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瓶琴酒
七拐八繞的小巷,無盡的追殺,加賀谷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離開橫濱前。
将安室透完成交接送到警方醫院接受治療後,他就再次開始了自己漫長的逃亡之路,只可惜這次沒有半路撿到只蹲在垃圾桶旁的神明瞬移帶自己直接擺脫後頭的尾巴。
他中途還與柯南等人聯系,約定晚上在這座城市某酒店房間見面,到時已經掌握變裝技巧的赤井秀一會替他改變容貌,從此以新身份生活,一勞永逸。
加賀谷想着要不是事情發生太緊急,他可以提前踩點,尋個地方用分/身制造找不到屍體的假死脫身。
燈光取代了日光,天際漸漸被夕陽染紅,那鮮豔欲滴的色彩證明逢魔之時的到來,也意味着他終于可以使用死角空間了。
身後芥川龍之介追了他一整天居然還有體力發動異能,同樣勞碌了一天的加賀谷現在就算有增幅身體也沉重得像灌了鉛。
側身躲過羅生門的突刺,他找了根電線杆子跳上去,居高臨下做最後告別。
“我真是佩服你的毅力。”
“你休想……再逃掉……”芥川龍之介咬着牙胸膛劇烈起伏說話都吃力,臉色白得像是刷了粉,顯然也知道這是最後機會,奮力朝目标發動攻擊。
明明加賀谷才是被追殺的那個,他此刻不要命的打法反而更像是在殊死搏鬥。
想到馬上就能擺脫這群野狗,加賀谷疲憊大減,提着加特林的手也不酸了:“那麽,再也不見了。”
他最後挑釁一笑,旋即消失在原地。
芥川龍之介攻擊落空只砸碎了水泥杆,整個人劇烈咳嗽起來,彎着腰仿佛要把肺給咳出來。
片刻後他抹去嘴角的血沫,逐漸從癫狂的狀态冷靜下來,按上耳側的通訊器,目光陰恻恻盯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報上現在所處坐标。
死角跟往常一樣安靜詭秘,還沒黑透的天空相比現世更加渾濁,天上的雲也像在泥裏打過滾。
加賀谷如魚得水,就近找臺自販機買了瓶飲料豪飲幾口,終于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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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撐着膝蓋喘了口氣,現在時間比預想中早,既然必須告別過去,他去赴約前還有個地方要去。
突然消失肯定會對親友造成困擾,青年很傳統地決定留封信。
靈巧的人影輕車熟路翻窗回了位于橫濱的家,才進屋加賀谷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心跳錯落一拍瞬間提起武器戒備——個把月沒住人的家怎麽可能沒有灰塵,有人近期來過還做了打掃!
難道是琴酒……
不不,加賀谷這念頭才冒尖就自我否定了,冷笑撇嘴。
說是夏目貓成精都比這可信。
加賀谷看了看周圍,一切好像都維持在離開時的模樣,連客廳茶幾上雜志的擺放都沒有變動,打掃者好像是個深度強迫症。
要說他在橫濱認識的人裏就沒有這樣一號,實在是太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加賀谷直覺這裏不能久留,想着還是退而求其次發信息,轉身要走來路翻窗離開。
踩上窗沿,這個動作已經做過無數次,他身體朝窗外探去……
“咚。”
腦袋撞到了什麽東西。
加賀谷吃痛捂住毫無防備的腦門,難以相信地摸上面前不顯露的屏障,随着他的觸碰,原本光線昏暗的房間仿佛被點亮了盞巨大而不失華麗的燈,每一寸牆壁都在放光。
這個異能上面的紋路很眼熟,不難辨認是上次游樂場襲擊他們那波人其中之一的囚籠!
怎麽可能……
加賀谷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失誤圈進敵人了嗎?本以為之前那個人太宰審問完交給什麽監管機構了,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他不死心發動攻擊試圖破防,然而火力果然全被無視了。
加賀谷終于有些慌了,這個異能可無法靠自己脫困,那人也肯定不會再上第二次當,他當即解除死角世界試圖跟人比适應視角轉換的速度。
然而他哪怕在回現實下一秒就又創造了新的空間,這個禁锢也還是附骨之疽般掙脫不掉。
按理說此能力的施展者是無法離開目标太遠的,但幾番嘗試下來甚至連那個人的藏身之處都沒找到。
加特林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怎麽着也能在地板上壓出個小坑的力量,現在卻一點痕跡也沒留下,加賀谷沉住氣想先将人引出來……
“別白費力氣了。”
随着一聲有些熟悉的男聲,卧室門打開了,有個像是皮膚感受器病變的患者走出來,手裏把玩着一顆猩紅的寶石,那只蒼白的手不經意看上去仿佛骷髅。
這個人對異能的掌控已經到了駕輕就熟的地步,随着主人的意念,囚籠逐步縮小直到其中人幾乎無法施展身手。
加賀谷橫起加特林抵擋這股壓迫,看清對方後忍不住驚呼:“怎麽是你?”
白天幫了他的俄羅斯人!
加賀谷攥緊了拳頭,目光落在他的腦袋上閃了閃,“所以你是……”
那人緩緩咧開一個沒什麽溫度的微笑,“需要先做個自我介紹嗎,我叫費奧多爾D。不過你的那份就沒必要了,我知道你的全部信息,甚至只會比你更清楚。”
被那雙仿佛要将人吸入深淵的眼睛看着讓人惡寒,從心底一寸寸爬到頭皮的那種毛骨悚然。
這個家夥白天沒有穿得那麽季節颠倒……現在才發現這個居然就是太宰治說的戴毛茸茸帽子的人。
加賀谷現在只想去武裝偵探社胖揍一頓那個自殺狂魔,誰形容個人特征說裝扮,變個裝誰還認得出來!當這裏是動漫世界千年不換衣服嗎?
“……”
……好像就是哦。
加賀谷放緩了呼吸注視着目的不明的費奧多爾,這個人是看了劇本嗎?
“你想做什麽?”
“我想要你的異能力。”
加賀谷聲音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脫口而出問了,而費奧多爾也直白地回答了。他突然靈光一閃,看向對方手裏那枚仿佛吸了人血一樣剔透晶瑩吸引人目光的珠子。
費奧多爾勾起嘴角,證實了他的猜想:“沒錯,多虧了這個異能結晶我才能這麽快得到你。”
又是一個想取他性命的。
加賀谷眉頭深深擰起,“不知道我什麽時候得罪你了?”
“不,是我發現了寶具……現在距離霧蔓延過來還有些時間,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加賀谷仿佛要窺到今天一系列事件中的聯系。
霧?什麽東西?
費奧多爾也不管加賀谷的迷惑,走上前伸手穿過牢籠縫隙,冷感的手指替他擦去臉上戰鬥中沾染的煙塵。
這個精神多半不正常的人透過加賀谷好像看到了什麽讓他興奮愉悅的東西,大發慈悲讓人死個明白,提起他是怎麽在數月前偶然接觸那個都市傳說,接着找到達成他毀滅橫濱願望的直接通關鑰匙。
講到這裏時他眼裏的惡意或者更深一層的東西幾乎要實質化了,直面他的加賀谷感覺自己像陷在沼澤裏無法呼吸。
說着費奧多爾的手也沒停,擦完左臉頰又移到右臉,下颚也沒有放過。
加賀谷:“……”
突然就不怕了,因為莫名想到這個人可能是潔癖還有點想笑。
他想說,殺人之前還要搞這些儀式主義的反派一般活不過半集
一顆子彈穿過陽臺落地窗,穿透背對這裏目标胸膛的同時還打碎其手中的寶石,最後剛好帶着血跡略過開始破碎的囚籠撞到加賀谷一直提着的加特林身上。
掉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完成使命報廢。
推開門,一擊解決所有阻礙的銀發男人踏着窗外不知何時灑了滿地的月光走進來,将手裏還帶着熱氣的木倉收入懷中。
清冷的光華給他披上一層神秘面紗,消減了兩分危險,甚至柔和了些許棱角。
……琴酒?
加賀谷擡腳踢開因為離他近,倒下後直接大半個身子靠在他身上的俄羅斯人,任對方沒形象得癱在地上,毛茸茸的帽子也落在一旁。
冷聲道:“你怎麽在這裏?”
琴酒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每一步的間距幾乎都沒有變化,停在加賀谷跟前,擡手張開雙臂将人擁入懷中。
這一系列動作太自然,自然到加賀谷脖子突然一陣刺痛才反應過來不對勁,他看到琴酒手裏的針筒嘴唇有些顫抖:“你……給我注射了什麽?”
“啊……加賀谷。”
琴酒溫柔地撫上他的臉頰,想将之前那個俄羅斯人留下的氣息全部掩蓋。
做着鮮少溫柔至極的動作,那張薄唇卻說出了讓人如墜冰窖的話:“APTX4869,組織研制毒藥的改良注射版,我不會讓你死得很難看,你也不會感覺到任何痛苦。”
這個人……
這個人不但多日不見二話不說要殺他,還在覺得這個方式很仁慈嗎!
加賀谷目眦盡裂,奮力推開身前的人。
當即解除加特林召喚,然而這一次曾經救過他無數次的負面狀态全減卻絲毫不起作用,能量像徒手鎖不住的水從軀體裏飛速流逝。
“你——”
加賀谷捂住忽然無法出聲的喉嚨,心髒瘋了一樣在胸膛裏蹦迪,意識也要被甩出身體之外……
他看着想做什麽卻像隔了層膜無法觸及,神色前所未見慌亂無措,一次次襲擊琴酒卻一再只是穿過對方身體帶起一陣風的碣,突然明白為什麽他每次氣急敗壞也只是揪一揪自己頭發了。
原來很難觸碰嗎……
琴酒臉上挂着招牌冷笑,接住身體脫力軟倒的加賀谷,替他抹去眼角淚花,目光貪婪地描繪着這張容顏:“睡吧,唯獨你我不會忘記。”
整個人被再熟悉不過的煙草味包圍,加賀谷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視野一點點模糊,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擡手。
想抓住什麽,又像想解開什麽。
終于鋪天蓋地、曾有幸體驗過的黑暗朝他襲來……
黑澤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