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才越發覺得早逝的阮玲珑那就是自己的床前明月光啊!

炎城從來就不受束縛,所以并不像尋常翩翩佳公子,被美人糾纏上了便遍尋不着道理,面紅耳赤手心出汗只能放任吃豆腐。他就像聽不見似的,朱雨晴說30句話他也不定回一句。不過朱雨晴不愧是朱家打磨過的,也全不在意炎城的冷淡,或者說很了解炎城的性格。自顧自的說,貌似還說得很愉快。

四人出門并未做任何遮掩,蓉城凡是有些頭臉的都認識葉慶曉,不認識他的就更不敢招惹他們了。只是那路上的行色匆匆,在炎城這裏便紛亂停滞了許多。有葉慶曉在葉一卿就沒讓炎城包臉,所以這一路不知迷呆了多少爺爺大嬸小二小販。就說打着各色油紙傘的未出閣妹子,都可以玩掉落躲避類游戲了!

☆、章四十七 他的脊背

葉一卿跟着葉慶曉走在幾步之後,看着他師兄在鬧市之中,在驚呆臉與油紙傘之中遺世獨立。主人公自己也許渾然未覺,他身後的葉一卿卻不得不品出一絲寂寞的味道。他明知道炎城不是這種悲傷春秋神經纖細之人,生而就是為了成就大道。只是這時的炎城畢竟還是人,是人就會有氣息和情緒。葉一卿沒見過,所以不曉得真正的仙人如何,不過他總歸是希望半仙之體元嬰之身的他強悍的師兄,在塵世的日子能夠是快樂的。子非魚,葉一卿也想過是否只是自己把自己的人生觀強加于炎城,但每每見炎城吃飯時欣喜在眸中閃爍的樣子,就愈加覺得炎城的人生,不該這麽筆直,他該多看看岔路口,多做幾道選擇題。

認識炎城這才幾個月?本來只是本着抱粗腿看美人原則,現如今已經處處為他考慮了,想到這茬的葉一卿不禁嘆道:美色誤我!

炎城見過葉一卿那三本大部頭,見其不僅是彩色的還配有動圖,心中對羅氏珍寶閣的程度也有了自己的評價。他對逛街不感興趣,請葉慶曉帶路,直接去了珍寶閣。

以炎城的性格自是先研究了一下珍寶閣掌櫃的引以為傲的高階上品法器法寶,葉慶曉這半個主人是要留着招待炎城,身後還跟着塊不小的年糕。

葉一卿可不跟他們湊熱鬧,仍舊鑽到藏書的地界。這回,自是想找一找有關馭獸的知識。

別的位面是什麽狀況葉一卿不知也不管,芒天界的天道講究因緣際會,衆生平等。所以同等實力的情況下,人并不一定能夠戰勝獸。所以芒天界的人并沒有葉一卿上輩子理解的那麽傲慢與自以為是,并不覺得生為人就很高級。只是心态上太平等也有問題,那就是這裏殺人也跟宰牛似的心理負擔不那麽重。

也因着這份平等,馭獸師在芒天界是一份非常神秘的工作,除了葉一卿這種開挂的,就真的只能用因緣二字來解釋。

專業受限,教科書自然也就沒有。葉一卿随便翻了翻,竟是只能從傳記裏面看到自己想要的關鍵詞,尼瑪難道這只是一個傳說咩?

讀書費腦。盡管葉一卿已經築基,連續的快速浏覽還是相當消耗神識。陪着葉一卿進來的夥計尋思着怎麽這位少爺埋書堆裏一點動靜也沒有的時候,葉一卿已經攥着一支玉簡,呼吸平穩的睡着了。頭還枕着一本散發墨香與時光久韻的小部頭,表情格外的懵懂。

夥計不敢上前喚醒葉一卿,也不能讓少爺就在這睡,只能掩了門去禀告葉慶曉。

夥計湊在葉慶曉耳邊嘀咕了幾句,這點距離自是逃不過炎城的聽力。只見他先葉慶曉一步推門進了藏書區域,明明從他那個角度根本看不見人,還是準确的找到了酣睡中的少年。

拔了他手中玉簡,又将周圍高危的書樓擺放得安全一些。炎城很自然的輕輕擺弄了葉一卿的手腳幾下就将人平穩的背在了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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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又輕巧又自然,害的門口愣神的葉慶曉着實吃了一把醋。

本來,若是葉慶曉,是決計不會背着170左右的半大小子走在街上的,親兒子也不是那麽回事啊。可是人家沒認識幾個月的師兄做的這麽好,他又不樂意了。心合計這是我兒子,哪用你李代桃僵啊。

當然,葉慶曉沒敢說,炎城也完全沒顧及。只将略顯瘦小的師弟背在了與臉蛋十分違和的寬闊脊背上,小聲跟葉慶曉說該回了。

朱雨晴從小瞻仰炎城風姿,乍一眼看到他如此動作,驚得愣住了許久。等好不容易整理了情緒,剛一張嘴還沒發聲就得了炎城一個警告的眼神。

朱雨晴給炎城的印象就是太吵了,他怕她擾了師弟的美夢。這還是個孩子呢,在場這三個人年歲都是他的許多倍,合該有這種體貼。

盡管炎城渾不在乎,葉慶曉卻不能讓炎城就這麽背着個人一路走回去,那樣油紙傘下就該下大雨了!

他吩咐掌櫃的支出了馬車,炎城又輕手輕腳的将人在裏面放平,自己也坐好,不出來了。這種路上跑的馬車通常都不太大,雖說也不是放不下四個人,只是那般的擁擠沒氣派顯然不是葉家的處事習慣。葉慶曉帶着若有所思表情猶怪難得安靜的朱雨晴上了另一輛。

直到回了葉家,葉一卿也沒醒。知道的是累睡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被誰襲擊重傷昏迷呢。炎城像抱小孩子一樣單手抱了葉一卿從車上下來,葉一卿那小巧的額頭正汲取着炎城頸動脈的熱度,穩當當的,乖得很。炎城只一個滑步就回了房間,剩下的該解釋的以及解釋不清楚的就都丢給了葉慶曉,他自是不管的。

珍寶閣的藏書本來是帶禁制的,倒不是難破,只是人家是賣書的,你在人這蹭書看總是不好。能進珍寶閣的多少都是有些臉面的,咱不能幹這種事。況且旁邊一般都配備領路的小厮,兼任伺候、被咨詢以及監視三種功用。所以因為通覽了許多書目累睡着的這還是頭一個。葉一卿想看哪一本自是不用介意是不是蹭書看,連禁制都事先從掌櫃的那要了可以瞬時解開的鑰匙。他一面是着急一面是稀奇,心裏揣着事兒,不覺中就看了超負荷的量,才有了後面這他目前一無所覺的一出。

其他人大約只是驚奇這位尊貴的客人居然還有這麽平易近人的一面,同時又自豪自己家的少爺和這種大人物關系真好。

而懷春少女葉宜萱,則毫不矯情的,或者說這個年紀難免矯情的,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她倒是沒有往情情愛愛上合計,只是直覺自己又一次徹底輸給了葉一卿。自己連搭話都不敢的有如神玉雕刻成的男人,自己初次心動,太過心動,以至于哪裏都不好了的男人,對葉一卿而言竟是這麽的稀松平常。退可當番犬,進可當貓爬架。這種感覺特別不好,她從5歲起就特別讨厭這種感覺。天知道她并非生來就咬尖兒得厲害,實在是和葉一卿天性裏就不對付。

***

炎城放倒了葉一卿之後本想回屋來着,只是這睡顏既熟悉又新鮮,他就有點屁股沉在床邊挪不開步。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是這樣,雙眼皮與長睫毛遮住了溫亮有神的雙眼。只是那時他的表情很痛苦,遠不是現在這般惬意。後來他入了烈焰峰,烈焰峰地廣人稀,雖然聽說過他有不愛打坐愛睡覺的習慣,他卻從未見過他睡覺的模樣。果然,睡着了就更顯小了。

葉一卿這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炎城早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葉一卿睡得昏昏沉沉一步三晃的去敲他房門,開門的炎城卻因一天的回轉冥想而神清氣爽。

葉一卿給炎城講自己在書堆裏是怎樣的遍尋不着有關馭獸以及人為使靈獸化形的內容,由于還沒從睡多了之中緩過勁兒,聲音嘟嘟囔囔的,有着自己都沒發覺的近似撒嬌一般的聲音。

炎城一聲不吭,眼神卻沒離開葉一卿,讓他知道自己是有在聽的。這氣氛極為自然,自然到炎城什麽都沒想,上手就摸了摸葉一卿的脖梗子。葉一卿覺得癢,還眯縫着眼睛猛力甩了甩頭。

桑葉小隊的民那平時玩鬧的時候也會你掐我一把我踹你一腳的,當然,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受衆都是楚天闊。所以葉一卿已經親近了炎城,倆人都是你殺人我銷屍的關系了,自然沒覺得這個動作怎麽樣。

炎城雖然反應過來之後覺得自己怎麽這般的大膽輕浮,根本沒理解自己到底想幹嘛。不過既然從葉一卿的表現看上去像是很正常,沒啥大不了的,他也就不鑽牛角尖,順其自然了。只是還隐約有那麽一點——失望?失落?

這是為什麽?

“既然珍寶閣沒有,想必蓉城就找不到有用的資訊了。沒關系,我們明日就出發,去墨城。”炎城這樣說道。他們回葉家還不到一周。不過葉一卿沒有需要抱着他哭天抹淚的親娘,爹又心大不靠譜,回來看看意思意思也就夠了。

這墨城距離蓉城有些遠,可是遠不過棋盤幽谷那麽偏僻。墨城聞名遐迩的不是什麽家族或者門派,而是書目齊全的拓書館,正是現在的葉一卿所需要的。

“嗯!一會拿幾樣法器跟我二哥換點錢,拓書館想必要價不便宜。”葉一卿點了點頭。盡管不缺錢,不過從拓書館拓印玉簡下來據說花費不菲,特別葉一卿需要的還是那麽偏門的知識。如果價錢是論靈晶、白晶的賣,他可是沒有的。

炎城不置可否。葉一卿知道炎城一定身家很闊氣,不過他在玄天門也有照顧相熟的門內弟子的生意,上回在碧游湖還搞了一堆“前人之物”,自己把着一堆低階中階法器也沒什麽意義,不如賣了換錢,反正是賺是賠都是自己家的生意。話說自己把葉家給的法器賣給門內弟子再把門內買的賣給他二哥,這怎麽有點二道販子的節奏?

其實就算不賣廢品,葉一卿要走,葉家也是會塞錢給他的。他爹對他好,塞錢給他。葉夫人看好他,塞錢給他。族裏欣喜他扒上炎家人,也塞錢給他。到後來他也麻木了,反正你給我我就扔背包裏,系統音叮叮咚咚的,吵得他——很愉快。

☆、章四十八 拓書其館

朱雨晴的事情由于棘手,加上“多方勢力”消極抵抗,基本沒咋解決。不過也不用解決了,人家不想嫁了。聽說炎城要走了,非要跟,葉慶曉拉都拉不回來,看得葉夫人一愣一愣的,連訓斥葉慶曉都顧不上了。

對于強勢美貌大年糕,炎城明确表示了,不行。明明分貝也很低,情緒也沒有強調,但是朱雨晴就是一瞬啞了火,再不敢磨人。

盡管這事沒成,朱雨晴依舊沒留下來,好似要嫁給葉慶曉就是鬧着玩一般,說一句要回嶺南了就和炎葉二人一同出發了。

面對葉慶曉,她依舊是那個活潑愉快不氣不惱的朱雨晴,招招手說句我走了就毫不留戀的離開了。倒是葉慶曉,臉色變啊變的,不要太好看。

這就是要玩人的節奏啊!明明自己不能娶怎麽轉瞬就變成了人家不願嫁?那些個被拍飛的花鳥魚蟲,随從閨女怎麽說?全當一場消遣?

葉慶曉杵在大門口,望着三人離去的方向,老半天沒憋出一句話。看樣子絕壁是對豔遇産生了心理陰影,短時間內該是會老實些的吧?

這時候郭氏見縫插針,支使葉一淼去他爹面前賣萌。葉慶曉便也就調整了情緒就坡下驢,抱着粉雕玉琢的小正太跟在葉夫人身後回房了。要說大老婆什麽的,美貌和家世都是浮雲啊!還是得氣場!氣質!最重要!就像我老婆!夫人我愛——愛重你!

炎葉二人和朱雨晴出了蓉城市區便分了手,炎城要載葉一卿徑直飛墨城,朱雨晴好歹是大家族養大的,對待上位者可不是在葉家那麽沒有眼力見兒,雖然不舍還是很潇灑的告了別。

去往墨城的飛劍,由于周圍都是居住區而飛得很高,周圍沒什麽特別的景色,只有驅不散數不盡的雲與他二人為伍。

葉一卿肩上坐着剛放出來的道極思,摸出黑卡在疾風中召出了有慧。體态強壯的成年雄鹿還沒搞清楚狀況,猛的發現自己不由自主的在高空中疾馳真是吓壞了,四膝着地竟是跪蜷在足夠寬闊的飛劍上。見它筋骨強如鐵,真虧能抖成這麽個金屬篩子。

葉一卿将有慧召喚出來并非只是無聊。當然,趕路時間很無聊是絕大部分的原因。另外的原因就是,這有慧不知是級別太低還是獸太笨,竟是沒法控制身型大小。

最先讓葉一卿發現原來獸寵真能拿來賣萌的是高爾德。站起來有葉一卿那麽高的高爾德有一天就在葉一卿的眼前變成了兩個巴掌那麽大。個子變小那對可愛的惡魔耳就顯得更大了,那似貓似狐的小模樣更是憨态可掬,當即萌翻了葉一卿。

他覺得高爾德肯改換自己威風八面的模樣變成掌中size,那是對他這個主人的肯定,一高興做了一大桌子肉菜給高爾德加餐。

其實,高爾德也是受了道極思的啓發。他起先不明白為什麽道極思這個植物不植物動物不動物的家夥可以常常留在外面而自己必須回那個啥也沒有的亞空間強制睡覺,後來他發現了,原來是自己個子太大了不好!那還不簡單!果然,只是縮了縮身形,葉一卿這個膚淺的毛絨控就上鈎了。

有了願者上鈎的高爾德,葉一卿這才知道原來獸寵是可以控制自己身材大小的。只是生活在野外的靈獸大家都活得很原生态,沒有這個必要。到了人類地界,就都能賣得一手好萌。

葉一卿先劈了個塊巨石摳出一個兒童用大小的游泳池,随後放出謝耳朵。這麽狹窄略微有些肥胖的謝耳朵是不會星湖的,葉一卿就引導他變成掌中size。謝耳朵是想配合,無奈一把年紀了沒幹過這個,業務着實不熟練,努力了許久才做到。只是人家高爾德變的怎麽看怎麽像幼年期,為毛謝耳朵像那患了老化症的嬰兒一般,是變得很小巧了,但是看上去完全不青嫩,更像是等比例縮小的寫實雕塑一般,還是個海豹老頭。

輪到影武者的時候葉一卿發現,影武者是真的做不到。他化形失敗所以變不回獸身了,更別提縮小這種難度遞進了。

而小藍藍,人家根本不睬葉一卿,在黑卡裏的時候就消極溝通,放出來之後更是盤在原地一動不動。想讓我變小蛇?沒門!

數次交涉失敗之後葉一卿只能灰溜溜的在有慧身上找存在感了。不過有慧本就級別很低,不能變化也屬正常,何況葉一卿深覺同階靈獸裏難尋比有慧更蠢的生物了。

不過不有那麽句話麽!越有挑戰性才越燃啊!看着蠢大蠢大的白蠢鹿有慧,葉一卿決定非得把它變成手提式治療儀不可!

之前忙忙碌碌的一直不得空,所以倒黴催的白有慧就站在了最沒有安全感的訓練場上。葉一卿盤腿坐着,在冷風中抱着暖烘烘有太陽顏色和太陽味道的高爾德,讓它給哆哆嗦嗦的白蠢鹿講解如何變小賣萌。

那對威風凜凜的鹿角随着主人持續搖晃着沉重的頭顱,好似迎風搖擺。巨大的食草靈獸蜷在冰冷的劍身上,一對大眼珠子還不得不盯緊某黃金猞猁從容自得的變大變小。

也不知高爾德和它說了什麽,只見它終于顫巍巍的在飛劍之上站了起來,不過四肢還是咯噠咯噠的直打顫。

葉一卿并沒有嘲笑或者埋怨它沒出息的樣子,就他師兄這速度,他也不敢站起來。按理說有慧四肢着地應該比他穩定性好,不過一睜眼就在萬丈高空之中層層卷雲之內,給跪了也在情理之中,誰讓俺們治愈系的比較玻璃心呢╮(╯▽╰)╭。

炎城站在飛劍的前方,回身看着一人三獸愉快的笑鬧(有獸表示絕對不是這麽回事!)。說實話在葉家的生活他其實很不适應,就算不修習《通天》,炎城本質上依舊是個安靜的人。葉家太熱鬧,比起一流的修真世家多了許多市井氣息。炎城認識葉一卿之後,覺得自己其實并不讨厭生活氣息。但是在葉家他發現了,其實不是這麽回事。他欣然接受的不是生活氣息,而是葉一卿帶來的氣息。不論那是什麽顏色什麽味道的,有些事,依靠道理是講不通的。

***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有慧當然還是沒有學會賣萌形态,明明沒做什麽卻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氣,倒是一直變來變去做示範的高老師,絲毫不顯疲态。

葉一卿将道極思、高爾德、有慧三獸都收了回去,以輕簡的姿态跟在他師兄身側。

這回炎城倒是沒遮臉,葉一卿和他溝通了一下,發現他師兄會用模糊外表的術法。金丹期以下的都不會注意他,金丹期以上的反正不多,注意就注意吧。

盡管實屬無心,炎城也已經禍害了蓉城的雲英少女們,想必三五十年之內蓉城的婚齡會增加許多個百分比,該有的成親頻率也難免下降許多。不過沒關系!盡管也許賣紅燭喜餅的日子會不太好過,但是換個視角你會發現也拯救了許多賣傘郎與賣傘娘。

墨城的拓書館沒有名字,或者說,那棟大樓的名字就叫做拓書館。青灰色的大樓有現代十幾層那麽高,擱在地廣人稀的這裏分外稀奇。不過這棟建築簡直就像是現在的炎城,高大但是不起眼。外部裝潢絲毫不顯華麗,雖然讓人覺得肅穆,這種氣場卻是內斂的,須得近距離才能感受到。明明是支撐整個墨城的稅收大戶,卻門可羅雀得像座墳墓。

客人不多,卻也不間斷。只是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修為高深,輕輕地來,靜靜地走。偶有勤學的小修士,也都表現得極為低調,仿佛他們來得不是書館而是醫院。

進門的條件并不苛刻,一人交兩個上品靈石。白嫩嫩的靈石交上去,白嫩嫩的葉一卿便可走進來。

拓書館的整個一層貌似是拿來辦公的,炎葉二人進來便被引導着直接上了二樓。

而二樓,也非藏書之地。

原來,這拓書館書目繁多,為了方便來客也為了保護書籍,這一層是整館藏書的“目錄”。只見石牆之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凹槽,絕大多數的凹槽之中都嵌入了玉簡。玉簡不過是最普通的貨色,只是數量極為驚人,遠着些看,有點密集恐懼症。其實這也好理解,這些玉簡的作用不過是領路,只需要錄入書名和簡短介紹,最最便宜的那種已是足夠。

人都到了這兒了,葉一卿反倒不急了。圍着目錄,一個一個區域仔細的研讀。由于這些玉簡只記錄基礎信息,所以百科全書很安靜的毫無反應。

炎城亦是看的很入神,他不那麽愛行萬裏路,所以常常會從萬卷書中得到啓迪。葉一卿就時常發現炎城會被身邊的人事物所啓發,有的很不起眼,有的聽上去全無邏輯。只能說炎城這個大肚悶嘴葫蘆也太能裝了,對悟道敏感得就跟含羞草似的。

炎葉二人趕到墨城的時候就已經是下午了,到了戌時人家閉館的時候,葉一卿還在研究目錄,一層都沒前進。

不能怪葉一卿。他這種啥都不精但是啥都懂點的人來這種地方最坑爹了!像人家看也不懂某些書籍的好也就算了,能夠專心致志的術業有專攻。葉一卿則是看啥都覺得哦耶好棒,看哪個都想哦也耶來一發。真是一夜回到了上輩子的花季雨季,看哪本參考書都很好,這個排版大方那個講解精細。到手了寫個一兩頁就丢開,全不記得不久前的當初是怎樣的豪言與壯志。

☆、章四十九 年輪金葉

人家閉館,自是要把滞留館內的來客們一一請出去的。出口只有一個,葉一卿随着人流走着,這才發現原來拓書館每日的客流量并不很小。

按說這門票價絕對算得上高昂了,像炎葉二人這般來得晚,進來了還不着急的,那簡直是在拉仇恨。

身邊與葉一卿一同出館的,既有仙風道骨的老爺子,也有比葉一卿派頭更大的修二代。點開界面,入眼那密密麻麻的資料框,修為比葉一卿低的沒兩個。幸好拓書館不是魔法公會,大家萍水相逢并不會擰成一股戰力。

出了拓書館的葉一卿找到了墨城最高級的賓館入住。那哪叫客棧啊,分明是度假村。炎葉二人花了5個下品靈石租了一個小院,正房廂房客房溫泉丫鬟齊備。這5個靈石是這院子一日的租金,兩個人住可是夠奢侈的了。只是既然看一下午目錄都能花去四個上品靈石,那麽吃好喝好睡好倆人5個翠翠(下品靈石是翠綠色的)也就算不得什麽了。保不齊這昂貴的旅店就是因着拓書館而建造的連鎖産業,就是為了宰千裏迢迢慕名而來的冤大頭呢?在此我們不得不說,葉小卿,你真相了!

有錢的不代表一定喜歡吃虧,第二日,葉一卿一早便拉了師兄過來,和許多人一樣,守着等拓書館開門。每天,只有這段時間是拓書館門前最熱鬧的時候。

三五十人站得松松散散,并不顯得擁擠。清晨時光,每個人都很安靜,并未因久等而顯露焦色,他們知道,辰時是一定會開業的。多說無益,又不能早進去一刻。

盡管大多樓層葉一卿都有興趣,還是決定先去找關于馭獸的書籍。炎城要跟,被葉一卿婉言謝絕了。拓書館裏關有許多于劍術劍訣的書籍,歷史上著名的劍修傳記筆記亦是不少。這裏并不是什麽危險之地,不好耽誤他師兄的時間以及白花花的上品靈石。

炎城躊躇了一下,終于還是被葉一卿堅定的眼神勸退,二人在四層分了手,葉一卿上了六樓。

有關馭獸的書籍哪能有那麽多,別說一層了,連一個書櫃那也是裝不滿的。何況六層也不是專門給馭獸相關的,不如說正相反,是獸類相關。就好比是葉一卿手上的《萬獸圖鑒》,這拓書館六層就相當于是将這本書的內容無限的擴大化了。有的一種靈獸就有好幾本見解不同的書,讓混慣了玄天門藏書閣的葉一卿也不禁像個土包子似的愕然。

整個六層并非一間大通屋,而是分隔成了8個房間。就這樣,每個房間也十分大,舉架很高,裏面由特制的大書架頂天立地的排滿,即使是相熟的人進入同一個房間,也沒那麽容易時時看到對方。在龐然大物般的書架面前,渺小的人類是很容易藏身的。

這拓書館的藏書自是不能像現代的北方圖書城那樣你可以随便拿上幾本找個臺階或者犄角坐下看。不光是樓下有詳細的目錄,每一層每一個房間每一個書架上的每一本書都是封印着的,書前立着介紹的玉簡,比起樓下那個要詳盡一些,也記錄了這本書的一些歷史與傳說以及作者介紹等等。

在拓書館買書是要拿了這玉簡請工作人員取出書籍,由工作人員錄入玉簡之後再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不知是不是因為它們不肯賣原冊只賣拓印版才得了拓書館這麽個名字,總之上面明碼标價,有時除了簡介,價格也是人們得以猜測某本古籍殘冊價值的重要标杆。

昨日面對三言兩語的簡介葉一卿也是看了小半天,今日得以管中窺豹,更是難以提速。若是煉丹或者制符相關的書籍,葉一卿要更容易分辨好壞與深淺,只是這些馭獸相關的書籍在葉一卿看來實在是不怎麽着調。

有關于靈根的推測、有關于外貌的推測、有關成長經歷的推測,某些閑着沒事的修士将聽來的事跡拼吧拼吧也能整本書。剩下的還有什麽——以葉一卿的現代視角大約可以翻譯成《如何正确飼養xxx》、《教你從小養xxxx》以及諸如《我與xxx相伴的日子》、《xx并非那麽厭惡人類》之類的,葉一卿覺得就這種書,他覺得他家便宜師父也可以寫一本,書名就叫《我家的鳥兒就是這麽傲嬌》。其實他自己也可以寫幾本,比如《論黑風豹智商到底高是不高》、《我家的靈獸偶像——無色蟒》、《強壯的綠光天使》以及《我生命中的小太陽》,至于物種本身值得探讨的道極思和謝耳朵,還是算了吧,連是什麽都搞不清估計一般人很難感同身受。

葉一卿很猶豫,他從簡介之中實在是難以看出內裏是否有講解如何促使靈獸化形,他只是直覺這些書怎麽那麽像是貓奴在吹捧自己家的貓是多麽的聰慧可愛女王範兒,這些個獸奴也只是出書主觀抒發一下對自己家獸寵那不知道深沉的愛。

其實在妖修地位很高的芒天界,肯作為獸寵追随人類并且在化形成就一方大妖之後還忠誠如一本來就會成為一段佳話,包括基本散養的炎清和緋绛,因着炎清是大名人,緋绛又很漂亮,兩人沒少傳緋聞。

對了!緋绛!他怎麽沒想到!

要不是在書館內要保持安靜,葉一卿都想好好拍拍自己的額頭。化形過程什麽的,比起失敗的謝耳朵和影武者,自是緋绛的感悟更為清晰準确。只是他猜緋绛是自然化形,就不曉得小藍藍能不能理解其中意境了。

腦子裏思考着抱怨着吐槽着,葉一卿的手和眼睛和可沒停。他不再拘泥于手邊這幾本“家有萌寵”,在偌大的房間內随意的翻看了起來。

要說這禁制也是厚道,并沒有讓人連封皮都看不到,葉一卿就這樣“看看看”,腦子裏叮叮當當響個不停,盡管點數很低,不過架不住數量大。葉一卿暗想,絕對要把整棟拓書館“看”個遍,能用錢買來的點數那都是便宜!

葉一卿随手掂量着那些個或輕或沉的書籍真本,盡管上了禁制,依舊有着美妙的手感,這是嶄新的書籍難以企及的。它們中有的顏色鮮豔,但大部分還是着色沉穩的,其中有一些隔着封皮與禁制還能感受得到抄寫者強勁的威壓。

***

搞出問題的那本書則普通至極。

葉一卿只是随手拿到了它,在探查簡介玉簡之前先瞅了瞅封面。那之後,他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而以上帝視角解讀這場事故,則是這個樣子的:

葉一卿捧起手中一拳厚的書籍,才掃了一眼封面,突然,書架上那本書的玉簡化作一支細小的光箭直射入葉一卿的紫府。與此同時,葉一卿掌中那頗有分量的古書也随之消失,只剩下葉一卿兩手自然下垂,雙眼早已是失去神采,只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而後,名為葉一卿的這具軀殼突然間像是産生出了某種吸引力,由遠及近,似從很遙遠的四面八方,無數淡金色形态并不十分清晰的小樹葉被葉一卿吸引着急速飛來,進而迫不及待的沒入葉一卿單薄的身體。如若細看便會發現,那每一葉飄渺的小樹葉上都刻着一圈圈密麻麻的年輪,肅然而詭異。

“葉一卿”吸收了許多樹葉,卻并未因此而停止。暴動的漩渦越來越激動,從最初的靜谧已經演變成現在這樣,整棟拓書館都跟着微微顫動。

如果是個普通人,一定很難發現這種微震。而滿館的大能與小修也只是以為這附近有大能在對掐,這是不那麽多見,卻也不是沒發生過的波及。

此時,沉醉在劍技中的炎城突然脫離了自己的小世界,左右張望不見一人,卻不知為何心底衍生出一絲焦躁與慌亂。他不敢耽擱,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師弟安全與否。

只一會兒的時間,還沒等炎城走到葉一卿所在的房間,整個拓書館以及周圍都感應到了,感應到某種違和感其實是在館內發生的。炎城推開(電開)幾個圍觀者跑進去的時候,已經有許多人看到了葉一卿現在的狀況。

只見他的師弟微叉着雙腿低垂着頭像是在思考什麽,這思考也許極為重要,因而紋絲未動。無數的淺金色小葉子從遠處踏着雲浪滾滾而來,穿過建築物,穿過禁制,不遺餘力的持續鑽入葉一卿的身體。也不知是舒服還是難受,因為他的師弟仍是一動不動,別說眼神,連睫毛都未眨一下,只輕閉雙眼就那樣放松的站着,像是高明的雕塑家精心創造的惡作劇一般,竟完全感覺不到人氣。

這種認知與推測惹惱了炎城,他快步走進葉一卿,雙手抓着葉一卿細瘦的上臂,卻躊躇着不敢用力,只能輕輕搖了搖,試圖喚醒無知無覺的葉一卿。

很遺憾,這種力道無法打破現狀,炎城卻也着實不敢更強硬。他只能維持着緊抓葉一卿上臂的姿勢,等待這莊嚴的浩劫結束。此時的葉一卿就像那些消失了的樹葉的集合體,整個人都散發着淡金色無機質一樣的光芒,比起人類,它更像是一具西方神話之中的雕像,只餘那**還鮮活柔軟,向炎城傳達他存在的真實性。

到被館內一幹人等圍觀之後,葉一卿的詭異狀态仍舊持續了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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