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護短
昨天晚上林行陌睡得有點晚，早上起來就萎靡不振的，好在今天沒他的戲份，翟婷婷就把他的椅子搬到角落的遮陽棚下，讓他能躺在上面補覺。
今天的太陽毒辣得很，林行陌眯着眼，把劇本蓋在了臉上。
不一會兒，有兩個劇組的工作人員過來乘涼。
或許是因為林行陌遮着臉，人又躺在角落，他們沒注意到，又沒把翟婷婷一個小姑娘放在眼裏，就開始自顧自地偷偷說起了小話。
其中一個看着不遠處的拍戲現場，吐槽道:“我看這些小鮮肉個個都瘦了吧唧，跟小雞仔似的，也不知道網上那群小姑娘都喜歡他們什麽。”
另一個附和道:“是啊，而且個個都擺張臭臉，好像別人欠了他們多少錢一樣。”
前一個接着說:“尤其是那個穿白衣服的，叫程現是吧，長得跟娘們似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那個啥還說不定呢！”
劇本下，林行陌驀地睜開了眼。
翟婷婷臉色也倏地變了，她剛想站起來警告他們一句，就被林行陌拉住了胳膊。
那兩個人似乎沒察覺到這邊的風起雲湧，還在作死一般地将話題引到了另一個人身上，笑得十分猥瑣。
“嘿嘿嘿嘿。”
“還有那個男二號，姓林的......”
話還沒說完，林行陌一把掀翻了臉上的劇本，猛地站起身，一雙帶着戾氣的眼眸狠狠盯住他們，輕嗤道:“呵，想知道？那我就發慈悲告訴你們，他不僅能，而且非常能，能出天際！能到你們幾千裏外九重天上的八輩祖宗家！”
翟婷婷也站在林行陌身後，狠狠瞪着他們。
而後她又反應遲鈍似的聽到林行陌的話。
在心中幹笑道:哥？你這些話是描述程現的？那你還挺崇拜他的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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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人轉身看到說話的人，頓時瞪大了瞳孔，驚悚道:“你你你......林......”
“林什麽林！”林行陌被兩人的話氣到發抖，再加上被吵醒的起床氣，整個人簡直炸了，“你們不是很好奇嗎？那我不妨多告訴你們一點。”
“你們口中的那個長得跟娘們似的人，能一口氣做兩百個俯卧撐不帶喘氣的，你們能嗎？人能堅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舉鐵，你們能嗎？人能不吃藥當一夜五次郎，你們能嗎？人能吊威亞七八個小時疼也不吱聲，你們能嗎？？你們不能！你們就只長了張嘴，飯前叽叽喳喳，飯後吱吱呀呀，每天嘚吧嘚吧！”
林行陌不愧是男團rapper出身，這麽一大段話講出來不僅語速飛快，而且絲毫沒有打頓也沒有磕巴，直聽得人一愣一愣的。
翟婷婷原本被氣得臉色通紅，現在也愣了。
過了一會兒，她才捕捉到這一大段話中的重要詞彙。
橋豆麻得，哥，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林行陌說完還把自己氣得半死，推開他們就朝外走去，“起開，以後少在我面前晃！看着就氣人！”
翟婷婷跟古代富家小姐身後的丫鬟似的，在林行陌說完後附和着冷冷地哼了他們一聲，然後跟着他走了。
那兩人偷偷在背後非議別人，原本就不占理，現在還被正主當場抓住，簡直羞憤得要死，也恐懼得要死。
他們就是劇組打雜的，林行陌一句話就能讓他們丢了工作。
可幾天過去了，也沒有人說讓他們卷鋪蓋走人。
他們不敢再趾高氣昂地議論他人，也學會了夾起尾巴，專注工作。
————
兩年一屆的國內影視類最權威獎項——金牛獎的頒獎典禮如期而至。
《修仙問道》的四位主要演員和導演都收到了邀請，肖渠大手一揮，給劇組放了三天假。
今年的頒獎典禮在本市舉辦，坐車去大約兩個小時的路程。
郝南帶了專業造型團隊去劇組，給林行陌做好造型，直接将人打包送上了車。
車上，林行陌扯了扯襯衫領子，太久沒穿過正裝，他有些不太适應，只覺得呼吸都不順暢了。
郝南坐在副駕駛，扭過頭看他，“祖宗，你手輕點，別把衣服弄皺了。”
林行陌動作粗魯地去解最上面的那顆扣子，難受道:“我憋得慌！還熱！”
郝南無奈地搖搖頭，伸手将車內溫度又調低了些。
他倒也不是心疼那一身高定西裝，只是怕林行陌上臺頒獎時衣服皺巴巴的被人戳脊梁骨。
郝南在後視鏡注意到林行陌旁邊的那位，在心裏吐槽道:“人程現也是一身西裝，人怎麽不憋呢！”
剛才在劇組，在林行陌的強烈要求以及威逼利誘下，郝南勉強同意了程現和他們坐同一輛車。
林行陌下手沒半點分寸，他這個領帶還系得死緊。程現看了半天終于看不過去了，伸手幫他把領帶松開一些，解開了他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順帶撫平了衣領上的褶皺。
提醒道:“坐好，不準動了。”
林行陌終于舒服了，乖乖應了一聲:“哦。”
經歷了這麽久的劇烈打擊，坐在後排的翟婷婷仿佛悟到了什麽，渾身的防禦系統提升了不止一個等級。
再看到這些讓人直瞪眼的畫面，她也淡定了。也慢慢接受了，林行陌和程現的關系其實并沒有那麽差這個事實。
林行陌在位置上乖乖坐了片刻，又不老實了。他伸出一只手指戳了一下程現的胳膊，問道:“程老師，緊張嗎？”
這次金牛獎，林行陌身為上屆的最佳男主角，是作為頒獎嘉賓去的。
而程現則是以入圍者的身份，自然比林行陌有壓力。
程現嘴上不說，但看他一路上都緊抿着唇，眨眼頻率也比平時快很多，就知道他定然是緊張了。
程現聞言呼了口氣，垂眸小聲道:“有點。”
林行陌将手伸過去握住他的，這才發現他的手很涼，而且手心都冒了一層汗。
林行陌輕輕捏了捏他的手，給他安慰，“不用緊張，我看了入圍的片子和演員，你這次得獎的幾率很大。”
程現搖了搖頭。
不是十拿九穩，就不能掉以輕心。
林行陌知道程現的顧慮。
他們兩個都是偶像出身，林行陌深知大衆尤其是影視界對偶像的既定偏見。
林行陌還好，他畢竟是正經科班畢業，相當于給自己加了一層防護服。
可程現不是。
像他們這種偶像跨界當演員的，即使再出色，即使你票房大賣業界人人稱贊，依舊會有網絡噴子指責你沒實力只憑腦殘粉絲刷票房，甚至诽謗你票房造假，并且在各個平臺惡意刷低分。
得獎之前擔心評委團的偏見，得獎後又擔心不能服衆。
兩年前林行陌拿下最佳男主角的時候，被別家營銷號帶節奏，被全網黑了很長一段時間。
可偶像不過是個前綴，确實有很大部分偶像光憑臉吃飯，但不可否認的是，娛樂圈也真的有潛心磨練演技、用大量的時間鑽研一個角色、希望用實力證明自己、想在影視界留下印記的所謂偶像。
林行陌輕輕笑了笑，“我是頒獎嘉賓，肯定是最先看到獲獎名單的。你到時候記得看我眼色行事，知道嗎？”
程現:“好。”
林行陌看他還是緊張，拿出耳機遞給他一只，“喏，聽會兒這個，放松放松。”
程現接過塞進耳朵裏，卻發現不是歌，“什麽？”
林行陌:“相聲啊！這一期最好笑了，聽完保準你一周內都開開心心。”
程現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很聽話地沒有摘掉耳機。
阖眼聽了一半，程現突然感覺耳機被人拽了一下。
他側頭一看，林行陌睡得東倒西歪，耳機都不知道掉哪兒去了。
程現抿唇笑了笑，這家夥不知道是心太大還是缺心眼，參加這麽重要的場合都能睡着。
程現稍稍側了身，在林行陌倒向他這邊的時候給了他一個可以着陸的肩膀，林行陌靠在他的肩上蹭了蹭，總算找了個舒服的地兒，乖乖靠着不動了。
很快到了會所，程現去後臺和《觀長城》劇組彙合。
林行陌稍微等了一會兒才下車。
下車前，郝南千叮咛萬囑咐讓林行陌注意點，別再說出什麽石破天驚的話了。
卻沒想到，平時對他這些提醒表現得十分不耐煩的小獅子，這次竟然乖乖點了點頭。
下午五點半，紅毯正式開始。
林行陌和去年為他頒獎的女前輩一起走的紅毯，到了紅毯末端，林行陌轉身在簽名牆上簽了名，轉過身接受采訪。
男主持人很客氣道:“兩位向大家打個招呼吧。”
林行陌接過話筒先遞給了同行的前輩。
“大家好，我是謝瑤。”
迎着無數的閃光燈，林行陌微微颔首，從容不迫道:“我是林行陌。”
女主持人:“兩位作為今晚最佳男主角的頒獎嘉賓，有什麽感受可以跟我們分享的嗎？”
謝瑤笑意盈盈地溫聲道:“這是我第二次作為頒獎嘉賓來頒獎了，第一次是頒給了我身邊這位。”
林行陌輕輕笑了一下。
謝瑤接着道:“這次見面感覺行陌成熟了不少，也有了很好的發展。我真的很欣慰，也希望看到更多優秀的青年演員能在華語電影的舞臺上大放光彩。”
男主持人:“感謝瑤姐對年輕人的鼓勵，我也相信華語電影會注入更多年輕的血液。那林行陌呢？這次作為頒獎嘉賓，是不是比去年輕松了一點？”
林行陌含笑搖搖頭，“是更緊張了才對。”
女主持人訝異道:“哦？”
林行陌:“去年上臺領獎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謝瑤姐的裙子，給我驚得冒了滿頭汗，今年又和姐一起走紅毯，真是生怕再鬧笑話，整個人都繃緊了來的。”
林行陌這不按套路出牌的一番話讓衆人都善意地笑出了聲。
謝瑤更是笑着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女主持人又問道:“我們都知道啊，本屆金牛獎入圍最佳男主角的演員共有五位，作為上一屆的影帝，你更看好哪一位呢？”
這個問題不可謂不犀利。
在現場的媒體和正在觀看直播的觀衆們都吊起了一口氣。
林行陌的脾氣路人皆知，有一說一，絕不客氣，雖然近幾年稍微收斂了些，但也會時不時冒出幾句驚天金句。
雖然可能會得罪人，也不符合明星一貫的“表面和平”，但不妨礙觀衆們聽得過瘾啊。
衆人的目光和閃光燈一齊聚焦，林行陌卻很淡然地笑了笑，舉起話筒道:“更看好誰說不上。既然能入圍這個獎項，就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實力，我都非常敬佩。就像謝瑤姐說的，華語電影界，前有前輩們辛苦創下的榮耀，我也希望，後面會有更多像我這樣的青年演員能受到金牛獎的鼓舞，能被觀衆所喜歡，能為華語電影界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那一瞬間，閃光燈瘋了一般地閃起，鏡頭推進，給了林行陌一個特寫。
他嘴角噙着笑，意氣風發。像是一只幼獅收了鋒芒，慢慢學會收斂自己的戾氣和攻擊性，将這些轉化為保護自己的屏障和後盾，不再莽撞前行，但卻蓄勢待發。
直播間的觀衆紛紛表示。
“這次林行陌說的話竟然沒有槽點！震驚！”
“我怎麽覺得還怪感動的，林行陌真情實感了吧。”
“第一次見林行陌這麽溫柔诶，好帥啊！”
“老電影雖然經典，但電影界确實更需要注入年輕人的新鮮血液，支持！”
“其實他們一路走來也挺不容易的，林行陌自從單飛之後，就一直潛心磨練演技，代言和綜藝都不怎麽接了。前年他得獎的那部《匪》也确實很好看，林行陌在裏面的表演可圈可點，甚至可以用驚豔來形容了。沒得獎之前大家各種誇，但得了獎之後又開始各種黑，林行陌真的實慘。”
“誰說不是呢。我看這次程現也不好說，現在是一片呼聲，誰知道得了獎之後會不會被挑刺。”
“說到底網友的偏見，就是因為他們以前當過愛豆罷了。”
“......”
翟婷婷正在後臺看直播，看到這一幕她喜極而泣地捂住了嘴。
她的寶貝長大了，都學會講客套話了！
只有林行陌自己知道，他踏馬的才不是講客套話。
入圍的五位演員，有四個是四十五歲以上的大前輩，就程現一根青年獨苗。
他看好誰，不是昭然若揭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