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方措醒來的時候精神有些恍惚，動了動酸疼的身體，稍稍翻個身還能感覺得到床那邊的溫熱，這讓他意識到原來昨天他不是一個人睡的。
許世他，應該早走了吧。
其實許世起床的時候方措是知道的。
方措看着他穿上衣服，轉身在和自己說着什麽，方措那時很想回答他，可是開口卻只是些粘粘糊糊的語氣詞。那時許世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摸摸了自己睡得一團糟的亂毛，還吻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方措不喜歡許世對自己做這樣的事，可是他真的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嘀咕了幾句就又睡過去了。
想起今天早上的那個吻，方措一下子就清醒了。
許世，還真是變了很多啊，以前的他是不會做這種會讓人誤會的事的。
還在休假中的方措整個人都還很懈怠，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了看床頭的鬧鐘才發現自己竟然比平時起得要晚了很多，奇怪的是辛巴竟然沒有來撓門。
方措趕緊起床，刷了牙洗了臉就出來準備給辛巴準備早飯。
他被他看到的景象驚呆了，許世穿着他的圍裙在廚房做早飯。
辛巴竟然高興地在許世腳邊繞圈圈，尾巴晃得歡快。
這個叛徒。方措在心裏暗暗地抱怨了一聲。
“戳戳你醒了。”方措還沒開口，許世就轉過身來叫他了。
方措有很多要和許世說的話，可看見許世叫他，把所有的話都咽下去了，只擠出來了一句，“嗯，醒了。”
許世放下手裏的刀，洗了手，迅速地走過來，邊走邊把手上的水蹭在了衣服上。許世走路氣勢洶洶，甚至還帶了風。
方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許世就走到他的面前，開始給他扣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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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措這才低下頭，看見了胸前散開的扣子。方措穿了一件開衫式的睡衣，扣子一開，就露出胸口大片的風光來。
方措睡覺不老實，睡着睡着扣子散開了也是常有的事。他尴尬地笑了，“我睡相不好，這也是常有的事。”說着，想去按住許世給自己扣扣子的手。
顯然許世沒有給他機會，扣子扣好了，一直扣到最上面，連修長的脖子都被遮住了一些。
方措長得白，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對許世來說是怎樣的誘惑。
尤其是早晨剛剛起床的許世。
最上面的那個扣子扣着實在是有些緊的，方措想要解開，可是一伸手就收到了許世警告的眼神，去解扣子的手只好中途變道，撓了撓脖子就作罷了。
鍋裏不知在煮什麽東西，現在正撲哧撲哧地往外面撲着。許世趕緊回去關了火，拿出了碗來。
方措一直是一個人住，一個人吃飯，他家連筷子都只有一雙。可是許世卻拿出了一對勺子來，還有自己沒見過的碗。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連許世用的鍋都不是自己的。
方措從頭到腳細細地打量了許世。許世今天和昨天來的時候都是穿着白襯衣和西褲，可是西褲的顏色卻有微妙的不同。
許世這人挑地很，衣服肯定不是剛剛他去買的，而且剛買的衣服許世一定要洗過才會穿。
方措苦笑，許世真是找了個好助理啊。
許世的脾氣古怪，要求也高，做他的助理實在是份苦差事，好在工資高，所以還是有好很多人來面試的。方措認識許世的時候許世身邊的助理已經穩定下來了，是個長了張娃娃臉的年輕人，平時悶不吭聲，可是辦起事來卻雷厲風行的，方措也是很佩服他的工作能力。一直以為他和自己差不多歲數，可是兩個人聊了天之後方措才驚訝地發現那個人竟比自己大了十歲。
那人笑起來就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來，“看吧，長了張娃娃臉還是有好處的，還有很多人以為我剛剛大學畢業呢。”
是個很好的人。方措很久沒見他了，連面貌早已記不清，自我介紹的時候那人也沒告訴過自己他的名字，只知道那人姓張。也是有故事的，方措見過他喝醉酒之後，怎麽都停不下的眼淚。
還沒端上桌，方措就已經聞到早飯的香味了。
是小米粥。
方措早就已經忘了怎麽給自己做早飯了，準确地說，方措早就戒掉早飯了。
工作忙起來的時候總是不夠睡，早上起來的時候只好急急忙忙地去上班，實在沒有時間吃早飯。後來好不容易休了假，好好地煮了早餐，可是吃了沒幾口就開始肚子疼，疼得就連呼吸也停滞。那時候屋子裏只有方措自己一個人，他疼得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他怕自己會疼死在這裏卻沒有人知道，方措心裏突然充滿了恐懼。但是孤單難過的心情同時也湧入了心底，就在這兩種複雜的心情中，方措疼昏了過去。
方措一身汗地醒來時他還是保持着昏倒之前的姿勢，手腳都有些輕微的僵。方措決定，早飯，是絕對不能再吃了。
小米粥端上桌的時候熱氣熏到了方措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麽，他很想哭。
方措認識許世這段不長不短的歲月裏，他從不知道許世會做飯，更不用說吃到許世做的飯了。
方措和許世還是像昨天晚上那樣面對面地坐着，方措見許世的頭發上還帶着濕氣，想起早上聽見的水聲，原來這人洗過頭了，怎麽都不吹幹呢，又想了想，許世不知道自己的吹風機在哪，怎麽吹幹呢。
小米粥剛剛出鍋實在燙的很，一時半會也是吃不了的。方措放下勺子，和許世說道：“我給你拿吹風機，你去吹一下頭發吧。”
方措把吹風機遞給許世，許世并沒有接過去，只是看着方措。方措開竅了，馬上意識到這人是想自己給他吹幹頭發。
方措打開開關，試了試熱度，特地把風調小了一些，這才開始給許世吹起頭發來。許世的頭發已經半幹了，方措輕輕地搔着他的頭發。
都說是發如其人，許世明明是個脾氣又臭又硬的主，頭發卻出奇的軟。手感很好，覺得在手指上繞上一繞，再過一會兒拿開就會變出個小卷來。
這想法一出來方措就立刻打散了這念頭，可是手指卻已經開始動作，自覺地挑了一小撮頭發繞了起來。
方措馬上松開了，稍稍用力地撓了撓許世的頭發，準備把罪證藏起來。方措看了一眼許世，許世正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樣子。
從方措認識許世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人是那種被人伺候的存在。他只要在高處發號施令，下面的人去為他浴血奮戰。
在方措眼裏，許世就是這樣，會放光，高不可攀。
方措想起過去的事，又垂下了眸子。
頭發吹好了，方措把吹風機的線卷了卷，塞回了盒子裏。
“粥應該不燙了，許世，我們吃飯吧。”講着就要往餐桌走去。
許世捉着方措的手腕，不動聲色地滑倒指尖，手上倒也沒有用力，就那樣松松地扣着。許世湊上去嗅了嗅，又看了一眼方措，接着又嗅了嗅，笑着說，“戳戳，你好香啊。”
許世成功地用這句話把方措逗臉紅了。
許世很開心地笑了，還笑出了聲。
這個人是真的在高興啊。
兩人坐下來開始吃那碗小米粥。許世的火候掌握得很好，小米炖的很粘稠，香氣四溢。
放了一段時間，粥的表面已經結了一層。方措覺着好玩，就用勺子戳了戳，揭起一塊來，放在嘴裏吃了起來。
小米粥裏面還放了幾顆紅棗。方措吃了其中一個，是甜的。
方措用勺子攪了又攪，整碗粥重新冒起了熱氣。對面的許世見方措這孩子氣的舉動，也停下勺子看着他攪動。
看了一會許世就意識到方措不是喜歡攪，而是根本不想吃。
“戳戳，是不喜歡吃嗎。”
方措自然是急忙否認，舀了一勺就塞進嘴裏。
許世一直看着方措吃飯，方措吃東西很慢，而且吃得很少。
這些他昨天就已經發現了。
今天吃飯，方措果然還是剩下了很多。
許世吃得很快也很幹淨，見方措碗裏還剩下大半碗，問，“你不吃了嗎。”
沒等方措回答，許世就拿起方措的碗，将裏面剩下的都倒在自己的碗裏。
“戳戳，我們不要浪費糧食，正好，我還沒吃飽。”
方措被吓着了。看着埋頭吃着粥的許世，方措想說什麽，肚子卻開始疼了起來。——明明沒有吃多少，卻還是會疼。
絕對不能讓許世知道。這是方措此時唯一的想法。
方措咳了一聲，“許世，聽說，林木森要結婚了。”
四目相對。
他該氣的摔門了吧，這樣自己就可以躺着，舒服地疼着。
方措能清晰地感覺到冷汗順着他的背一寸一寸地爬過他的皮膚。方措連說話的氣息都開始顫抖了，他是真的撐不住了。
許世你快走吧。
“那你是為了這個才來找我的吧。”
許世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是啊，木森就要結婚了，我也是為了這個才來找你的。”
方措張了張口，可發現自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心口的絞痛很快地蓋過了胃疼。
“提前見過了木森的太太，兩個人很配。”
方措這時已經站起來了，搖搖欲墜，他指着許世，手在發抖，可意識開始模糊。
他在倒下之前看見許世驚慌失措的臉，聽到許世問他，“戳戳，我去觀禮還缺個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