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四條眉毛⑩
“西方之玉”玉羅剎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是男是女？是美是醜？
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不但身世神秘，武功神秘，還創立了一個極為神秘與可怕的教派西方魔教。
更沒有人知道，玉羅剎實際上是一位慈父←關于這一點，有誰會否認呢，這不在西門吹雪和顧青而立之年到來的這一年裏，玉羅剎很早就派出教衆們去搜集讓他中意的生日禮物了，堪稱二十四孝爹爹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從萬梅山莊傳來的消息，莊主“劍神”西門吹雪于近日出門殺人了。等這則消息傳到西方魔教來，西門吹雪已經在千裏之外了。
玉羅剎随手把呈上來的消息碾成齑粉，喃喃着：“真是壞孩子。”讓玉羅剎感到安慰的是，他的另一個寶貝兒子顧青顧大人，可沒有養成一年出四次門殺人的習慣，今年更沒有作為欽差巡游在外。
“嗯哼，這就是為官者的不自由了，也難為我家阿青了。”←說的好像顧青多委屈一樣，現如今顧青在朝堂雖然不能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也差不多了。再有皇帝也是想睡個安穩覺的，明君也難斷家務事啊。
盡管很遺憾二缺一，但玉教主自認是個非常開明的家長——這倒是有例可循的，玉教主表述父愛的方式從來就是買買買，送送送，“買買買”先不說，而“送送送”裏送的東西從送錢送下人，到送侍妾送美人。侍妾與美人是有分別的，前者都是女人，而後者男女不拘，這得有多開明啊——所以怎麽能做勉強兒子的事呢，西門吹雪那邊就先随他去吧，總有機會的。
如此寬慰過自己後，玉羅剎就啓程去中原了。
在入關時，玉羅剎期然的想起了桃花醉，別看這名字不夠大氣，可就是它，西方魔教這麽幾年來連一根枝桠都沒有伸進中原。反觀，桃花醉卻一路從北方肆無忌憚的蔓延到京城，再從京城往西域明目張膽的擴張。
說它明目張膽，是因為它借由“絲綢之路”正大光明的往西域進駐。“絲綢之路”原本由西域衆國（以及西域衆國背後的西方魔教）占據主導地位，但現如今中原開辟出海上“絲綢之路”不說，幾個離間計下來，西域衆國的對外關系可不太美妙呢。
對顧青的“陽謀”，玉羅剎心情複雜：遙想當年那又軟又萌（？）的小兒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怎麽讓玉教主不憂傷。
“好可惜呢。”玉教主輕柔的嘆息着，把貼身放着的兒子們的小像拿出來寄托無法抒發的情懷。說起來，玉羅剎早在認下顧青的第二年就發現了桃花醉幕後真正主人的真實身份，就是他失散多年才找回來的小兒子，而那時候桃花醉已經借由萬梅山莊在京城的暗中勢力，成功在京城紮穩了根基。
想到這裏，玉羅剎伸手在顧青的小像上摸了摸，他得承認在得知這件事後，第一反應并不是憤怒，而是有那麽些自豪，尤其是在他品味出顧青其實是故意透露給他知道的這點後，內心的興奮幾乎要噴薄而出了。
再然後，玉教主假裝不知道這件事，開始打壓桃花醉。桃花醉盡管發展勢頭迅猛，但和盤踞西域多年的西方魔教相比，只能是小巫見大巫。可就那麽神奇的，兩者對上後，“小巫”最終在修枝剪葉後全身而退，而“大巫”則是回報不如預期，可以說是事倍功半。
至于和好的契機，玉羅剎收到了桃花醉送來的梅子酒，當爹爹的那部分心花怒放，在對上當教主的那部分時，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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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做教主的部分回籠時，對上一個致力于進朝堂做官的顧青時，可想而知玉羅剎是有多郁卒。更不必說，顧青把官做的多成功，短短幾年官階一升再升。
話說回來，玉教主應該會感到習慣才對，畢竟他傾心傾力培養的繼承人，“劍神”西門吹雪，如今已然是武林中的傳奇人物了。雖然說事不過三，但這條原則碰上玉教主就自動失效——等玉羅剎打着慶祝顧青生辰的旗號到了京城時，顧青在條件反射的躲開玉羅剎的擁抱後，第一句就是：“阿璟寫信來說他想去少林寺拜師學藝，你怎麽看？”
玉羅剎：“……”風太大他沒聽清！
顧青接着用贊嘆的語氣說：“小家夥很有慧根嘛，日後必将成為一代得道高僧。”
玉羅剎：“……阿青在逗爹爹玩的，對吧？阿青真是越大越調皮了，壞孩子。”說着就自顧自的握住了顧青的手腕，笑得粲然，“阿青終于想開要娶妻生子了？正好爹爹這次來帶了近一年來收集的畫像，爹爹可以陪着你慢慢挑。”
形勢比人強，顧青立刻面無表情的說：“我是逗你玩的，沒想到被你發現了。”
“這才是爹爹的乖寶貝兒。”玉羅剎寵溺的點了點顧青的額頭，俨然把顧青當成了小孩子。
顧青：“……”
“哈哈——”在這種時候太歲頭上動土的除了陸小鳳不作他想，“顧兄你也有今天，真是喜聞樂見。”和顧青交了那麽多年朋友，陸小鳳也是緊跟時髦潮流的。
聞言，顧青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和玉羅剎臉上的笑容相映成輝。陸小鳳反而笑不出來了，糟糕，為了逞一時口舌之快，竟然忘了他們父子倆的殺傷力。
跟在陸小鳳身後的白衣公子，在看到玉羅剎後，臉上挂着的笑容有那麽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就恢複正常了，還很識趣的拉開了和陸小鳳的距離。
看到這位劍眉星目，面容俊美的白衣公子，顧青換上了被認證過的謙遜有禮又不失真誠的笑容：“九公子。”
宮九眉目間一貫的高傲收斂了大半，朝顧青回了個禮：“顧大人。”又對上一旁笑盈盈的玉羅剎，喚了一聲“顧伯父”，呼吸不自覺的重了起來，這純屬于條件反射以及身體記憶在作祟。
顧青若有所思的看了玉羅剎一眼，玉羅剎笑盈盈的說：“乖阿青，你和陸賢侄先玩着，爹爹去和阿九敘敘舊啊。”
等玉羅剎和宮九的身影消失不見後，陸小鳳欲言又止，顧青涼涼的開口：“他們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怎麽你有意見？不過說回來，你們倆怎麽湊到一起了？好病友手牽手麽？”
在當年那樁涉及到太平王府的案件後，作為幕後真兇又兼太平王府世子的宮九，被英明神武的皇帝赦免了死罪。很明顯的，宮九活着比死了更能牽制住太平王府，再說皇帝也不忍心看着太平王府布上南王府的後塵，多麽的氣吞山河。
至于真實原因，皇帝再萬歲萬歲萬萬歲，他也會覺得寂寞嘛，其他的就不可說了。
陸小鳳盯着一派光風霁月的顧大人，不确定他說的第一句是不是只有字面意義，但聽到他後面不着邊際的話，陸小鳳沖着顧青毫不客氣的翻了個大白眼，“只是偶遇而已，他知道我是來給你過生日的，就說一起來了。”
“這樣，”顧青點點頭，又默默的來了句，“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話，他們是床伴關系，我知道。”對此顧青沒什麽異議，更準确來說，他對任何能分走玉羅剎注意力的事物都沒有異議。
陸小鳳慢半拍反應過來顧青說的是什麽後：“……”他本來也沒有多想好不好，只是覺得宮九那病怎麽還沒被治好，更重要的是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啊，還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陸小鳳郁卒了，玉羅剎比他還郁卒呢。“阿青，不是說好了只有爹爹和你兩個人的嗎？外面那些不知情識趣的人又是怎麽回事？”
顧青淡淡的說：“他們是我的朋友，特意趕來為我慶生的，你有意見？”
“爹爹怎麽會有意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這不是怕準備不周，怠慢你的朋友們麽，我這就去好好招待他們。”
玉羅剎多委曲求全啊，看的顧青幾乎都感動了，但也只是幾乎而已，他又說：“管家會招待好他們的，你還是不出現的好。”這世界上知道他們關系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他們這邊的人，也就陸小鳳和宮九知道他還有這麽個爹，還是不必把其他的朋友吓着了。
玉羅剎不啻遭雷擊，他傷心欲絕的看着顧青：“爹爹讓你覺得丢臉了？我們的關系讓你覺得見不得人了？爹爹無怨無悔都換不來你一個名分嗎？”
顧青面無表情的說：“嗯，刎頸吧。”
玉羅剎：“……”
至于最後這件事是怎麽達成共識的，只能說#人至賤則無敵#。在那天最後，陸小鳳留下來又拉着顧青喝酒，顧青在心裏嘆口氣問陸小鳳：“你打算出海了？”
“嗯？是啊，這次來就是向你辭別的。”在兩年前陸小鳳就有出海的意向，只是被“鳳舞九天案”給耽擱了，現在江湖上風平浪靜，一向閑不住的陸小鳳就重拾出海的意願。
“一路順風。”顧青沒多問就這麽真誠的祝福了好朋友，陸小鳳有那麽些不舍的說：“你也保重。”他沉默了半晌後說：“所以，西門釀的梅子酒你藏哪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