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早受目睹了海棠攻的苦逼童年
第二天,顧離腰酸腿軟地從床上醒來,宮海棠站在床邊,模樣熟悉又陌生,他已經穿上了他初到晉江時穿的那套衣服,厚重的純黑面料,廣袖飄飄,袖子上用銀線繡着海棠花,領口開深v,仿佛他天生就該是這樣,色氣又無情。
宮海棠致意道:“我走了。”
顧離扶着腰起來,喑啞道:“我們好聚好散,我送你一程。”
宮海棠伸手扶着顧離,道:“不用。你在這裏好好休息,早餐在桌上。”
顧離道:“你認識路嗎?”
宮海棠:“……”
顧離掙紮着推開宮海棠,哆嗦着手指,給襯衫扣扣子,好半天才扣上一個,道:“別碰我。”
宮海棠拔diao無情了那麽多年,第一次嘗到了被用過就扔的滋味,感覺新奇又有些不舒服。
兩人一路沉默着走,顧離走得很慢,宮海棠跟在他身後,誰也沒有選擇jj打車,從繁華的主城向外,出了城門,到了各大文學城傳送點。
通往起點文學城的傳送陣是大紅色的,很是喜慶,顧離轉過身,擡眸看着宮海棠,道:“你真的要走嗎?你會後悔嗎?”
宮海棠站在一圈圈五顏六色的傳送陣之間,沉默半晌,道:“有一個人,我必須要找到他。我不會後悔。”
“……那你會想我嗎?”
宮海棠道:“會。”
“好。”顧離哽了哽,故作灑脫道:“露水緣一場,我不在意,你也別有負擔,好走。”
宮海棠認為為別人放棄自己原本的理想,改變人生的軌跡是極其愚蠢的行為,但莫名的,他看着顧離通紅的眼睛,一種不詳的留戀萦繞心頭,就像這一次送別,就是永別。
宮海棠心想他只要再多看顧離一眼,就會控制不住留在晉江。理智告訴他,短短幾天,根本不會産生多麽深刻的愛情,那些噴湧的感情,只不過是離別帶來的幻覺,更何況,他必須要找到他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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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海棠手腕一翻,一顆流光溢彩的珠子浮在他手心,他把柔軟的銀線從袖子扯出一段,三兩下纏好,串成一條項鏈,交給顧離,面無表情道:“它是我初始人設的一部分,給你。如果你要見我,就砸碎它。”
宮海棠說完,狠下心,看也不看顧離,一腳踏進了起點中文城,消失不見。
所有的離別,最意難平不過,道不同不相為謀。
顧離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捏着那顆小珠子,仿佛扔垃圾似的把它往旁邊一扔,回頭走了幾步,幾顆眼淚不争氣地從眼眶落了下來,他淚眼朦胧地回頭,又去找那顆珠子,嘴裏碎碎念着:“死渣攻,送什麽東西,搞得很喜歡我的樣子……”
顧離哭得眼睛都花了,撿到珠子的時候緊緊握住,松了一口氣,一邊唾棄自己賤,一邊把珠子戴在了身上。他四下望望,看見了一個慘綠的傳送陣。晉江的綠,獨此一家,顧離沒多想就邁了進去。
顧離不知道的是,最近海棠文學城在整改标題,所以哪怕內裏黃的一匹,表面卻由于其濃烈的求生欲,弄成了晉江同款慘綠。
就這樣,顧離去了宮海棠的故鄉海棠線上文學城,宮海棠開始了起點男生涯。
在起點,宮海棠是從龍套做起的,從只有一句臺詞的反派到貫穿全文的終極boss,宮海棠只用了一個月。
他長着一張絕頂厭世反派臉,運氣又好,碰上一個給力作者,以及讨喜的男主,一夜爆紅。宮海棠gay氣天成,與扮豬吃老虎的病弱男主角結下深深的羁絆,創造了一個全新的人設——gei裏gei氣的反派,身世成迷但一定血虐,不愛搞事,不愛毀滅世界,就愛戲耍男主角,該狠的時候又特別狠,吸粉一大波,人設火了,自然就有作者效仿,宮海棠一時風光無量。
可是,宮海棠卻不怎麽開心,他有再多的錢,也沒有人替他花。他一直都記得,顧離親手給他做的那碗面裏沒有放肉,但味道卻出奇不錯,有一種很親切的味道,就好像他幾千年前吃過似的。還有那天他賺了錢,帶顧離去吃飯,顧離在他旁邊高興地左蹦右跳的樣子,跟他說什麽什麽好吃。顧離每晚都纏着他要他抱着睡,顧離的眼淚是甜的,顧離的jio是草莓味的。
那是他一生中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宮海棠想着想着就餓了,穿進種田文去買菜。他想等買完菜,就趁着起點與晉江的相親大會,去晉江文學城看顧離。
在路過一個青菜攤時,看見了一個人,那人骨架勻稱,長風玉立,哪怕拎着個菜籃,也是個背影殺手。
宮海棠上前,看清那人側臉後,喜道:“顧離?你什麽時候來的?”
那人擡起頭,疑惑地看着宮海棠,宮海棠愣了一秒,摘下墨鏡,不可置信道:“師尊……”
師尊當年乃海棠大名鼎鼎的仙風道骨受,在宮海棠的初始劇本名叫白憐酒,尊號落英上仙,取“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之意。白憐酒見到宮海棠,眼裏有一絲迷惑和驚懼,但他知道宮海棠是起點文學城最近非常出名的人設,對他露出了略帶讨好的微笑,道:“好久不見,你也來了起點呀?”
“師父……”宮海棠強壓情緒,道:“我找了你很多年……”
文學城的時間和角色感知的時間是不一樣的,宮海棠接的又多是仙俠劇本,時間都是按百年為單位來計數,再次見到白憐酒,距他的初始劇本隔了足足有三千多年。
宮海棠一見白憐酒,就忘了要去找顧離,拉着明顯過的不是很好的白憐酒回了家。
這廂顧離還以為自己在晉江。
顧離不明白晉江這次為什麽抽的那麽厲害,直接把他抽進了一本書裏,這本書乃是仙俠設定,他的白襯衫在落地的一瞬間就被抽成了齑粉,他東躲西藏,趁着人家曬衣服,偷了一件雪白的沒有任何辨識度的長袍穿上才算結束裸/奔的生活。
山間的海棠花如朵朵紅雲,顧離在一片香風中信步走着尋找腦洞的出口。
忽聞一陣厮打謾罵之聲,顧離眉頭微皺,擔心自己觸發了劇情點,因為一旦觸發了劇情,就必須把自己的戲份跑完才能出這個腦洞了。顧離猶豫片刻,還是決定過去看看。
“狗雜種,野狗,挨千刀的魔種,死瞎子,怎麽還不死,你給我叫啊,為什麽不叫!求我,快求我!我就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只見海棠樹下,兩個極為高大的男子低頭站立,腳下是一個衣衫破爛的幼童,兩個男人就像踩布娃娃一樣,你一腳我一腳地踩着那小孩,小孩抱着頭蜷着身體,每被踩一腳身體就會魚一般微微彈起,卻沒有絲毫聲音,仿佛已經死去。
顧離捏着拳頭,心道:“不能管。他應該是主角,這就是他的命運。我一出現,劇情線崩了怎麽辦?”
男人們停了腳,顧離松了一口氣,忽聽其中一人道:“師兄,我想撒尿了。”
“去尿啊,回來繼續打,這狗東西命大着呢!”
“嘿嘿,師兄,你看這野狗瞎都瞎了,還洗幹淨衣服穿呢,不如我們……”
“哈哈哈哈,師弟所言極是,不如我尿他嘴裏,你尿他身體裏,怎麽樣?”
顧離:“!!!”
那小孩聞言,終于有了點反應,像垂死的小狗一樣吐出一灘血,濺在滿地粉白的花瓣上,觸目驚心。
眼看着那兩人要動手脫小孩衣服了,顧離再也忍不住,心道:“算了,跑劇情就跑劇情。哪來的那麽大膽的作者,虐童和戀童在晉江可是絕對禁止的,比開車嚴重百倍!”
顧離走近二人,大喝道:“住手!你們瘋了嗎?竟然真的動手脫!”
男人見了顧離,大駭,當場下跪,抖聲道:“落英上仙!我們不是故意的啊!是這魔物不經允許就來這裏偷東西,還打我們,我們才打他的啊!”
顧離心道:“他們把我認成了其他人,很好。”
顧離背手而立,冷淡道:“自行去領罰。”
兩人如獲大赦,屁滾尿流地往前跑,顧離又道:“等等。”
“上仙,怎麽了?”兩人又戰戰兢兢地回過頭,顧離理所當然道:“把錢留下。”
待兩人走後,顧離上前察看小孩的狀況,非常凄慘,衣衫破爛,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而他身後一頭頭發竟然是灰色的,不是光鮮亮麗的灰,而是灰燼似的顏色,仿佛是一個垂死的老人。滿是血污的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睜着,一眨不眨,極清澈,卻沒有焦距。
顧離想起剛才他們罵他瞎子,怕是這小孩就是看不見了。
“師父。”小孩瞪着眼睛,掙紮地翻過身,從懷裏拿出一枝被壓癟的海棠花,堪堪舉高,“送給你。”
顧離道:“我不是你師父。”顧離說完,開始檢查小孩身上的傷,奇怪的是,剛才那樣的打法,小孩竟然沒有骨折,不過皮外傷已經夠吓人了,想必是平時被虐待所致。
“師父……”
“我真不是,你師父住哪裏?算了,你人設號多少,這個文你不要接了,作者不能這樣寫。”
小孩一副沒聽懂的樣子,固執地舉着花,一副顧離不收就永遠不放手的樣子,顧離只得接過花,小孩露出了釋然的微笑,還沒笑完就暈了過去,手還緊緊地揪着顧離衣擺。
顧離拿了錢,抱起破破爛爛的小孩,把破破爛爛的花插在頭上,抱着小團子,急急下山找大夫去了。顧離心想:“談什麽戀愛呢,去他媽的宮海棠,晉江文學城的和諧就由城管離離來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