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遠行 隐瞞&悲傷的小王子與玫瑰

姜元初到國內見到程馳野, 已經是早上8點多了,他來接機。

一上車,他就把姜元初抱進懷裏, 臉靠着她頭頂, 不動了。

季繁笑着揶揄他們:“你們倆好歹考慮一下眼前單身人士的感受,怎麽一見面就撒不開手了?”

姜元初卻隐約覺得程馳野有些反常, 她想擡頭看一看他, 但被他箍住沒法動彈, 只得靠在他肩上,笑了笑沒有說話。

考慮到她長途奔波,下午還要為今晚的宴會做準備, 程馳野本想讓她回家好好休息。

但姜元初不願浪費掉兩人難得的相處時間,她此行回來的最大任務是哄好程少爺, 怎麽能這樣丢下他回家。

最終,在她的堅持下, 程馳野“被迫”帶着她回到了自己位于光夏頂層的辦公室。

姜元初笑眯眯地欣賞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兩人趁着他工作的空隙,漫無目的地聊着各自生活的近況,遇到的有意思的人和事。

這樣甚至稱不上是約會的時光,卻讓他們都很開心。

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他們一起吃過午飯,小憩了片刻,就要驅車趕回程宅,為晚宴做準備了。

這是程馳野進入家族管理層後的第一次生日宴。

宴會開始後,各界的知名人士, 各種大小集團的負責人都紛紛過來跟他打招呼,祝賀他。

姜元初頂着他兄嫂們不斷掃視過來的目光,得體地陪在他身邊。

期間, 她越發肯定程馳野這邊确實發生了些什麽,盡管他若無其事,僞裝得很好。

她又看了看他二嫂林英臉上有些緊繃的笑意,心中若有所思。

晚宴大廳中華燈璀璨,觥籌交錯,程馳野作為主角,和姜元初在人群中到處周旋。直到臨近十一點,送走最後一位客人,他們才得以休息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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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跟長輩們打過招呼,來到了程馳野的房間。

要開始他最期待的環節——拆姜元初送的生日禮物了。

姜元初看他一臉認真地拆禮盒上的絲帶,微笑道:“希望你會喜歡。我能找到這份禮物,也是個很有趣的偶然。有一天從導聽見我和孟簡說話,他插嘴随口提到個人……”

程馳野拆禮盒的動作一頓:“十三次。”

姜元初有些疑惑:“什麽十三次?”

程馳野垂眸看着眼前的禮盒:“你今天,第十三次提到從淩。”

姜元初有些吃驚,程馳野凝視着她的眼睛:“你很少會如此頻繁地提起一個人,你們明明沒有認識很久。”

姜元初見他不開心,略帶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我沒注意到這個。大概是因為我們天天一起工作,跟你說起這段時間的事,肯定繞不開他。”

程馳野一口否定:“不,你對他就是有一種特別的關注,所以才會事事和他攪和在一起。你沒發現嗎,日常我們打電話,你提到他的次數也在逐漸增多。”

姜元初難得理屈:“我、我沒發現,但我和他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程馳野打斷她:“我相信你和他不會有超越朋友的關系。可就是因為相信,我才覺得奇怪。以你的性格,不會和一個之前毫無關系的人這樣迅速拉近關系。”

姜元初沒想到他居然如此敏銳,還暗地裏思索了這麽多,不由得一時詞窮。

她确實對從淩保持着一種額外的關注。

她到米國後不久,有一天突然做夢,夢到了原書裏的幾個情節。是潛意識幫她記錄了一些東西。

醒來之後,她模糊地想起,書中後期,在秦芽走向國際,朝着全球聞名的道路邁進時,有一個很有分量的導演突然出現,一直刁難她。

秦芽在這個“Boss”手中吃了不少虧,因為實在找不到對方的污點,最後她用不光彩的手段,粗暴地把對方打壓了下去。

這個導演好像叫從淩。

姜元初想起這件事後,感到很困惑。

雖然她跟從淩相識不久,但從對方的工作狀态中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很有原則,且尊重才華的人,應該不會輕易做出打壓別人的事。

如果僅僅是因為之前那次綜藝秦芽表現得過于做作,不至于讓從淩這樣針對她。而且這段時間他也沒有再提起過秦芽。

是秦芽後期做出什麽事得罪了從淩嗎?還是有其他的淵源?

姜元初知道種種變數之下,不能再過于依賴原書劇情的提醒,所以心中存疑的她讓孟簡去查從淩的資料。

結果真的有了一些奇怪的發現。

從淩是華裔,他父母那一輩從華|國移|民米國。

孟簡調查到從氏夫婦的祖籍和出生地都是崎省極為偏僻的地區——岖山深處的貧困山村。

巧的是,秦茂的出生地和他少時生長的家鄉,也是那裏。

可惜雖然有了這個發現,可邏輯上無法将秦茂和從家聯系在一起。

從氏夫婦都已經年過六十,比正值壯年的秦茂大十幾歲。

從他們的活動軌跡看,在秦茂還牙牙學語的時候,這兩人已經長成少年,離開山村,共同外出打工求學了。

表面看不出任何交集。

且岖山深處地廣人稀,鮮為人知。那裏地名含混,又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姜元初甚至無法确認從家和秦家到底是不是住在同一個小村落裏。

岖山地形險要,交通極為不便。姜元初卻通過進一步調查發現秦茂發達後,為家鄉修了學校,卻拒絕甚至隐秘地攪掉了當地政|府修路的項目。

直覺告訴她這裏面一定有什麽秘密。但她目前還不能驚動秦茂,所以打聽消息極為艱難。

她猜測,或許從氏夫婦那裏有着一些秦茂不光彩的把柄,所以後來的從淩才會去不停地針對秦芽。

姜元初接近從淩,一方面覺得對方确實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另一方面也是想從他那裏打探消息。

如果能借機直接認識從氏夫婦,那就更好了。

她苦心經營這份友誼,即便現在探不到,将來從淩知道了什麽,講義氣的他也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牽扯在其中的朋友,她就能先一步得到消息了。

不料程馳野如此細心,直接指出了她的異常。

猝不及防下,她一時難以理清思路,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自己的這份動機。

她可以糊弄說是偶然得知從淩父母的祖籍跟秦茂一樣,可她怎麽解釋自己對這件事的異常關注呢?

說因為她提前預知到從淩會針對秦芽,所以這裏面絕對有貓膩嗎?

聽起來也太荒謬了!姜元初臨時想不起合适的借口,也不想說謊欺騙程馳野。她只能沉默。

程馳野見她沉默不語,失落地說道:“元初,你和從淩日漸親近,還鬧出緋聞,之後跟我的聯系又變得斷斷續續……”

姜元初立刻解釋:“緋聞的真假你知道的!我們聯系變少是因為我工作被迫增多了,而且我想要趕工回國,還想給你準備禮物。我以為很快就能見面了,所以……”

“我不是想說這個,也并不是懷疑你。”程馳野的神情有些疲憊,也有些憂郁,“我只是感到不安,因為你總隐藏着秘密,什麽都不說。元初,我相信你,但你相信我嗎?”

姜元初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張了張口,除了一句蒼白無力的“我相信”,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她要怎麽告訴對方,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先從一本無腦的言情小說裏,了解到這裏一些人的命運,并在以此為依據調查着很多令人不愉快的事。

程馳野明亮的眼睛黯淡下來:“我的兄嫂防備我,連你也不肯信任我。”

姜元初有些難過地抓住他的手,輕聲說道:“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有些事我現在無法說出口。我保證,将來有一天,我會全部告訴你。”

程馳野沖着她倒下來,把頭抵在她的肩上:

“你們好像總有很多的思量。為什麽一定要把我撇在一邊,我想要的明明不多,我只想大家能坦白地交流。大家關系都那麽親近了不是嗎?”

姜元初眼前閃過今晚他兄長們看似欣慰,實則暗藏警惕的眼神,還有林英那緊盯不放的目光和十分刻意的微笑,再想到自己現在的行為。

她心中湧出一陣強烈的愧疚,刺得她隐隐作痛。

她輕輕捏了捏程馳野的手指:“這件事太複雜,等我理清思路一定告訴你。你先拆禮物吧,過生日,我們都開心一點,好嗎?”

“我不開心。”程馳野把臉滾進姜元初的頸窩。

他一動不動地在她頸旁待了一會兒,小聲又緩慢地說道:

“對不起,我現在看到這個禮物,就會想起你說最初是從淩給的消息,就會忍不住想到你在他身上有不同尋常的秘密,就會因為你的隐瞞感到不開心。”

姜元初沒有說話。因為聽着他艱澀的語調,她似乎突然明白他為什麽要強行找出這樣一個借口,也隐隐預知到對方打算做什麽。

她輕輕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有些難過地想,這跟她預想的拆禮物完全不一樣。

她以為自己能跟程馳野分享偶然又曲折地得到鳥籠消息的驚奇,告訴他這份禮物是命運的安排;

能跟他介紹孫老先生這個倔強又心軟,性格剛正,愛折騰人的小老頭;跟他講一講自己和孫老軟磨硬泡,不斷交鋒的趣事;

能跟他一起把自己送的禮物,找到合适的位置,共同商量着擺放……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

他的生日在這樣一個讓人心痛的氛圍中以遺憾收場。

程馳野的呼吸撒在她的肩頸上,兩人就這樣靜靜依偎着,無言等待鐘聲的結束。

良久,程馳野輕聲說道:“我最近在家裏跟他們有些摩擦,情緒不好。我們之間的這個矛盾又暫時無法解決,我想……”

姜元初屏住呼吸,聽見他緩緩說道:“我們先彼此分開,冷靜一段時間吧。”

姜元初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卻又仿佛沉了下去。

有什麽東西,塵埃落定了。

她早該警惕的,她的“小王子”最近情緒這樣反常,可她卻一心只忙自己的事。

他懷着怎樣的心情,獨自做下這個悲傷的決定。

“小王子”在離開前,不安地請求她贈予一片藏在身後的花瓣,好讓他知道自己是被信任的,是被愛着的。這樣他才能放心地,踏踏實實地開始遠行。

可她卻顧慮重重,連臨別前的最後一絲安全感,也沒能給他。

她摸了摸對方拱起的脊背,摟住他的腰,側臉蹭着他細軟的發絲,忍住鼻尖翻上來的酸澀,笑着說:“你是在報複我做什麽事都不帶你,所以也要把我撇開自己去玩嗎?”

程馳野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裏,不肯說話。

她聽到自己發幹的嗓音在空蕩的房間內響起:“好。不過你要記住,你在尋找歸路時我也在走向你。不要着急,我不想你被蛇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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