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傳說中的反派

顧不上少年這會去幹嘛,風知意趕緊跑進去,看到少年把三個老人安置在幹燥的稻草上,一個老人跪坐在另一個躺着的、頭上滿是血的老人身邊,拉着他的手正着急地呼喊。

“怎麽了這是?”風知意趕緊跑過去,見雙目緊閉的老人氣息微弱、面如金紙。

唯一還清醒的老人渾濁的眼裏不知是雨水還是淚,“老沈、老沈他好像快不行了!”

風知意趕緊借着給老人把脈的動作輸入異能給老人檢查身體,發現老人身體本就到了強弩之末,這會又遭受了受傷失血和寒冷的雙重打擊,确實快不行了!

給他用木系異能注入生機吊住命,以防萬一,再給另外一個昏迷的老人也輸入生機保命,然後起身往外跑,“老爺子,你撐着點,我這就去請醫生來!”

她雖然也能救治,但師出無名啊!而且藥物從哪裏來?她總需要借大隊裏的衛生所掩人耳目。

“沒用的,請不來的。”老人語氣不知是悲傷還是蒼涼,“大隊裏不允許我們這些壞分子看病就醫。”

匆匆忙忙奔到門口的風知意猛地頓住腳步,不可思議地回頭,“連看病都不讓?!”

死刑犯都還享有人道主義呢,這個年代如此毫不講理嗎?

老人麻木到平靜地微微點頭,“好了,你快點離開吧!不然被人看見,你也要受處分挨批的。我們撐得過就撐,撐不過去就算了。”

才說了幾句話,老人的聲音就虛弱疲憊到無力,想必是也受了傷。

聽到身後又匆匆而來的腳步聲,風知意回頭,看到是那個沉默少年抱着一大坨用油布包裹起的破棉被,冒雨跑回來。

而且,手裏還提着她之前扔在路邊的竹簍子和雨傘。

原來他剛剛是去找幹燥的棉被來嗎?

風知意被他提醒地心下一動,想起什麽,立馬拔腿往外跑。

正往裏面走的少年腳下一頓,把簍子和雨傘遞給她的動作一僵,回頭面無表情地看了她瞬間消失在煙雨裏的背影一眼,然後默默地把竹簍和雨傘擱在一旁,扯掉油布抖開被子鋪在幹燥的稻草上,再把被子裏夾帶的幹衣服給老人們一一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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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衣服後,再拿了一塊破毛巾,直接接屋外的雨水打濕,給老人們一一細致地清洗傷口。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靠近,正在給老人擦拭傷口的少年渾身猛地一緊繃,手下一頓,防備警惕地回頭,卻看到是風知意背着個不小的包,還抱着棉被去而複返。

少年不着痕跡地緊繃狀态一松,回過頭繼續小心地給老人擦拭。

抱着棉被跑進來的風知意把擋雨的油布拿掉,然後把被子抖開給老人蓋上。少年也只拿來了兩床破破爛爛的被子,根本不夠三個老人保暖禦寒。

風知意見這會三個老人都昏迷了,就把背包裏的藥和熱水拿出來,蹲在那個受傷最重的老人跟前,剛要把藥丸往他嘴裏一塞,手腕就被一只寒涼的大手猛地捉住!

擡眼,看到少年用他那黑黝黝的眼眸盯着她,神色漠然無波地低沉開口,“藥不可以亂吃。”

之前在煙雨裏忙着救人只看了眼側影,風知意這才發現少年劍眉星目得很好看,眼睛又黑又深,像波瀾不驚的深潭。臉骨很正,線條完美,哪怕臉又瘦削又蒼白,還是有一種讓人一眼心就怦怦跳的驚豔感。

盛世美顏、腿瘸……風知意暗自穩住狂跳的心,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美強慘反派大佬嗎?可為什麽看上去,卻是這麽一個清貴無雙的單薄少年?

好在風知意見多識廣,沒有當場失态。也顧不上吃驚少年的聲音跟他的手一樣沁涼,忙解釋,“這是我以前感冒生病時吃的中藥,就算沒感冒發燒也能驅寒預防的,特別有效。不信我吃一個給你看!”

說着,就丢了一顆藥丸進嘴裏“咕咚”吞了!

其實這是她自己在末世時用空間裏的靈藥,再佐以木系異能特制而成的藥丸,可救命、可調養身體,她現在自己就在每天吃。

不然,就以這幾個老人油盡燈枯的瀕死狀況,區區感冒藥根本救不了他們。

少年似乎沒料到她會以身試藥,怔了怔,神色緩和了一些,緩緩地松開了手。

風知意趕緊給老人們一人喂了一顆藥丸進去,并悄悄地用異能幫助他們吸收藥力,給他們用異能驅除寒氣,順便再梳理清除了一遍體內沉疴舊疾。

雖然一次梳理清除的治療達不到治愈的效果,但至少能減緩減輕病痛症狀,身體也會好得快些。

忙完回頭,見少年在給一個老人腿上綁木板,風知意起身過去,“先別綁,我看看。”

說着,伸手在老人的小腿上摸了摸,用異能一探,裏面的骨頭确實被砸斷了。

不着痕跡地用異能給修複接骨,沒一會松手擡頭對少年微笑,“沒事,傷不重,不用綁。”

怕對方早就診斷出,風知意也沒說骨頭沒受傷,只說傷不重。而且皮膚上面被砸得青青紫紫她也沒有治,不然太明顯。

少年伸手再次摸了摸老人的小腿骨,黑眸泛起不明顯的疑惑,清幽幽地看了她一眼,他剛剛明明摸到是骨頭似乎斷了還是錯位了,怎麽被她捏了幾下就複原了?

風知意見少年沒說話,就看了看老人頭上出了血的傷口,還好,不是嚴重。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沒把紗布傷藥拿出來。

這大隊裏不允許這些住牛棚的人就醫看病,不能讓別人發現他們被治療過。反正他們用了救命藥,再重的傷也會慢慢恢複,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

風知意看幾個老人的嘴唇都幹裂,把水壺擰開,正準備給他們喂點溫熱的水,好讓他們好過些,一陣急促而又淩亂的腳步聲遠遠地傳來。

而且還隐約聽見,“……就在那,豬圈後面的舊棚裏,有人在接觸壞分子!”

少年臉色猛地一變,一把扯起風知意,迅速把竹簍和雨傘塞到她手裏,把她推向舊棚角落,挪開一堆稻草,露出個破洞。

少年正要把她往破洞裏一推又一頓,回頭看她抱來破舊被子,“這個會不會被人認出?”

風知意瞬間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立馬搖頭,“不會!這是我墊在床單下面的,沒人見過。”

其實是讓智腦臨時給她仿造了一床看上去破舊的被子,不然又新又好的被子可能會害死老人。

風知意也知道少年這會是什麽意思,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不是,我們只是救人。牛棚塌了,就算我們不救,大隊裏也是需要救的吧?這個有什麽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少年看着她的眼眸深了深,“他們不會跟你講道理。”

說着,就把她往外面一推。

跄踉出棚子的風知意趕緊又問,“那你呢?”

少年立馬把稻草挪過來擋住了她的視線,有些淡的聲音從裏面傳來,“沒事,我也是壞分子。”

說完,少年就迅速回身坐在幾位老人身邊。

下一秒,一大群人影逆着光,出現在門口。

而舊棚後面,被推到風雨裏的風知意有些懵逼,他也是壞分子?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時代的壞分子其中一種就是地主吧?

所以,他真的就是書中那個最後滅了整個夢莊大隊的反派?現在還沒有黑化、還會心善幫她這個路人一起救治老人、并獨自抗下危險和責任的反派?

風知意穩了穩心神,見四下沒人,就躲進了草垛的縫隙間,然後閃身去空間利用時間差迅速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出來,再裝成是無意間路過的圍觀群衆,繞到前面去看看情況。

在經過倒塌的牛棚旁,風知意看到之前她丢那麽一大束山花的地方居然幹幹淨淨、連一片花瓣都沒有時,腳下一頓。

她很清楚地記得當時忙着救人,那麽一大束花随手丢下,不說在風雨裏零落成泥,就是花瓣也到處飛舞了吧?

所以,這是之前少年跑出去拿被子時順路給她清理幹淨了?是為了把她從這件事中摘出去?不讓人懷疑她跟牛棚的人有牽扯?

這确實是那個心黑手辣的狼滅大反派嗎?這麽細心溫柔?簡直就是個溫暖貼心的小天使!

風知意心下微妙地繞到前面去,卻遠遠地正好看見那少年被人反綁着,推搡着出了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不知要往哪裏去。

其他人都披着蓑衣戴着鬥笠,或撐着雨傘,最不濟的,還有披着油紙的。唯有那個沉默的少年,一個人孤零零地淋着雨,一撅一拐的,還時不時地挨別人踹一腳、推一下。

為首的那個人敲打着鑼鼓,興奮的聲音震顫在雨裏,順着風雨飄進每家每戶,說是要開批鬥大會,批鬥壞分子,給他們思想教育。

風知意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握着傘柄的蔥白手指緩緩收緊:若不是剛剛那少年反應及時,現在被綁被踹被羞辱的人,會不會就是她?

可她現在跳出去承認她也有份,不僅辜負少年的心意,還毫無意義,更無濟于事。

風知意胸口悶了悶,眯眼看着那個趾高氣揚的吊角眼,嘴裏不幹不淨地給人定罪也就罷了,還一副拯救別人的嘴臉。

目光落在路邊沒膝的雜草上,風知意嘴角微勾,手指微動,一抹淡淡的綠意穿過雜亂叢生的野草間,落在吊角眼前面路邊的某株野草上。

當吊角眼走過時,還在敲鑼打鼓高聲通知的他猝不及防地腳下一絆,整個人往前一撲,撲在泥濘的泥水裏,腦門磕在了一塊石頭上,磕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雨簾,驚得還呆在家裏豎起耳朵聽鑼鼓通知的社員們猛地一個激靈,紛紛跑出來看是怎麽回事。

而在事發現場壓着少年的社員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傻眼了一瞬,然後被這凄厲的慘叫聲吓一跳,趕緊七手八腳地把人扶起來,看到吊梢眼腦門磕破了洞流了血,飛快地往衛生所送去。

只有被反綁着的少年還孤零零留在原地,似有所感地扭頭,只看見一片衣角消隐在街角的煙雨蒙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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