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方措回到家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他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他渾身都在疼，只想好好躺着。玄關處很黑，可他不敢開燈，沒看清險些摔了一跤，還好及時扶着牆才站穩。
方措扶着牆喘了好幾個回合，當他摸黑走到客廳的時候，燈亮了。
突如其來的光一下子就刺痛了方措的眼，他下意識地拿手去擋。
師朝穩穩當當地坐在沙發上，淡淡地說到，”戳戳你回來了。”
被許世丢下的手機現在正放在自己的茶幾上。
方措知道自己不對，低下頭，”哥哥，我錯了。”
師朝眼尖，看到方措領口的吻痕，氣不打一處來，想發火，又看到低頭乖乖認錯的方措，語氣放緩下來，和他說道：”清理過了嗎。”
方措不做聲，點點頭。
”藥呢，擦過嗎。”
方措還是沒說話，搖搖頭。
師朝抓起茶幾上的藥膏塞在方措手裏，眼神裏充滿着怒火。
”先去睡一覺，明天早上想吃什麽。”
方措歪着腦袋想了想，還沒說什麽，師朝說：”明天我給你做，快去睡覺。”
方措拿着藥膏往自己房間走去，師朝喊住他，”動作輕些，不許把阿暮吵醒。”
方措應了一聲就回了房間。
師朝接到許世的第一個電話的時候師朝正在給方措熬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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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鈴響，他看了看來電顯示上的姓名，把手機丢到一邊，并不理睬。
手機锲而不舍地響了第二輪。
師朝把手機調成靜音，看着顯示屏不斷閃爍，完全沒有接電話的打算。
師暮在一片米香的環境中醒來，睡眼惺忪的他首先和師朝道了聲早安，整個人趴在師朝身上，像只樹袋熊。
師朝摸了摸他的腦袋，”快去刷牙洗臉，今天早上喝粥。”
師暮迷迷糊糊地要往回走，看見沙發上不斷震動的手機。”哥，你怎麽不接電話。”
”我這忙得走不開，你幫我接接吧。”
師暮拿起手機，看見上面許世的名字，馬上把他拉進了黑名單。這下可真是清靜了。
師朝看了眼師暮，默許了他的做法。
方措早就已經醒了，只是身上疼得厲害，連手指都不想動。師暮收拾好了就去叫方措起來吃早飯，方措只好努力地應答，”知道了。”
一開口方措就被自己的聲音吓到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又想起自己昨天環着許世的腰，不斷地喊着他的名字，不斷地讓他慢一點。
方措自己給自己鬧了個臉紅，掙紮着起身穿衣服。
睡衣的扣子就算都扣上也擋不住脖子上的吻痕。方措在心裏把許世狠狠地罵了一頓，收拾完之後z只好硬着頭皮出去。
師朝細心地在方措平時坐張椅子上放上了軟墊。
師暮估計也是知道的，看着自己脖子上的痕跡一臉壞笑。
方措用左手遮住了脖子的一邊，用右手拿着勺子攪着粥。師暮說：”小哥哥，還有右邊呢。”
方措立刻拿右手去遮了，看着師暮笑得前仰後翻的，氣鼓鼓地瞪了師暮一眼，把兩只手都放下，心裏又把許世罵了一遍。
師朝拿起手機把被師暮拉進黑名單的許世從黑名單裏放出來，許世的電話就進來了。
師朝按了免提，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這下三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師朝，戳戳回家了嗎，身上還疼嗎？”許世話裏滿滿都是急切。
師朝看向方措，師暮也看向方措。方措的眼神從師朝轉向師暮，又回到桌上的那碗粥。
”師朝，你在聽嗎，戳戳他還好嗎，他是不是生氣了。”
”師朝，師朝。”
方措故意喝粥喝得很大聲。
師朝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好友急成這個樣子，也不想逗他，說道，”我在的，戳戳回來了。”
“能把電話給戳戳嗎？”
師朝正準備把電話給許世，可是遞到一半就看見方措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師朝立刻接起電話說，“他在喝粥呢。”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師朝關掉免提，和許世聊了起來。
方措無法從師朝的回答裏知道師朝現在的心情。
師朝和許世的對話全程只有，嗯，對，這樣的話。偶爾的一個眼神，方措也不敢和師朝對視。他知道這兩人一定在講自己簽了那份合同的事情。
師朝挂了電話，方措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只能低頭假裝自己在很認真地喝粥。
“戳戳你倒是很有古代風流才子的作風啊。人家是臨行前給人寫首詩，做首曲子，寫幅字。你倒好，也是留了字，把這字簽到了合同上，直接給了人這麽大的單子。我們師家再大的家業也經不住你這麽敗的。”
一旁的師暮一臉疑惑，“怎麽了？”
“你的小哥哥，辦了件漂亮事啊。”
“我仔細看過的，那份合同上師家明面上是讨不了什麽好的，可是仔細想想，許家在西北經營這麽久，我們想要借許家的名頭在西北打響名號，不犧牲點怎麽行。”
師朝挑了挑眉，說道，“有道理。”
“這個項目有很多人想和許家合作，我也是無意間在許世的床頭櫃上看到的。不僅僅有和師家的合作企劃，還有很多別的合作者的經驗。為什麽不借着這個機會，趁機敲定了和許家的合作呢。”
“有道理。”師朝拿起紙巾擦了擦嘴，“我家戳戳倒是考慮得深。”
師家一直是以文立家，往上數的祖先裏還有不少考了秀才的，更有甚者，入金銮殿，着朝服，執象牙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師家入商也是巧合。有一代的伯伯取了一個大商賈的女兒，這個伯伯的兒子抓周時就抓了個算盤，成為了師家從商的起源。師家經商也丢不了聖賢教誨，儒商氣使他們和別的商人不一樣。
從此師家文商并舉，讀書經商兩不誤。
方措身上的書卷氣是從出生就帶着的，他的父親是個大學教授，經過他父母的教育，老爺子的熏陶，方措身上的文人氣只增不減。方措一心想要往學術方面發展，師朝就以為這個弟弟是根正苗紅的師家人。可是他忘了，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方措就會坐在老爺子的腿上，含糊不清地背着《三字經》騙紅包，再大些會變着法地說着漂亮的吉祥話騙紅包，所以每年方措得到的紅包總是比自己多。方措身上，屬于師家人的精明也是帶着的。
“哥，是那個最近一直在談的西北的合作嗎。”師暮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對。”師朝應了一聲。
“那個合同我也是看過的，雖然和小哥哥說的那樣這次的合作我們是要借許家打響自己的名號的，許世給我們的條件比起他給其他人的明顯要更加優厚些。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合算啊。”
“阿暮你有什麽看法，說說看。”師朝把一次原本溫馨的早餐變成了公司的商務會議。方措喝完了粥，顫顫巍巍地起身，把自己用過的餐具放到洗碗槽裏。
“阿暮你覺得哪裏不合算了。”師朝把手機遞給師暮，裏面有剛從許世那裏收到的合同圖片。
師暮接過手機，看也沒看地把手機砸在了桌子上。
“小哥哥昨天和許世的事我都知道。”
“我看見他們在走廊上。”
“我家小哥哥不能白白給許世睡了。”
方措手裏的碗摔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方措正準備蹲下來撿碎片，師暮一個箭步沖上去，扶住他，“我來。”
師朝那邊收拾好了餐桌，“阿暮，我洗碗，你哄你小哥哥睡覺，待會兒我們一起去見見許世。”
師暮把碗的碎片丢到垃圾桶，方措步伐緩慢地回屋，他回頭看向這個要護送他的弟弟，笑着說道，“跟着我做什麽，要給我唱搖籃曲麽？”
師暮乖乖回去給師朝洗碗。
兩個高個子并排站在廚房裏有點擁擠。
師朝這邊擠上洗潔精，用百潔布擦一擦，師暮負責把它們放在清水裏過一遍。
師暮動作快些，過完水之後就伸手向那邊撈，正好和師朝的手撞個正着。
師朝牽着他的手，兩個人十指相扣，“阿暮，我從我們的櫃子裏掏了點平時備着的還沒開封過的藥膏給戳戳樂。”
師暮正想問是什麽藥膏，猛地想了起來，急忙想要把手從師朝手裏抽出來。誰知道，師朝握地更緊了。
“小哥哥，小哥哥他知道了嗎。”
師朝含笑，“戳戳那個人精，除了自己的事看不清，旁人的事，他比誰都看得清。”
“他一回來就和我說他想學駕照，還問我可不可以讓你教。”
“旁觀者清，人對自己的事情，總是沒有旁人看得清。”
師朝把兩人的手放在水龍頭下，沖幹淨了泡沫子，落下一個輕飄飄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