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矛盾
“等一下!”風知意情急之間,顧不上藏拙用片樹葉及時打落了他的柴刀,着急地從樹叢裏鑽出來,奔上前去,“你這是做什麽呀?!”
沒事好好的自殘幹嘛?
少年看到她詫異了一下,又暗自心驚地掃了眼被打落的刀,剛剛……這刀是怎麽被打落的?随即迅速地斂起神色,去撿起柴刀,臉色有些發青,“被毒蛇咬了。”
風知意定睛一看,果然在他右臂有幾個血洞,趕緊去阻止他再次要自砍手臂,“砍手有什麽用?你這麽劇烈動作,血液早就跑幾個循環了!別亂動,我來!”
這倒黴孩子,本來腳就瘸了,要是再斷了右臂,那就是真正的缺胳膊少腿了。身上背的成分又不好,這樣下去還有活路嗎?
風知意說完,立馬手伸進随身的小背包裏,借此從空間裏掏出藥瓶,倒出了一粒塞進少年嘴裏,“你先咽下去,解毒的。”
然後在他的傷口劃了個十字口子,捏着他的手臂,給他從傷口不停地擠出黑色的毒血。
其實是用異能把血液裏的毒素全部彙集過來擠出來,一直到血液變成正常的鮮紅為止。然後還用異能給他清除蘊養了一遍身體,直到少年的臉色逐漸恢複正常才作罷。
風知意松了口氣松手,“好了,沒事了。”
少年怔怔看着她的眼底泛起點點安靜又溫柔的眸光,見她擡眼看過來,忙倉促地垂眸,“謝謝。”
“沒事兒!”風知意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你別在這逗留了,這裏毒蛇多。”
說着四下環顧,發現地上七零八落着好幾條死蛇,一愣,擡眼看他,“你這是故意來捕蛇的?”
少年點點頭,暗中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全身居然沒有任何不舒服了。去撿起柴刀,把一條條蛇的頭砍掉挖坑埋進土裏,“幾位老人需要補充營養。”
風知意了然,那幾位老人确實急需營養,不然就算她治好了他們的病,長時間饑餓下去還會再生毛病。更何況他們現在大病加重傷初愈,正是需要好好養着時。
這少年又不知道她昨晚悄悄喂過了食補丸子,他這麽落魄的樣子肯定沒錢又沒票,買不到好的食物,只能來山裏冒險了。
只是,“你怎麽不去找野雞野兔什麽的?捕蛇多危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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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山裏野兔野雞少,不好找,而且它們太機靈不好逮。煉鋼之後,農具都不夠用,更沒有捕獵工具。”少年把蛇頭砍完埋完,開始挖蛇膽遞給她,“這個給你入藥。”
他現在百分百肯定這個小知青會醫術,而且還不是簡單的醫術。
風知意看着這蛇膽挑了下眉,趕緊取下背上的竹樓,借着背簍的遮擋從空間裏取出其貌不揚的醫用袋子接過蛇膽,“回頭我拿去縣城裏賣了,咱們分錢。”
這蛇膽可是好東西,應該能賣出不錯的價錢。
少年淺淺淡淡地揚了下嘴角,“不用,你拿去用就好。”
說話間,繼續把一顆顆蛇膽取出來放進袋子裏。
風知意也沒跟他争辯,想着等賣了錢再給他好了。轉眼看到不遠處明明還沒處理到的蛇卻已經沒了蛇膽,問,“你生吞過蛇膽了?”
“嗯。”少年頭也不擡地挖着蛇膽解釋,“為了解毒。”
可惜好像沒用或者說來不及起作用,他就感覺頭暈目眩了,所以他才想着削掉那塊已經發黑的傷口,并不是要砍手。
不過看小知青誤會着急他的樣子挺可愛,他就忍住沒說。
“蛇膽裏面可能會有寄生蟲的,一個不慎甚至還會中毒。”不過他剛吃過藥應該問題不大,風知意告誡,“以後別再亂生吞了。”
說着,又從背包裏摸出一小包藥丸遞給他,“這個能解毒,化在水裏噴在身上還能防蛇蟲鼠蟻靠近,你拿着備用吧。”
靠山吃山,這倒黴孩子這麽窮,以後不可能不上山尋摸食物。
少年眸光盈盈地看了她一會,然後輕聲道謝接過。
待把蛇膽都挖完,少年就拿了幾條處理好的蛇遞給她,讓她帶回去吃。
風知意忙擺手謝絕,她對這玩意兒沒興趣,拿回去怕是又會起幺蛾子。
野菜她還能說得過去是她摘的,蛇說是她抓的沒人會信。特別是賀梅,肯定吃了她的蛇肉還會謠傳她跟人私相授受。
少年看她實在不肯要,默不作聲地盯了她一會,然後默默地把蛇身都裝進了麻袋裏。
處理完蛇,天色也不早了,兩人便結伴往山下走一起回去。
風知意看少年沿路摘采着映山紅,還有一種像滿天星的小碎花,也可以吃的,就以為他是小孩子心性,也想嘗嘗甜味。
想着她竹簍裏也放了不少野果,就打算在下山分開走之前,把竹簍裏的一大半野菜野果竹筍蘑菇什麽的都分給他。
誰知,在出山時,少年先把一大捧紅豔豔配着小碎花顯得格外好看的映山紅塞給她。
被塞滿懷的風知意抱着一大捧花一臉懵逼,“給我的?我不饞這個甜味兒。”
“賠你的。”少年解釋,“那天我把你放在牛棚旁的花全扔了。而且你剛剛救了我,我沒有什麽好感謝你的。”
哦,原來是謝禮啊!
為了讓對方心安理得,風知意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那謝謝了!我正好拿回去插瓶。”
反正這花漫山遍野都是,順手摘的又不要錢,倒不用對方再去費心費錢給謝禮。
說着把背上的竹簍解下來,一手抱花,一手把竹簍遞給他,“裏面的東西你拿一半去。”
見他欲要拒絕,搶先道,“這是我給老人們的心意,知青點人太多,我不好把做好的食物拿出來,你幫我做給老人們吃吧。”
少年這才無法拒絕地收下了被她硬塞過來的一大半。
然後兩人分開走,少年遠遠地墜在風知意後面,一路不着痕跡地把她平安護送進了知青院子,才轉身離去。
風知意抱着一大束漂亮的映山紅踏進知青點的院子時,已經傍晚了。
正走出屋子的江妙妙看見,一向對原主冷淡的她第一次主動跟風知意搭話,“這哪來的?挺好看,能給我點嗎?”
江妙妙其實長相一般,但她身上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嬌媚氣質。再加上,她的家庭條件應該還不錯,養得皮膚白皙嬌嫩,收拾得也比大部分同齡女性都要精致講究。
所以在外形上,就成了女性中的佼佼者,也就有不少男性前仆後繼地湊到她面前賣乖讨好。但凡有什麽要求,都從未遭受人拒絕過。
還有就是,大隊裏發的那些糙米糠米她從來不吃讓給了大夥,每天都是另外拿出細糧,讓人幫她一起做,偶爾還會分享點給別人。
吃人嘴軟,大部分知青為此對她都挺友好熱情。周曼曼更是跟她好得像閨蜜,就連刺頭賀梅都挺巴結讨好她。
因此,她跟風知意說話的語氣雖然冷冷淡淡,卻有一種理所當然。說完都不待風知意答應,就伸手過來拿,卻不料風知意腳下一錯步避開,“抱歉,這個不能給你。”
這是別人謝她的心意,她如何能轉送她人?
而且,她和原主可都沒吃過她嘴軟。
原主出身高門權貴,自有自己的傲骨。哪怕落入再孤苦艱難的境地,也不曾去低頭對他人讨好谄媚。
再加上原主的顏值遠勝于她,氣度涵養也不遜她半分。同性相斥,再加上顏值攀比……原主命都快保不住自然不在意這些,但江妙妙難免不在意。
兩人雖然沒交過鋒,但氣場明顯不對付,江妙妙可沒給過原主半分善意。所以哪怕在原主的立場上,風知意也不虧心她半分,拒絕得自然毫無負擔。
但江妙妙意外地神色一僵,随即緩緩地收回手,臉色有些不虞。
周曼曼在一旁看到忙說,“這花山上到處都是,妙妙你喜歡,明天我們自己折點好了。”
正在廚房檐下清洗地耳的賀梅更是直接發難,“陳素素,你那花可別拿進屋裏啊!花花草草招蟲子得很,這鄉下的蚊蟲又毒,被咬了你賠啊?”
因下雨天沒去上工,領了竹篾在屋檐下編竹簍的衆男知青也紛紛點頭,說這花會招蟲子,被咬出毛病不好。還有人說她這是資本主義的做派,趕緊把花扔了,別招禍。
就連一向公正公平的範啓明也為難地看着她,說養花什麽的,确實容易被人抓住資本主義的把柄,讓她謹言慎行些比較好。
風知意簡直要氣笑了,她折點花來插瓶,就因為沒分給江妙妙,就導致“衆叛親離”了?
還是陸佳良看得不忍心開口建議,“陳同志,你要是實在喜歡,不如把花栽種在院子牆根下?這樣也能每天看見。”
“行吧。”風知意點點頭,她一個心理年齡快奔三的老阿姨,就不跟這幫剛成年或未成年的小年輕計較了。
而且宿舍不是她一個人的,其他室友都不同意,她确實沒理擅自養東西。
風知意本來已原諒昨晚他們對自己的冷漠,打算把撿來的竹筍菌子給大家加菜。如今見此,也只好趁着自己在院子角落栽種花時,把簍子裏的東西都存進了空間裏。
原主落得那般艱難境地,都不曾對他人低頭讨好半分。她豈能失了原主的風骨,拿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本來看着這幫小年輕日子過得苦,想好好關照他們一番,但誰知三番兩次地事與願違。風知意心裏徹底沒勁了,沒了好好跟他們過日子的興趣,以後還是自掃屋前雪吧。
忙完回屋收拾好,廚房裏喊吃飯。
風知意進廚房時,看到賀梅正在把煮好的野菜湯盛出來,臉色猛地一變,緊盯着她手裏用來盛湯的瓷盆,“你用這個盆盛湯?!”
和賀梅一組做飯的陸佳良見風知意臉色鐵青,忙解釋道,“那盆洗過菜之後,我反反複複地洗刷過,是幹淨的!”
“還用來洗過菜?”風知意臉色愈發難看,厲聲問賀梅,“你昨晚做飯是不是也用這個洗菜盛湯?!”
賀梅昨天是替她做飯,今天是輪到她自己。
昨天風知意中午晚上都沒在宿舍吃,今天一大清早出去到現在才回來,所以她并不知道賀梅一直用這個臉盆洗菜盛湯。
賀梅被她的厲聲吓一跳,随即不悅地瞪回去,“是啊!怎麽了?!還嫌棄咋滴?!”
風知意立馬感覺胃裏翻滾,扭頭沖出廚房“嘔”地一聲,扶着院牆幹嘔起來!
陸佳良趕緊跟出來,“你怎麽了?沒事吧?”
“你什麽意思你……”賀梅怒氣沖沖地沖出來,看見幹嘔的風知意,眼神詭異一頓,“你該不會有了吧?”
其他正準備吃飯的知青聽到賀梅這一大聲,頓時都意味不明地看向風知意。
見她都沒意識到不對,還見縫插針地污蔑自己,風知意氣得直接爆粗口,“你他娘的用你洗臉洗腳又洗屁股的臉盆洗菜盛湯?!你想惡心誰呢!”
她這兩天是沒在宿舍吃飯,但她昨天早上喝了野菜湯,只不過當時給她盛進了茶缸裏,她沒注意到野菜湯是用這臉盆裝過的!
這話說得好幾個人臉色一變,“唰”地一下看向賀梅!
可賀梅卻絲毫不以為然,理直氣壯地反唇相譏,“怎麽、不行嗎?!我又不是沒洗幹淨再用!你瞎窮講究什麽?真以為自己是個千金大小姐呢?!也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風知意被她的理直氣壯給驚到了,茫然地看看其他人,“難道你們都覺得可以?”
大部分人臉色還真的沒什麽所謂,都說洗幹淨了應該沒什麽吧?反而還有點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有個男知青甚至還委婉地嘲諷她小題大做、嬌柔作态、事兒逼。
唯有陸佳良的神情有點像便秘,表示這做法是有點不好;廖志鴻也臉色有點發青,說這個是有點膈應。
最後範啓明說仔細洗幹淨了問題不大,讓她不要多計較,習慣習慣就好。物資稀缺,大家都是一個臉盆多用的。
風知意震驚而又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些人,習慣?這事兒能習慣嗎?
到底是她太矯情,還是這裏的習性太不講究?反正她受不了,怎麽樣都接受習慣不了。光是一想,全身就起雞皮疙瘩、胃裏就惡心得直翻滾!
所以她立馬堅決地決定,“那我以後不跟你們一塊吃了!”
反正有賀梅在,她就沒有一天能順利好好吃飯的。
範啓明臉色微變,蹙眉緊盯着她一會,見她态度堅決,臉色不是很好地點了點頭,默默地拿出鎖了糧食的櫃子鑰匙,“那我把剩下的糧食分出來一份給你。”
“不用了。”反正馬上就月底了,糧食沒剩下多少。再說那些粗糧,風知意也不吃。
而且下個月其他人都有工分,可以去跟大隊裏換糧食,她只幹了一天活才3個工分,沒法換。
再繼續跟他們一塊吃的話,那就得去縣城買細糧跟他們混着吃。這樣自己買了細糧吃不着多少,大部分還得吃粗糧,那樣自己吃虧又吃不好。
風知意也不是非要計較這點糧食,她空間裏的物資堆積成山,無時不刻還在種植産糧,她糧食都多得快沒處放。要不是這幫人這兩天的表現太讓她寒心,她真的不介意養着他們。
“那還有油鹽……”範啓明遲疑地問。
賀梅立馬反對,“那油鹽是一起湊份子買的,陳素素當初可沒出錢!至于那瓶還沒開封的油,那是她送給大家的賠禮!”
說着扭頭警惕地瞪着風知意,“你該不會想拿回去吧?”
風知意無語地輕嗤了一下,“放心,我沒有把送出去的東西要回來的習慣。”
而且原主當初雖然沒錢湊份子買油鹽,但她出了糧食啊!分到的才20斤糧食,她可是拿出了5斤給大家共用。
不過看大家都默不作聲,估計都選擇性地遺忘這一點吧?
“那就好!”賀梅想到什麽,還不放心地提醒,“還有以後你單獨開火的話,廚房裏的柴火和水,你可不能用了。”
柴火和水幾乎都是男知青去山上撿的、去村中井裏打的,以前原主根本做不動這兩件活,所以賀梅這是刻意的。
風知意幾乎都想翻白眼了,“我不開火,我找家農戶搭夥去。生活用水我會自己打,不會占你們一滴水的便宜。盡管放心好了,廚房我都不會進了。”
說完,不管其他人如何反應,就頭也不回地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