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到司徒萬方三十歲壽辰前夜,他拉謝憐光作不夜之游。自日暮游玩到子夜,最後同登擡輿回天下城。竟在擡輿上就與謝憐光歡愛起來,水聲啧啧,又在謝憐光耳邊說許多葷話。乘輿被擡得高過肩頭,謝憐光明明知曉無人能看到其中的情狀,還是羞得渾身火燒一般,在司徒萬方體內進進出出,不多時便洩了一回。

那十名健仆猶如目瞎耳聾一般,待到達之後,便将擡輿放下退去。

夜明如水,謝憐光便如與他幕天席地交合。司徒萬方撐開雙腿,坐在他身上,做了兩次,既沒有什麽藥助興,又沒有備脂膏,謝憐光只覺他後穴內有什麽黏膩的東西流出,心中一驚,連忙退開,那陽具還硬着就被拉出,認真輕聲道:“不能做了,你弄傷了。”

卻被司徒萬方扯了回來,又是抓着他的手向自己身後摸索,低沉道:“沒有弄傷,是你射得太多,裏面留不住,都溢出來了。”

謝憐光喉嚨一緊,他目力極佳,自然能在夜間視物,卻見司徒萬方張開雙腿,面容俊異,身軀颀碩,卻滿是慵懶引誘之色。那小洞尚未合上,一開一合地吐出白濁。白濁之中卻夾着幾道血絲。

少年怔了一怔,不知司徒萬方今夜為何無所不用其極,卻突然感到悲切,仿佛他們二人之間再沒有明日一般。胸中猛一下如被鐘撞,狂潮湧動,又跪下身,沿他大腿內側吻上去,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他腹中被射滿了,小腹溫熱紮實,唇舌多弄幾下,竟顫抖起來,發出一聲低啞叫聲,謝憐光便覺墊在他身下的膝蓋一熱,穴口內含着的精水成股湧出。

這少年長大一兩歲,容貌秀逸更勝往昔,有一種皎皎清華。在這香豔時分,再啓開雙唇,在那穴口上極快一舔。舌尖裹着水,一下就舔了進去,司徒萬方頭一次雙腿戰栗,要推拒卻被按住,後穴反而貪得無厭夾住那截舌尖,沒幾下便被他舔得額上汗水涔涔而落,穴內也被滑熱唇舌舔開了。

最後竟被他用舌舔得洩出,精水灑了謝憐光滿臉。司徒萬方一時也說不出話,喘息地将他的頭拉起,又吻去他面頰口唇腥滑的陽精。

他從未如今夜一般不忍離世,遣退侍女,秉燭游至天明,雙手緊牽。

次日清晨,醒來見懷中人睡顏,竟恍如隔世。

分明大劫将至,卻沒有死。

他三十歲壽宴,既然逢十,又是而立,竟連宴十日方止。其間酒如流水,佳肴陳列,夜夜火樹銀花,長樂未央。

十日後,接到洋洋灑灑一紙司徒公子來信,道是原準備要來的,可惜被長江漕幫堵在江上,耽擱了時日。既然他沒死,便應是撿回一條命,十年八載死不了了。

他收到信,想了一想,握住謝憐光的手,道:“換身衣服,陪我去見一個人。”

天下城內有一座尼廟,廟中若幹出家的侍女,侍奉一位師太。

院牆外藤蘿萋萋,林木幽深,走出一個缁衣布鞋的女人。遠遠已覺得必然極美,只是容色淡漠,手持一串珊瑚念珠,光澤如凍,殷紅如血。

Advertisement

她輕身功夫極佳,只幾步路,便走得步下無塵,仿佛淩波踏月而來。

司徒萬方頭一次對人折腰,便是對她一揖,道:“母親。”

謝太真道:“你不必這樣叫我。我對你并不曾盡到教養之責。”她容貌與謝憐光有五分相似,謝憐光卻只覺不适,倒退幾步退開。司徒萬方直起身道:“雖則如此,母親畢竟是我生身之母,我出生之日,想來母親還是記得的。”他緩緩道:“母親現在可是在奇怪,為何我大限已到,卻沒有死?”

謝太真靜靜看他一眼,目光如冰如雪。司徒萬方道:“母親在我身上下的毒早該讓我死了,二十八歲時我等二十九歲,二十九歲時我等三十歲,如今三十歲,我只當必死無疑,卻沒有死。這才回頭細想,或許毒早在發作之前便解了。”

她道:“不可能。”

司徒萬方道:“能解此毒之物,重花丹,母親當年裝作中了別的毒,已經服下。觀音垂淚,也被母親毀去。沉碧珠更是從祖父起便為我尋找,不說整個江湖,便是連整個天下都翻過來一遍,至今也沒找到。”

他話鋒一轉,笑着說:“但是母親還忘了一點,我這幾天回想才想起,《毒經》上提到過,若是有一個與我中毒時間相近的人與我交合,毒便能逐漸排出,不藥而解。若這樣說,毒在我二十八歲之時就解了。”

謝太真聞言一震,淡淡看向他,又淡淡看在遠處的謝憐光。離得雖遠,那一眼卻如劍光刺入謝憐光眼中,她擰眉自語道:“你,原來你們……”只是一哂,又無喜無悲,道:“也罷,我又憑什麽管。”

那樣的毒她只下給兩個人過,一個是長子,出身貴重,唯有一點點摻入飲食中,日積月累到十四歲。另一個是幼子,并無人察問,便直接喂他服下,算來毒性也堪堪能留到十四五歲。

卻沒想到她的兩個兒子,做出了兄弟相奸之事。陰差陽錯,功虧一篑。

司徒萬方與謝憐光講過的那個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的故事是真的,只是沒有說清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他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弟,謝憐光從母姓,自然姓謝。而他的母親也從母姓姓謝,若是父姓,應當姓施。而天下城原本是施家的基業。

六十多年前,老城主司徒海山與被他斬殺全家的塗樓主之父一道,篡奪了天下城。施家滿門被滅,謝太真的父母也在其中。她一個稚齡孤女,得父母下屬拼死相助,道是最危險之處便是最安全之處,為她僞造身世,使司徒海山的故交收養她。

她要報滿門大仇,唯有憑借自己。将自己當成砒霜匕首,先是懷上司徒海山獨生子的骨肉,再将他害死。這孩子是遺腹子,司徒海山必定對此子全心寄望,她便要司徒海山一嘗老來悲恸,死不瞑目的滋味。

再然後,便是塗家的公子。她以養病為名孀居一隅,與年紀輕輕,才接任其父樓主一位的公子珠胎暗結,生下一子,托言姬妾所生,養到兩歲,再使此事敗露。

司徒海山自然怒不可遏,将她抓去用刑,她有意不肯說出奸夫姓名,那年輕塗樓主愛她成癡,如何受得了,便将司徒海山當作仇人,狠下心垂死一擊,在司徒萬方十四歲那年一掌毀他氣海。到頭來,塗家滿門亦陪了葬。唯一的遺孤是個孽種,被司徒海山扔入血池肉林,令人訓成暗衛洩恨。

她本來等到司徒萬方毒發,天下城自此四分五裂,便算大仇得報,一身幹淨,可以安然自盡了。

卻不料她的兩個兒子……

司徒萬方道:“我幼時見母親與人來往,只道父親去得早,你為他人動情無可厚非。直到塗家滿門遭罪,我中毒已深,才猜出其中另有玄機。母親為報仇而來,二十年堅忍狠烈,我不見天下有能相比者。但算得太絕,過猶不及。”他自嘲笑道:“我原以為,母親至少不會再在他身上也下毒。”

謝太真不為所動,她是真正一念決,就傾世也難使她稍改的人,卻也不在乎成不成事,只盡力去做。日暮之時,霞光漫天,她容顏端麗,宛如一尊玉雕,卻是對着司徒萬方,擰眉問:“世上千百萬人,為什麽偏偏是他?”

司徒萬方道:“我第一次見他就很喜歡,他是與我同母所出的弟弟。一別十餘年,我每一天都知道他過得不好。我從來想給他最好的,最好的衣服,最好的膳食,最好的住處,最好的劍……到他要一個情人時,天下間最好的情人,除我以外,又能有誰?”

這對母子敘話之時,謝憐光避開了,卻也不知為何要避開,只覺肺腑間如塞烙鐵,喘不過氣。見司徒萬方走出,面上毫不矯飾地歡喜,飛身上去,卻未撲進司徒萬方懷裏,只撒嬌似地牽住他的衣袖。

他如今才十八歲,還不及司徒萬方高。司徒萬方傾身過去親了親他,他便合上眼,睫毛輕顫。司徒萬方問:“方才那位師太與你有幾分相像,你想不想進去與她說兩句話?”

尼庵外遠處有幾句歌聲傳來,卻是歌女在隔着建築歌唱,“人人要結後生緣,侬只今生結目前……一十二時不離別,郎行郎坐總随肩……”

一日十二個時辰片刻不離身側,郎行郎坐總随肩……

謝憐光目光一動,低低央求道:“天色晚了,我要随你回去,不去好不好?”司徒萬方一怔,卻又笑道:“好。”

次年春意融融,天下城十餘名名侍女一層層逐一傳遞,将一紙來信呈入重璧臺城主桌案上。信由百裏世家傳來,正面筆鋒險峻,寥寥兩行,道是:“暮春時分,春服既成。願與君會于沂水。”落款百裏江樓。

背面卻是字字精美,如飛花拂柳,正是司徒公子親筆,只道:“兩載邈河漢,思君使人老。鬓随潘岳白,腰如沈郎瘦。”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