敢告訴任何人,包括她最愛的沈穆。她懷揣,她不安,她本能的判斷着對于沈穆沈家所有人來說并不算是個好消息,甚至意味着一種麻煩,但是她還是像每一個沉浸在愛情中的傻女人一樣傻傻等待着,等待着沈穆的歸來,對于婚姻與愛情抱有的最後一絲幻想讓她沒有完全陷入絕望,她害怕這個孩子受傷害,她內心深處已經将所有的錯誤歸結于自己,可是這并不是她一個人的孩子。
天空不作美,這幾日外面淅淅瀝瀝的雨下個沒停,這外面的凄風楚雨一片狼藉,家裏卻也是狂風暴雨糾葛不斷。
周末又到了,蘇辭忍着因為懷孕看到食物就反胃的感覺,準時下樓,和沈母一同共進那味同嚼蠟的早餐,那天早上她起的有點晚。
沈母“嘩啦”一聲,重重的放下刀叉,興師問罪道:“這麽起的這麽晚?”
“對不起,今天是星期六,而且沈穆……”
“他今天下午會回來,你好好準備準備。”沈母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寡着臉發脾氣道:“你剛剛是在抱怨我?自己嫁的人自己管不好,還賴上我這個做母親的了?大學裏都是這麽教的?”
沈穆曾經嚴厲的叮囑過蘇辭沈母的脾氣不好,讓她注意分寸,蘇辭只能不停的向沈母道歉,外面風言風語那麽多,她不想再另生事端。吃了幾口早餐就準備幫忙收拾家裏,她不是個受chong的女人,但是起碼是個勤勞的女人。
博古架旁邊有幾個花瓶許久沒有擦過,落了灰,由于是在最底層,蘇辭彎着腰縮進狹小的空間裏想把瓷瓶拿出來,伸了幾次手都沒夠着,輪椅轉動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一雙穿着棉拖鞋早已不能動的腳出現在她的視線裏,蘇辭往裏靠了靠,知道是沈母來了,讓出位子看着銀白色的輪軸從身邊駛過。
誰知,白色的車軸停在她的身邊無聲無息說什麽也不走了,蘇辭有些疑惑,可是又看不見沈母的臉,身子也不似以前一般靈巧,只好笨手笨腳的縮在角落裏面不敢動。
“你是不是懷上孩子了?”沈母蒼老的聲音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