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怪病

正恍覺如夢時,有嘈雜聲由遠而近。

少年趕緊起身,整理了一下被他壓扁的稻草,然後回到樹下,迅速地把自己綁回原樣。

一綁好,那嘈雜聲就從小巷盡頭走入視線,是一大幫人着急忙慌地用擔架擡着人往打谷場這邊停着拖拉機的地方奔來。

待走近了,能看清他們神色還帶着莫名的驚駭和恐慌。

這是出了什麽事?少年微微眯眼,目光落在那擔架上。他視力其實很好,能清楚地看見擔架上是一個鶴發雞皮的老人,在一直懷疑人生地問“怎麽會這樣”。

少年神色一怔,這人是誰?夢莊大隊的每一個人都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可卻沒見過頭發這麽雪白、皮膚這麽蒼老的老人。

再看看擡擔架的人,這好像都是……錢書記家的人?

看着錢書記的母親顫顫巍巍地直抹眼淚,錢書記的媳婦哭天搶地,錢書記的兒女們驚慌而又恐懼,少年的目光落回老人額頭上那似曾相識的紗布上,想到什麽,眼睛不可思議地漸漸睜大——

那老人,是三十多歲的錢書記?!!

怎麽回事?!

這人昨天還是趾高氣揚、精神抖擻的青壯年,怎麽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七老八十的老頭子?!

見衆人跑到了曬谷場上,少年趕緊低頭垂眸掩下驚詫。不知為何,他莫名地就想到了昨晚那個聲音清婉又嬌軟的小知青。

這邊混亂的動靜吵醒了住在附近的人,紛紛跑出來圍觀是怎麽回事。

待衆人問清那躺在擔架上的人确實是錢書記,驚駭莫名地連連後退。

有個真·老人顫巍巍地拄着拐杖看着比她還老的錢書記念念有詞,“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做人果然不能沒良心,否則就要遭報應。”

得到消息正匆匆趕過來的大隊長聽到這話臉色一肅,“老嬸子!這個時候就不要神神叨叨地說什麽牛鬼蛇神了,不要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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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渾濁的雙眼斜睨他,枯樹皮一般的唇角扯起個冷笑的弧度,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一旁還被跪着綁在樹上的少年,意有所指,“大隊長,你不虧心嗎?”

大隊長扭頭看到少年垂着頭被綁在樹上一動不動,不知是生是死,心中一凜,冷氣沉聲,“怎麽回事?他怎麽還被綁在這裏?!”

旁邊有人神色讪讪地笑笑,“這不昨天給忘了嗎?”

說着忙跑去給少年解綁。

解開後,少年掙紮着艱難起身,看都沒看這邊的熱鬧一眼,轉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大隊長看着少年漸漸遠去的單薄背影,想着老神神叨叨的神婆說的報應,再怔怔地看着被安排躺在拖拉機車鬥裏的錢書記,心下有一瞬間的動搖和茫然——

這一夜蒼老的怪病,就是報應嗎?

——

他們大隊裏負責思想教育、民衆作風等事的錢書記,居然一夜蒼老,從三十多歲的青壯年變成了足有七八十歲的老頭子!

這麽詭異的事情,就如一滴冷水落入了滾燙的油鍋裏,瞬間迅速地炸開,把整個夢莊大隊給炸得人仰馬翻!

一大清早的,昨天莫名一夜好眠的人都紛紛精神奕奕地跑出來圍觀。

在看到大隊裏的人驚恐而又匆忙地用拖拉機,把那鶴發雞皮、正在崩潰發瘋的錢書記準備送往縣城裏就醫檢查,個個都驚駭得嘴裏足以塞下顆雞蛋。

跟着知青們跑出來看熱鬧的風知意站在路邊的圍觀人群裏,看着躺在拖拉機裏那鶴發雞皮的吊角眼,嘴角薄凉微勾:現在,你總沒力氣去折騰別人了吧?

一天到晚說別人是牛鬼蛇神,那她就讓他親自體驗一下被當成真正牛鬼蛇神的感覺。

本來前天她也只是小懲大誡、讓他摔一跤乖乖去養傷,別整天沒事出來瞎折騰人。

可誰知他不吃教訓,還要出來蹦跶,那她只能讓他乖乖地呆在家裏“頤養天年”,沒法再出來霍霍了。

她這一招,叫“枯木逢春”,是她在末世裏研究出來的木系異能的技能。

主要是為了救治得了絕症的生命,先把生機抽取掉,逼得那些病毒、癌症細胞什麽的沒了活性寄生物一起死掉排出體外。然後再注入生機,整個生命就會宛若新生,頗有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意,大概是雛形簡易版的易經洗髓。

當然,她給那個吊角眼實施的只有輕度的“枯木”,除了衰老,并不威脅到生命。如果他表現好,從此不再出來作妖,那她就考慮考慮把他的生機還給他,給他一次“重生”。

希望,他這次能吃到教訓,別再讓她失望。

目送拖拉機消失在村口後,風知意撐着傘随着大流往回走,沿路聽着知青們意猶未盡地在議論——

“哎呀這太吓人了!”女知青中,最活波可愛的周曼曼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居然一下子就老得快要死了!”

今天細雨依舊在淅淅瀝瀝,一連下了三日的雨,別說知青,就是大部分社員都沒了下地的活。

這會他們一幫知青沒事,正打道回府。

範啓明神情嚴肅地皺眉,“他到底犯了什麽病?怎麽會一夜變老?”

“聞所未聞!”陸佳良臉上還殘留着震驚。

“我聽村民們說,”賀梅一臉詭異地壓低聲音,“那人以前搞批鬥逼死過不少人。就那牛棚裏,本來是有五個人的,弄沒了兩個。所以我剛剛聽社員悄悄說,他這是遭到報應了。”

這話說得衆人一怔,範啓明淩厲地瞪了她一眼,“別瞎咧咧!”

“就是!”廖志鴻立馬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聲提醒,“小心被打成封建迷信的餘孽!”

“可能是什麽怪病吧。”陸佳良趕緊岔開話題推測,“不用擔心,等去縣裏檢查回來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周曼曼目光幽幽地問,“萬一檢查不出來呢?這病也太詭異了,他還能變年輕嗎?”

“縣裏不行就去市裏,市裏不行就去省裏,省裏不行就去京市。”範啓明沉聲說道,“這種罕見的怪病,國家一定會重視。”

“對!”廖志鴻認同點頭,“要是這種怪病有傳染性,那可就是大問題了,不能不重視。”

一行人“但願如此”地默默點頭。

“陳知青!”半路又遇到女主許梨香來日常勾搭,“去撿地耳嗎?下了幾日雨,河壩的草坪冒出來了好多!”

風知意還沒說話,倒是賀梅一個箭步上前,熱情地跟許梨香道,“地耳?是不是就是鼻涕菇啊?”

許梨香看到賀梅主動跟她搭話,神情微妙地僵硬了一下,随即神色如常地點點頭,“是啊,有些地方就是這個別名。”

“那我跟你去!”賀梅說着就上前自來熟地挽住許梨香的胳膊,“走,先陪我回去拿個籃子。”

說着,就拽着許梨香走。

許梨香有些懵逼地忙回頭,問風知意,“陳知青,一起去吧!”

風知意微笑地搖搖頭,“不了,我還有事。”

她可不願意跟賀梅攪和在一起。

而賀梅也一副搶她朋友的架勢,不由分說地挽着許梨香快速走遠了。

風知意看得莫名有點想笑,突然覺得這個賀梅還挺“善解人意”的嘛!

可這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她被搶了唯一的朋友,所以範啓明有些小心地看着她神情,“那個,陳素素,你要不跟周曼曼她們去撿蘑菇?”

他真的是心累,老怕這兩個女同志搞幺蛾子。

“對呀!”周曼曼趕緊過來親熱地挽住風知意的胳膊,“我和妙妙找了大隊的社員領我們去山上撿蘑菇抽竹筍,你跟我們一起去吧?”

“不了,”風知意輕輕推開她,謝過她的好意,“我今天有事,得去趟縣城。”

“下雨天去縣城?”陸佳良疑惑了一下,“拖拉機剛走,坐牛車不方便吧?這濕漉漉的。”

風知意無所謂地笑笑,“我走着去。反正不遠。”

他們這夢莊大隊雖然藏在大山裏,但去縣城也只有20裏左右,走路去的話最多也是兩個小時的樣子。

“那也行。”範啓明點頭,還不忘交代,“你早去早回,天黑了山路不好走、也不安全。”

“好的。”風知意辭別衆人,直接往大山裏走去。

其實她并沒有要去縣城,不過是下雨天呆在宿舍裏無所事。這白天近十個小時,足夠她呆在空間裏四五天,可以利用時間差盡快調養好身體。

不過他們這裏去縣城得翻過一座山,這也是她為什麽找去縣城的借口去山裏晃悠,因為是同一方向一條路。

風知意走到人跡罕至的深山裏,才隐身去空間。然後算着時間,在下午4點左右,拎着“從縣城買來的東西”從空間裏出來。

這邊的深山她倒是第一次來,往外走的一路上看到不少菌子竹筍,甚至還有不少長勢不錯的草藥。

風知意就把竹簍拿出來,一路走一路摘采。在踏出深山密林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細小模糊的悶哼,像是人聲。

這該不會是有人被蛇咬了吧?這裏是深山入口,蛇多着呢!

風知意腳步落地無聲地循聲找去,撥開一樹叢,卻看到那個沉默少年似受傷地單膝跪在地上,左手揚起鋒利的柴刀,正狠狠地朝自己的右臂上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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