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衆愛人(三)
“辭辭,你是在怕我麽?”沈穆溫柔的笑了,“挑個時間,我們一起回家看看好不好?”
蘇辭嚴守防線斷然拒絕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家,況且,那并不是我自己的家。”
“辭辭,我們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沈穆看着她,似乎早已料到她會這麽說,眼中泛起捉mo不透的情感:“你知道當我看見空無一人的房間的時候有多麽心慌,就好像心裏有什麽東西瞬間空了,那種絕望的感覺,就是當我媽無數次在大宅子裏面摔東西發脾氣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沉不住氣和絕望過。”
這樣的話,換一個事不相幹的人來聽肯定會被深情而打動,然後痛哭流涕,可是蘇辭不敢信,也絕不會被打動,在她的眼裏,沈穆就是一株漂亮的美人蕉,只可遠觀,若是讓她靠近估計就會化身為面目猙獰的惡鬼,在午夜夢回的時候讓她想起那段絕望的日子。
沈穆此行過來一定是有他的目的,幸好他也算坦誠,開門見山毫不掩飾,而蘇辭也不上當,深情款款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羊入虎口請她回去,這一出請君入甕用的高明,蘇辭在心裏咂舌:她以前怎麽沒看出來沈穆是這樣一個費盡心機的人呢?她以前只想着機關算盡得到他,果然,有些事,靠的太近,就看不清所有。
“沈穆,現實中不是絕望和悲傷解決得了問題的,我和你結婚,不是因為你的財、你的錢……這些我以前都說過,我曾經真的愛過你,就像你不會放棄和楊欣的過去,我也不會放棄我得來不易的自由。”蘇辭面對着燭光晚餐的盛情邀請,鄭重其事的退回了對方的邀請函:“如果你真的替我想過,你就不會提出今天這個要求。”
沈穆微微皺眉,思考着蘇辭的這番話後,為了說服她還是下了結論:“這是兩件事,辭辭,愛一個人不是沒有底線的,以前我不接受你是覺得你還小,你不懂,可是你不懂,我還是犯了大錯,我不應該這樣對你,我被愛情蒙蔽了雙眼,我看不見你對我的好,可是你說過你會用一生來等我,你說過這就是婚姻,我們這樣走下去,我改過一切我犯的錯,你能不能原諒我?我們能不能一起走下去?”
“沈穆,我為什麽不原諒你呢?這真的是原諒不原諒的問題麽?”蘇辭就是再語氣輕緩,也不由的開始反問沈穆,“對于你來說,楊欣就是你的底線,也是你的愛人,你沒有和她結婚,你很遺憾,現在的你可以說不愛她,可以說出一千種一萬種理由,你總是有理的,可是我難保世界上不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楊欣在你的生活裏,我受夠了這樣擔心受怕的活着,也許我根本就不适合婚姻,所以我選擇離婚,我不相信我的愛情能夠偉大到包容無數的女人和我共享一個丈夫,我無法忘記背叛與傷害,我知道就算是愛情來了,它依然無法改變些什麽。”
“辭辭,你多替我想一想好麽,我真的是在求你,”沈穆好看的眉毛擰的更深了,眉宇中似乎有化不開的愁怨,“我就是希望你回去見見媽,我沒有別的意思……”
蘇辭聽到這一句話,心裏不由的冷笑:“沈穆,你口口聲聲說愛我讓我體諒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要體諒你呢?我們結婚幾年你都做了些什麽?我不想翻舊賬說你的任何不是,因為幸好那些都過去了,我也希望你放過我,我不會去看你母親,也不會回沈家大宅住,以後見到你我也盡量繞邊往遠處走,像你說的我們好聚好散,這樣行不行?”
“辭辭,你為什麽這樣對我?為什麽不能向前看呢?如果不離婚,我們在一起的路還有很長,難道就要因為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而止步不前麽?這不公平!”
蘇辭不知道什麽時候小小的淚花已經蒙上了雙眼,她有些感嘆的說:“沈穆,那怎麽會僅僅是一個孩子呢?那是我對你的愛啊,那曾經是我的命啊,我從來沒有奢望過什麽,我甚至想過自己去養大他,是你自己把這份信任與愛毀了。”
他總是執迷不悟,可是卻不知道他們已經無路可走。
“沈穆,你看,那麽多人都不讓我們在一起,你自己也這麽說過,那我們就分手吧,不是因為誰,只是因為我們自己。”
有哪個人真真正正的是不畏懼人言的呢?有哪個人是可以忍着所有的傷痛在狂風暴雨中獨自前行的呢?這些不過都是因為麻木因為堅強,因為找不到一個可以嚎啕大哭的角落,找不到一個可以讓自己不堅強的理由。
蘇辭忍着淚拿起包匆匆的離開沈穆的身邊,不想再讓他看見自己脆弱的表情,沈穆也破天荒地沒有追過來,也許他也在思考剛才那段對話的意義,又或許他已經放棄,被明亮的燈光染的微紅的天空下起了大雨,蘇辭冒着雨鑽進了出租車裏,看着雨滴一次又一次的從玻璃窗前劃過,她用雙手在小小的黑暗抱緊瑟瑟發抖的自己,咬着牙忍着酸楚掠過車窗外的大小霓虹。
黑夜裏的城市喧嚣而熱鬧。
古人附庸風雅說過:衆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可是自古良人難尋,情情愛愛總是難逃恩恩怨怨,靠愛情支撐的婚姻,總是難逃yuwang和劫難。
蘇辭第一次這樣輕而易舉的就相信了命。
再一次打開出租屋的房門,确定裏面一片漆黑空無一人的時候,不知為何,蘇辭心裏舒了一口氣,她這樣滿臉淚痕未幹淋了雨狼狽的樣子,若是遇上了李芳芳,不知道又要被羞辱成什麽樣子。
蘇辭tuo掉body上的濕漉漉的衣服,打開花灑用熱水反複澆灌冷的發抖的body,仿佛這樣就可以彌補她心中的空白,她看着迅速膨脹在鏡子上的水蒸氣,還有雙目通紅像兔子一樣的自己,最後把頭顱埋在水花之中,不去想任何東西。
知道皮膚被燙的生疼,蘇辭才匆匆從浴室裏出來,身上淋着花灑的地方都變紅了,她也有些xiong悶的喘不過氣來,蘇辭扶着牆走出浴室,頭發還沒幹眼前有些暈暈的,她墊了塊幹毛巾往bed上躺着,想以前還在沈家大宅的時候,沈穆每次因為應酬喝醉酒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幫他細心的清洗身上,不過用的是溫水,他頭發的觸感很硬,她幫他按摩神經讓他盡量舒服一點,每次洗完頭之後沈穆都是直接睡在bed上不省人事,蘇辭總是在邊上勸阻道,這樣容易頭疼對身體不好……可是終歸是無濟于事。
看着牆上的挂鐘已經将近十一點,蘇辭這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
反正不管是誰用水,水費電費都是她一個人付。
她天生不擅長處理任何人際關系,就算得到了的東西也會失去,是不是要這樣愚笨的注定孤獨一生呢?她不禁自嘲的想。
她感覺每一次的選擇在當時來說都是無比正确,可是最後的結局永遠是慘不忍睹的,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她也不知道,不過蘇辭覺得這樣消沉悲傷下去的自己,無疑就是在自虐。
很早很早以前她看過一本書上的某一句話:人生下來就是來受苦的。她當時笑着和別人說:“享受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難道不是人生真正意義所在麽?”當時的她還是花一樣的年紀,還不相信世界上有那麽多情非得已難以言說的事情,她少年張狂,她揮霍無度,她像每一個壯志躊躇的年輕人一樣妄想自己能夠改變這個世界,可是多少年過去,世界還是原來的樣子,而曾經喊着要改變它的少女已經被這個世界所改變。
我們都找不回自己最初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