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拍戲（中）
淩熙無辜極了，他一直以來自诩未成年之友，曾經還去過某幼兒園的十周年園慶上唱過歌，當時幼兒園的小孩子們可喜歡他，非要讓他留下來當老師，哪想到時過境遷，今天居然在這裏遭遇滑鐵盧。
他最怕小孩哭，總覺得小孩的哭聲能招來狼：“別哭別哭，我真的不是狗妖……你有見過我這麽好看的狗妖嗎？”
小道童透過指縫看他一眼，哭的更厲害了。
“我是在拍戲，電影知不知道，連續劇知不知道？我是過來演戲的，這個耳朵和尾巴都是假的！”淩熙屁股後面的尾巴是通過專門的腰帶固定在腰間，他摸索着解開了暗扣，只聽啪嗒一響，剛剛還靈活的左搖右擺的尾巴就滾落在地，變成了一只硬邦邦的棍子。他撿起尾巴在小道童面前擺了擺，向他證明自己所言非虛。
結果小道童吓得全身肉都在顫抖：“果然書裏是不會騙人的，妖精真的能變成人！”
……
拍攝結束後，安瑞楓沒有在齋堂發現淩熙的身影，他問了一圈人，只有朱琳琳提供了線索，說好像看到他往後面的小院跑過去了。
“他跑後院去做什麽？”
“不知道，”朱琳琳吃着清淡的涮白菜，挑挑揀揀找着最小的那一塊：“野性難馴，估計追蝴蝶去了吧。”
安瑞楓擔心淩熙出事，一個人出了齋堂往後院走去。劇組人員的活動範圍有限，安瑞楓第一次到後院去，摸索半天才找到後院的小門。朱琳琳确實沒有诳他，剛一進院，他就見淩熙蹲在廊檐下，懷裏抱着個圓滾滾的布袋，待走近了，才發現那居然是個梳着道童髻的小豆丁，那孩子胖的跟米其林輪胎的LOGO一樣，腮旁的兩團肉都要從臉上擠下來了。
小道童靠在淩熙懷裏，眼皮腫成桃子，眼睛只剩下一條縫，偏偏這條縫裏還含着淚，像是下一秒就要滾落出來。
見安瑞楓來了，淩熙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喊道：“這孩子不讓我走，又不把我的尾巴還給我，你快去叫個道長來，把這個小皮球領走！”
安瑞楓好笑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故意逗他：“原來這孩子是道觀裏的？我還以為短短一會兒工夫，你就給我生了個大胖小子出來呢。”
“瞎說什麽！”淩熙臉都紅了：“咱倆都這麽瘦，我生不出來這麽胖的啊……”
安瑞楓啞然失笑，他每多接觸淩熙一分鐘，就會多發現他身上的一個亮點。淩熙就像是一個缤紛的萬花筒，透過他，好像世界上每一個乏味無趣的事情都會變得有意思，你永遠猜不到從他嘴裏能說出什麽奇思妙想的言語。
見周圍除了他們之外再無外人，安瑞楓走到淩熙身邊，彎下腰輕吻他的嘴，因顧忌在外面，這個吻只持續了短短幾秒，淩熙剛剛嘗出安瑞楓今天的潤唇膏是檸檬味的，兩個人的唇就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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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瑞楓撓了撓淩熙的下巴：“我怎麽就這麽喜歡你這張嘴呢……”
淩熙眨眨眼：“哪張？”
“……”這次安瑞楓沒保持住紳士風度，撲過去強吻三分鐘。
因為他的兩次奇襲都太突然，淩熙完全沒顧得上捂住懷裏小孩子的眼。小道童目瞪口呆的盯着他倆的恩愛表演，手裏一直摟着的假尾巴都滾到了地上。
待兩人分開時，氣息亂了，嘴唇腫了，身上的戲服也淩亂了。
小道童含在眼眶裏的一泡熱淚嗚啦啦的滾落下來，他指着淩熙的鼻子控訴：“你還說你不吃人？”
……
當天晚上，老道長去小道童的房間裏查房點名，臨睡前，讓每個孩子說今天有什麽收獲。
道童甲說：“我今天又認了十個字。”
道童乙說：“今天我背下了一頁道德經！”
道童丙說：“今天師叔教我畫了一個姻緣和合符~”
排在所有道童最後面的一個小胖墩咬着手指說：“今天，今天我看到一個白色頭發灰色眼睛的妖怪，咬了一只狗妖的嘴巴……”
老道長一愣，摸摸自己的長胡子，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拍了拍道童的腦袋。
※※※
劇組的運轉速度非常快，再加上《劍絕天下》前幾集的內容輕松诙諧沒有太多困難，導演拍起來得心應手，進度喜人。
很快，就到了前幾集中最大的一個笑點橋段——三徒弟受血脈限制，忽男忽女，這日他化為女兒身，去山門後面的湖裏洗澡。少年心性血氣方剛的二徒弟從沒見過女人的身體，想要偷窺老三洗澡，但他不敢一個人觸雷，故意忽悠傻乎乎的四徒弟陪他過去。老四同他關系最好，跟着他去偷窺，結果偷窺時被老三發現，老四化為小狗逃跑了，留下二徒弟被狂揍一頓。
這段劇情是劇本中為數不多的淩熙與鮑輝的對手戲，劇本中，幾乎都是鮑輝一個人在說，淩熙只要全程附和，然後提一些傻問題就好，比如“什麽是女人啊汪”“為什麽看三師兄洗澡不能被發現啊汪”，任務簡單，難度極低——只要鮑輝不故意使壞就好。
早上出門拍戲前，安瑞楓憂心忡忡的抱着淩熙，眉頭緊皺：“許哥說那天他警告過鮑輝了，但我覺得他不會這麽簡單的就放過你。他在我們公司內部的風評很一般，有幾個接觸過他的藝人說他心眼小……要不今天的戲我陪你去吧，就說我去觀摩學習。”
“觀摩學習我怎麽被導演罵？”淩熙苦着臉：“你以為我不想把你綁過去？可是今天要拍的可是朱琳琳的洗澡戲啊！她的經紀人要求清場，除了我們三個演員外只剩下工作人員，你過去太突兀了。”
今天這場戲本來為朱琳琳準備了裸替，但是她經過各方面的慎重考慮，決定親自上場，待今天的戲份一結束，她的經紀公司就會把提前準備好的稿件發出去，力求把她塑造成一個敢于為表演藝術獻身的女歌手。
安瑞楓即使再怎麽擔心，也不能違抗劇組的命令，陪着淩熙去拍攝現場。
“要不我把許哥借給你？他對這些有經驗，如果在那邊萬一有什麽突發情況，他也能幫上你。”
要怪就只能怪淩熙所屬的經紀公司揚天傳媒，在把吳友鵬從淩熙身邊調走後，居然遲遲不把新經紀人派來！淩熙本來就混得很慘，身旁除了經紀人以外連助理都沒有，現在吳友鵬一離開，淩熙在劇組裏孤零零的。別的演員拍完一段戲，都有經紀人倒水扇風，反觀淩熙只能自食其力。
好在安瑞楓和許志強都很照顧他，絕對不會讓他在這方面受到委屈。
但遇到今天這種情況，安瑞楓就插不上手了。
“還是算了，許哥畢竟是你們新貴娛樂的人，我讓他陪我去拍戲，實在說不過去。”淩熙擠出一張樂觀的笑臉：“算啦，我這是去拍戲，又不是在演宮心計，那麽多人看着呢，他能使什麽手段？”
——事實證明，從沒拍過戲的淩熙，真的把鮑輝想的太簡單了……
“卡！”
在淩熙又一次在樹林裏走着走着撞樹後，導演氣急敗壞的把帽子扔到了地上。“淩熙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往中間走，往中間走！你怎麽每次都出狀況，不是撞樹就是摔跤，戲服都被你滾髒一身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怎麽走位？！”
淩熙聽着導演的罵，一語不發的低下頭，他面上看似羞愧，其實心裏的小人已經拿劍把身旁的鮑輝戳成爛泥了。
拍攝時頻頻出狀況，這事的責任絕對不在淩熙身上。這一場戲是樹林裏的對話，淩熙扮演的四徒弟問鮑輝扮演的二徒弟，為什麽帶他來後山的小樹林，在這裏，二徒弟把自己想要偷看三徒弟（女）洗澡的計劃和盤托出。
鮑輝：“老四，你想不想知道女人的身體是什麽樣子？”
淩熙：“什麽是女人啊汪？”
鮑輝：“哎呀，就是上身凸起的人！”
淩熙：“那不是駝背嘛汪！”
鮑輝：“笨狗，駝背是在後面，女人是在前面……就是咪咪，咪咪！”
淩熙：“咪咪？我最喜歡咪咪了汪，但是咪咪每次見到我都跑。”
鮑輝：“咪咪不是貓，是胸！女人軟軟的胸部，你不想看？”
淩熙：“你想看胸部？後山的阿花又懷小狗狗了，她的乳房有八個呢。”
鮑輝：“我想看人的！不想看狗的！”
淩熙：“汪，那我把我的給你看。”
鮑輝：“不要不要，我要看女人的，不要看男人的。”
淩熙：“可是哪裏有女人汪？”
鮑輝：“你忘了今天是單日子了嗎，三師弟每個單日都會變成女人，雙日才會變回男人！”
當時剛拿到臺詞本的時候，淩熙就醉倒在這種無腦設定下了，又不是開車，還分單雙號限行……不過他非常喜歡自己頻頻把鮑輝噎住的橋段，背臺詞時格外認真，保證絕對不會因為忘詞而落下把柄。
但是等到正式拍攝時，淩熙才發現鮑輝的卑鄙之處。這處對話取景在樹林中，兩人在樹林裏一邊走一邊說，講完臺詞，下一個場景就會換到山澗的小湖旁。就是這麽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場景，鮑輝使遍了小手段。
首當其中的就是搶鏡。鮑輝的走位非常有特點，每一次他踩的位置，都是攝影鏡頭的正中心，他一個轉身、一個扭頭，經常把淩熙的臉遮住一大半。
其次就是擠人。這片樹林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唯有一條小路是道士們去山澗取水時踩出來的。這條路很窄，堪堪容納兩個人并排走過。拍攝時，鮑輝“偶爾”往旁邊一偏，就會把淩熙擠到旁邊去，除了腳下的小路外，其他地方都被樹枝、樹葉堆滿，淩熙被他擠得撞樹兩次、劃傷三次，還有一次直接被凸出的樹根絆倒，摔了個狗啃泥。
劇組裏都是人精，一次兩次還能說是淩熙不小心，次數多了，大家都看出來鮑輝故意針對淩熙。但淩熙身後無人，連經濟人都被調走了（圈裏的事情大家互相一打聽就知道），而鮑輝是新貴重點培養的對象，經紀人、助理排成一個連的守在旁邊，在這種情況下，導演也不好說什麽。
他只能拐彎抹角的“提醒”淩熙，讓他“往中間走”。随着鮑輝的行為變本加厲，眼看拍攝進度要耽誤了，導演實在忍不下去了。
——你不是愛搶鏡嗎，你不是擠人嗎，行，兩個人都給我站在正中間拍！誰都不準邁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