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舉報

賀梅似乎被她吓一跳,猛地一抖,回頭看到風知意,又驚又慌,“你、你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

因為風知意自從不跟他們一塊吃飯之後,白天基本不回宿舍,都是天蒙蒙亮出門,入夜晚飯後再回來。

說着,又趕緊描補,“我、我剛才進來看到有只耗子跑進你這床底下來了,怕鑽你包裏咬壞你東西,想幫你捉來着。”

“是嗎?”這是當她智商有多低?風知意皮笑肉不笑地走近,“那耗子找到了嗎?”

賀梅心慌地用腳把她的包往床底下踢了踢,“可、可能是被我吓跑了。”

也許是覺得找到了非常正當的理由,她逐漸淡定且理直氣壯起來,“你在包裏藏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弄得屋子裏都有耗子了!”

風知意被她這倒打一耙的行為給氣笑了,“這就是你偷翻我包的理由?”

賀梅被揭穿得惱羞成怒,“誰偷翻你包了?!都說我在捉耗子!”

“是嗎?”風知意微笑靠近,慢悠悠地看了眼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行李大包,“捉耗子需要把我包翻成這樣?那要不要讓大家來評評理?”

賀梅臉色頓時一陣紅一陣白,然後直接耍潑耍賴,“這裏除了你我,誰看見我翻你包了?你說什麽別人就信嗎?!我還說我沒翻呢!”

說完見風知意一時無語,下巴一昂地輕哼一聲,臉不紅心不慌地轉身離去。

風知意平靜地看着她正往外走的背影,有些微涼的嗓音清泠泠地響起,“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一次,我會讓你連忏悔認錯的機會都沒有。”

走到門口的賀梅頓下猛地滿臉怒氣地回瞪,“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

風知意目光寒涼,從容安然甚至有些溫柔地微笑,“不信的話,你大可試試。”

語氣裏,甚至還頗有鼓勵之意。

詭異得賀梅瞬間只覺得心頭有股冰寒莫名湧出,頭皮一麻,全身汗毛豎起,本怒得想破口大罵甚至張牙舞爪地去惱花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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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種突如其來的詭異驚懼感,卻讓她只想奪門而逃,所以她冷哼一聲,摔門離去。

風知意收回目光,轉身蹲下把行李包整理檢查了一下。

其實這裏面都是原主的東西,她一樣都沒動,她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放在空間裏。原主這些破破爛爛沒有一樣值錢的,所以沒有少什麽。

她主要是看看,有沒有多出什麽。

風知意原本以為賀梅只是個人衛生習慣不好、還有點愛占小便宜,這在缺衣少食的年月裏,是貧苦給逼出的毛病,她可以包容。

但沒想到,賀梅會低劣到行竊。

風知意不是沒想過搬出去,她需要經常進空間,自然極度需要個人空間。

而且前幾日周曼曼還提醒她說,她前一晚起夜看到她整個人捂在被子裏,這樣睡不好。

那時風知意暗暗驚了驚,因為她晚上去空間,都會塞一個跟她等同大小長相的布偶娃娃在被窩裏。

幸好當時周曼曼沒有熱心到立馬提醒她或去給她扯下被子,不然露陷不說,估計會把人吓得夠嗆。

試想想:半夜發現室友變成了布偶假人,這是什麽驚悚恐怖故事?

所以,這已經不是風知意第一次有想搬走的念頭了。

可是,這個村子裏房屋緊張,家家戶戶十幾口人、甚至幾十口人擠在并不寬敞的屋子裏,兄弟姐妹甚至和父母擠在一個屋,還有七八歲的男孩女孩都沒條件分床。

她去租住的話,別說農戶空不出地方,就算能,難道要她跟陌生人擠在一張床鋪上嗎?那還不如在知青宿舍,最起碼一個人一張鋪。

所以,她能搬去哪呢?要不要回頭跟彭大娘打聽打聽?也不知道他們這些外來的知青,能不能跟大隊裏批到地基,自己起屋子。

确定自己的東西沒有問題,風知意用袋子提了些不貴重的禮品,邊思索着這個問題邊跟着王家父子去上門。

到了王家,在王嬸子客氣的推拒下,把東西塞給了她,然後才入席。

答謝宴十分豐盛,有魚有肉、有湯有羹,幾乎把農家一年到頭攢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了,可謂誠意十足。

不過除了她,還請了趙學兵和蘇望亭以及他的警衛員,畢竟是這三人最先發現王隊長暈倒在田間并給送回來的,也算得上是一定程度上的救命恩人。

除此之外,還請了生産大隊的大隊長,這個風知意就猜不到王家是何意。

而且,這個一向對她不假辭色的大隊長,居然面色溫和地跟她招呼,甚至還帶着淺淺的笑意,讓風知意心裏直犯嘀咕。

等酒過三巡之後,大隊長才跟風知意表明了來意,說是想請她去衛生所坐診就職,一天算她10個滿工分,不用再辛苦下地。

在場所有人都以為她會欣喜接受的時候,風知意卻忙一臉受之有愧地拒絕了。

她嚴肅地表示她并不會什麽醫術、也不懂什麽醫理,只是會金針拔毒這一奇門巧技罷了,實在無法勝任。

今天這事在衆目睽睽之下,傳開是遲早的事。就怕村民們覺得她醫術太神奇,什麽毛病都來找她治。

若她在其位、就得盡其責,她可不想整天坐在衛生所裏給村民們治便秘、看腳氣等一些奇奇怪怪的病。

最重要的是,在衛生所裏坐診就要接觸形形色色的人,這與她想低調過清靜日子的初衷背道而馳。

并且,風知意還拜托大家,尤其是大隊長,幫自己澄清一下,以免誤導群衆。

在座的衆人對她的說辭都将信将疑,可看風知意言辭誠懇、态度堅定,也只好作罷。

畢竟醫術這東西,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若不懂裝懂,可是會出人命的。風知意都明明白白地說自己不懂了,誰敢拿人命冒險?

因為第二天要上工幹活,再加上大隊裏現在還沒有通電,這感謝宴吃到七點多,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就結束了。

離開的時候,天色微暗。

風知意拒絕了蘇望亭想要送她的提議,自己一個人往知青點走去。

只是,沒走一會,身後就又墜了一條不遠不近的小尾巴。

風知意暗笑,這段時間雖然沒見過那少年了,但只要下工遲了、或在彭大娘家吃過飯回去天黑了,她一個人走回知青點的時候,身後總會悄無聲息地墜上一條小尾巴,直到她安全回到知青宿舍後才消失。

可能是感恩于自己給他解過蛇毒,保住了他一條手臂,那少年就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在報答。

風知意說過、勸過、拒絕過,讓他不必如此。但那少年脾氣倔得就跟牛一樣,說不聽、勸不動,執拗得依舊我行我素。

風知意實在無奈,也只好作罷,只能盡量貼補回去,不讓這本來就不容易的孩子更加窮苦艱難。

不過今天她倒有事找他,所以在一個轉彎之後,她閃身藏了起來。等少年追上來四處着急找她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吓他一跳。

沉默的少年不說話,面無表情地看着笑嘻嘻的她,黑黝黝的深眸卻透露出一種“你怎麽這麽皮”的意思。

風知意摸摸鼻子,突然覺得自己好幼稚,忙道,“這入夏了蚊蟲多,牛棚環境又糟糕,老人抵抗力差,容易被蚊蟲叮咬傳染病菌。”

說着從包裏摸出一袋草藥粉,“這是我用各種草藥曬幹磨成的粉,你拿去給他們,每天……”

風知意比劃了一節手指頭大小,“睡覺前當香料燒上這麽一點,便可防蛇蟲鼠蟻,還可以防疫治病,寧神安眠。”

說完遞給他,“給!你自己也留點用。”

少年的眸光一點一點地晶亮起,如月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也柔似深海。他接過藥粉,朝風知意點點頭。

風知意也不意外少年的沉默寡言,倒退走着朝他擺擺手,“前面就是知青宿舍了,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說完,轉身朝知青點走去。

少年沒說話也沒拒絕,只是靜靜地目送她進了知青院子,才轉身離去。

風知意一踏進知青院子,就看到一大幫人坐在院子裏似乎在等她。看到她進來,全都蜂擁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她白天“活死人”的事。

今天除了她,其他知青都跑縣城去了。所以白天的事,沒有一個知青親眼目睹。回來聽到社員們衆說紛纭,自然驚奇。

風知意輕描淡寫說只是會一點針灸的皮毛,而王隊長也只是暫時休克,她找準穴位紮了一下,讓他緩過一口氣,放出毒血就沒事了。救活王隊長只是湊巧而已,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本事。

這個說法,比“活死人”還容易讓人接受,很快就得到了知青們的認同,并問她會不會用金針治別的病?

風知意自然說不會,說自己其實不懂醫術和醫理,只是自己久病成醫,認識一點點人身上的穴道而已。

聽她這麽說,衆人才作罷。

看知青們都沒多作懷疑,而且之前她還特意跟大隊長他們打過招呼,風知意以為救人這事,應該就這麽被她輕描淡寫地帶過了,不會在大隊裏傳出什麽謠言。

畢竟救人性命能有什麽錯?

可沒料到幾天後,她還是被人匿名舉報了搞四舊。

被下來調查的人帶走時,風知意擡眼不着痕跡地掃視了一圈,在或沉默、或擔憂、或避諱甚至或幸災樂禍的人群中,掃到賀梅那張痛快到扭曲的壓抑笑臉。

風知意不太意外地垂眸,賀梅應該是怕她揭穿她的偷竊行為,所以先下手為強吧?

風知意一直認為,自己都快奔三的成年人,不該跟還未成年的孩子計較。所以本想放過賀梅一馬,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畢竟壞脾氣、小心眼、眼紅病、不良的衛生習慣,甚至行竊,這些都算不上無可救藥、罪大惡極。

可這次居然想置她于死地,那就是人性本惡了,無關于年齡大小。

既然如此,那她便不客氣了。

等着大隊長跟調查人員交涉完,來到她跟前,安慰道,“別擔心,應該沒什麽大事,可能就是去走個澄清程序。畢竟有人舉報了,上面就得調查。”

可眼中的擔憂,卻明顯不像是沒事。

風知意神色看不出什麽情緒地淡淡點頭,然後在圍觀群衆目送下,跟着調查人員離開。

在經過賀梅跟前時,賀梅腳突然往前一踢,踢得風知意腳下一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才免去摔倒。

在調查人員瞪過來的眼神中,賀梅顧不上風知意抓得她有點痛的手,趕緊把風知意扶穩站好以示清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知道她的腳為什麽突然往前踢一下,像是應激反射一般,難道是自己太讨厭陳素素了?

這種落井下石的情況,在這個年代很常見。哪怕是無冤無仇根本不認識的人,看到有人被批鬥被游街,都會跑上去唾棄兩口。

所以調查人員見怪不怪,見人也沒摔着,就沒多計較,直接把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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