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過年

風知意怕之前那一摔,摔壞了孟西洲剛掰正過來的腿骨導致前功盡棄,所以晚上原本都說不去的,還是又趁着夜深人靜拎着東西過去了。

已經睡下的孟西洲開門見是她,意外得很是驚喜。

不過他的驚喜很不着痕跡,只有眸光格外晶亮柔軟,忙把她讓進屋關上門,“不是說治療結束了嗎?”

“你白天不是摔了一跤嗎?”風知意進來就把拎在手裏的大簍子擱在一旁,“我怕你磕碰到腿了,來檢查看看。”

白天的時候,她也不好給他當場檢查。

孟西洲本想說沒有摔到腿,但話到嘴邊一轉,“好。”

應完默默地坐在床邊,把那只在恢複的腿撸起褲管,乖巧地坐等檢查。

風知意給他檢查了一下,發現沒問題,就順便用異能給他做了一遍蘊養,“還好沒事,以後沒好之前,盡量避着點人群吧。”

“嗯。”孟西洲把褲管放下來,“以後不會了,今天領豬肉不得已。”

那裏人來人往,免不了磕磕碰碰。他其實已經盡量避着人了,但架不住有心算無心,人錢書記硬要往他面前送,他拄着拐杖又不靈活,一時不察給他訛上。

說起這個,風知意就有點恨鐵不成鋼,“你說你,怎麽那麽好欺負呢!今天我不出面,你是不是就任由那錢書記父子把你的豬肉訛去?你就不會反抗嗎?不會據理力争嗎?”

孟西洲擡眼看了她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垂下,“我都習慣了。”

風知意頓時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你才要硬氣起來!有些人天性就是欺軟怕硬、欺善怕惡。你越是謙遜禮讓,他們越會得寸進尺、變本加厲,那種人才不懂什麽是适可而止。只有你自己強硬起來了,別人才不敢再欺負你。”

雖然知道這個芝麻湯圓回頭會更狠地報複回去,但看他此時可憐的樣子,風知意語氣不由地軟了軟,“成分不好又不是什麽不可饒恕的錯,你靠自己的雙手堂堂正正地勞動吃飯,不需要對任何人這麽底虛氣短。”

他明明是有能力不受這份屈辱的,可他偏偏任由別人欺辱,然後回頭暗地裏報複回去。風知意懷疑,這熊孩子的心理可能已經有些扭曲不正常。

“沒用的。”孟西洲微微搖頭,聲音有種心如死灰的平靜,“反抗只會不由分說地被挨打、被教育。不管事實如何,我對也是錯,錯也是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大家怕跟我沾上關系,都恨不得落井下石來撇清關系,不會有人為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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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她,會站出來為他說句公道話。別人顧忌着她是成分清白的城裏知青,才不敢對她不講道理。

風知意聽了這話胸悶地噎了噎,也明白在這個動蕩的時局下,個個都如驚弓之鳥,草木皆兵,獨善其身已算是最大的善良。

而且這種情況見多了,人心會逐漸冷漠麻木。甚至見落井下石的人得到了好處,也漸漸跟風趁火打劫。慢慢地,就形成了這種不良風氣。

思及此,風知意無奈地輕嘆了口氣,知道這熊孩子的心理一時半會怕是掰不過來了,只能先撇開不再糾結,起身去打開她拎過來的背簍,把裏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

“這些是我家裏寄來的東西,我馬上要回去過年了,用不着,留給你過年用吧。”

其實是老首長寄來給她過年的,雖然是這個世界的“好東西”,但對她來說卻粗劣得很。她實在用不着,放着也會過期壞掉,就給了彭大娘家三成,三成拎來了這裏,剩下的自己留着以防備用。

孟西洲看了看她一一拿出來的東西,都是一些有錢有票都難以買到的好東西,怎麽會用不着?

他垂下眉眼,低聲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大隊裏臘月二十七放假,”風知意打算,“我那天就回去,已經買好票了。”

臘月二十七?孟西洲在心裏算了算,今天都小年了,那只剩三天,他腿又還沒好,來不及再弄點京市裏沒有的東西給她帶回去。

只能起身,掀起鋪蓋,把之前陸陸續續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給她,“這些你帶回去給過年加個菜吧,我聽說城市裏的人過年購買東西特別不容易。”

風知意把簍子裏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好,回頭見他遞來一個大包裹,疑惑地接過打開一開,居然是風幹的山雞野兔以及蘑菇筍幹等各種野物山貨。

“哪來的?”風知意有些訝異,他因為治療腿,已經快兩個月沒上過山了。

孟西洲輕描淡寫地笑笑,“以前攢的。”

從她第一次想寄東西回去,他就留心攢着了。城市裏的供應限量,就算不缺錢票,食物也不會很充裕。

他不知道她在家裏的情況如何,但讓她帶些難得的東西回去,總會讓家裏更歡喜更疼愛她一些。過年的時候,她自己也能吃好一些。

風知意見包裹不小,打開準備拿出來一些,“那你也留些自己過年,不用全部給我。”

他自己都缺衣少糧的,更何況這些野物山貨什麽的,她空間裏養了數不盡的呢,還真不缺。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家和家人。

孟西洲摁住拒絕,“不用,我自己留了不少。而且,”

說着掃了眼她堆在旁邊的一大堆東西,“你不是給了我一大堆過年的東西嗎?”

好吧,禮尚往來,風知意聽他自己已經留了,便也收下他這份心意,回頭幫他給老首長送去好了,“那我不客氣了!”

孟西洲滿意地抿唇含笑,“嗯。”

無論她給予他什麽,他就從來沒跟她客氣推辭過。

風知意把包裹裏的東西都放進簍子裏,然後背起就要走,“那我先回去了,等我走之前把爐子給你拎過來。”

“不用,”孟西洲拒絕,“你留着用就行。”

“我走了也用不着啊!”風知意說着瑟縮了一下脖子,“你這屋子裏冷得像冰窖一樣,這些天還在持續降溫,你被子又不厚又不多,再凍下去,你可能就要凍出病來了!”

“好吧。”孟西洲只好答應,送她到門口時忍不住問,“什麽時候回來?”

“大隊長說元宵之前都沒什麽農活,說我們可以元宵之後再回來,我也打算過了元宵。”說着一開門,外面風大雪大,怕多耽擱凍着彼此,風知意立馬往外走,“我走了,你趕緊關門休息吧。”

“嗯。”孟西洲還是目送她消失在黑夜裏才再關上門回屋。

接下來的三天,風知意在彭大娘的協助下,忙碌着把從大隊裏買來的豬頭豬下水、以及平時沒事去山裏挖來的冬筍蘑菇等山貨,熏好鹵好腌好冬藏好,然後就踏上了去京市的火車。

她是真打算去京市,一來是為了不讓人知道,實則她無家可歸。她必須裝裝樣子,跟其他知青一樣,踏上回家的歸程;二來,是想趁着大過年的,大家都需要大量物資,她準備去京市的黑市大賣特賣一場。

如今物資緊張,很多東西有錢有票都難以買到。而京市那麽大一個市場,有錢有勢且舍得花錢的人也多,趁大過年的大幹一場,肯定足夠她來年的花費,就不用時不時地去小縣城裏的黑市冒險了。

而确實如她所料,過年期間,整個京市對各種物資的需求量非常大。

可這時代物資短缺、供應限量,導致很多民衆有錢有票都買不到足夠的食物過年,所以各處的黑市就非常火爆。

而且,這段時間對抓投機倒把的也松泛了許多,似乎有意讓大家過個好年。

風知意坐車花了一天時間,從年二十九開始,一直變幻着不同的面孔、不同的身份穿梭游走在各處黑市裏,賣米面糧油、瓜果蔬菜肉以及各種生活用品,一直忙到元宵,才堪堪收手停下來。

京市不愧地大人多,又是非富即貴的聚集地,這短短半個月,就讓她足足賺了十多萬!

這也是這段時期巧,她又眼光犀利,找上了好幾個專門倒賣且有渠道大量銷貨的米面商販,以0.5元/斤的價格,陸陸續續地賣了近乎二十萬斤的米面,光是米面就賺夠了十萬。

要知道,現在大米的市價也不過才0.14元/斤罷了,白面稍微貴點,0.18/斤元。但耐不住大過年的,大家都舍得買啊!

還有她那新鮮水嫩又含有少量靈氣的瓜果蔬菜以及各種肉食,每到一處,那都是被一搶而空的,這個也讓她賺了不少。

再加上去年陳家賠償給她的一萬多塊,老首長硬塞給她的五千塊診金,還有她自己在省城三個多月賺的五千多塊……加上這次的,總共有15萬多!

其實她吃穿用度都是空間裏的,這個世界的貨幣只偶爾拿出來做做樣子,所以風知意估計,這筆錢應該夠她用到改革開放了。

簡直一勞永逸,這一趟來得不虧!

心滿意足地打道回府之前,風知意去了趟省城看望老首長。

其實在過年之前,老首長就多次誠心邀請她去和他一塊過年。可她不願意跟身處權勢中心的老首長來往過甚,便多次謝絕了,這讓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所以她坐了連夜的火車,天還沒亮就來到了省城,去空間好好休整了一番,待天大亮後,才拎着豐厚的禮品去給老首長拜年。

這也是她跟老首長約定好的造訪、以及給他檢查身體的時間,老首長自然在家等着她。

客套寒暄了一番,然後給老首長檢查療養了一下身體,再留下了一瓶養生補藥,連午飯都沒留下來吃,說是要趕回去報道,火車票都買好了。

老首長嗔怪之餘也沒法,只好匆匆忙忙地讓人給她打包了一大堆好東西讓她帶回去,并讓兩人高馬大的戰士送她上火車。

畢竟過年這個時候,火車非常擠。

從省城回縣城的路程倒不是很遠,坐火車也就四五個小時。只不過買的普通坐票,乘客就平民化了好多。嘈雜不說,大過年的,走親戚、返鄉返程帶什麽的都有。

風知意被各種味兒熏了差不多5個小時,感覺自己可以直接架到火上烤肉了。

好不容易挨到縣城,因為老首長讓人給她送上火車的東西太多,衆目睽睽之下,風知意也不好丢進空間裏,只好背着扛着拎着大包小包,略顯狼狽地擠出了火車站。

誰知一出站,就看到眉眼含笑的高大青年,穿着軍大衣的身姿挺拔、腳下沉穩有力地一步步朝她走來。

以往身形單薄的少年突然有了沉穩男人偉岸的趨勢,讓風知意愣了愣,才把人認出來,“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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