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喬安暮又接到了陌生電話,這次是個中年婦女。
似乎篤定喬安暮知道她的來意,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喬小姐,我看了你的個人資料,對你十分感興趣。如果可以,晚上能否出來見一面,我跟你說一下我兒子的情況。”
如果換做一般人,可能會抓狂,甚至對着來人一頓臭罵,但喬安暮早已見怪不怪,不慌不忙地回道:“抱歉,我不感興趣。”
“推銷電話?”坐在她對面,撇下助理來見她的陸知希陸大演員抿了口咖啡,饒有興致地問她。
“算是吧。”喬安暮把手機關機收好,“不過不是推銷産品,而是人。”
陸知希眉頭一挑,喬安暮神色自若:“換句好聽點的話說,就是想找我做她兒媳婦。”
陸知希一口咖啡直接噴了出來,“兒……兒媳!?我沒聽錯吧?”
意料之中的驚訝,喬安暮聳聳肩,“沒有,就是你聽到的那樣。”
陸知希好不容易才把心中的震驚給壓下去,激動地問她:“誰?長得怎麽樣?家世如何?人品還好嗎?你見過他了沒有?”
一連串問話炮語連珠般砸了過來,喬安暮不由地揉了揉眉心,“陸大小姐,你沒聽到我剛剛說不感興趣?”
陸知希撇了撇嘴,“誰知道你啊,你都這麽久沒聯系我了,難保你不會真的桃花盛開了。”
繼而話鋒一轉: “不過話說回來,誰這麽關心你的終身大事,還特地打電話推銷到你面前來?”
“不會……是你父親那些露水紅顏吧?”
聽到陸知希提到喬父,喬安暮眼眸微閃了一下,淡淡道:“不是,都是些不認識的人。”
陸知希不免有些詫異,就聽到她頗為無奈地說: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又是從哪裏得知我的聯系方式的。”
陸知希從她話中聽出了幾分不對,也不再開玩笑,一本正經地問她:“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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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暮讓店員倒了杯溫水過來,慢悠悠地喝了兩口,才把自己這幾天的遭遇告訴她。
大概從前天開始,她就一直收到各種為她介紹相親對象的陌生電話,千奇百怪的人都有,每一個都知道她的基本信息,甚至連她在市中心有間咖啡館和小平房都知道。
除了……
她也不是沒有查過原因,只是都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事情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迄今為止,她已經接到二十幾起陌生電話了,差不多要被煩的沒脾氣了。
“剛剛是第二十五個。”喬安暮感到有些無力。
陸知希目瞪口呆:“你丫不會被人盯上了吧?”
“又或者是某個嫉妒你的情敵故意搞出來的惡作劇?”
“或許吧。”喬安暮心中也有這個疑問,不過沒有證據之前,她也不好妄下定論。
陸知希平時很忙,來見她一次不容易,她不想因為這個破壞了見面的心情,忙扯開話題:“對了,你怎麽會來我這兒?你經紀人沒有給你安排通告?”
說到這個,陸知希就有些沮喪,“你覺得可能嗎?他要不給我排通告,我都要懷疑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兒出來了。”
“都怪我當年年少輕狂,好端端非要進什麽娛樂圈。要是老老實實在家當個小公主,現在該有多安逸!”
喬安暮失笑,以她的家世的确可以窩在家裏當個安逸的小公主。
“你如果後悔,現在回去也還不晚。”她很沒良心地提醒道。
引來陸知希的一陣嗤笑:“現在算了吧,我可不想我這麽多年的努力通通白費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件事兒想跟你說。”
喬安暮疑惑:“什麽?”
陸知希坐直了身,“前段時間我不是跟我哥說了你眼睛的事兒?他知道後找他那群朋友打聽過了,說最近有個著名的美國眼科專家要到中國來為某個集團的高管做手術。期間會在我們市的機場轉機,停留一段時間。”
四年前,她因為一場車禍,查出青光眼,漸漸失去了光明。
喬安暮面色如常,沒有半點波瀾,只是靜靜地等待她的下文。
陸知希靜靜地看了她兩眼,才接着往下說:“我哥的意思是想讓我帶你去見見他!”
料定喬安暮會拒絕似得,趕緊說:“他這個人是專門做眼科疾病研究的,治愈過很多患有各種眼疾的患者,手裏握着最新的醫療信息,對你肯定會有幫助。”
喬安暮沒有回答,只是自然放在桌上的五指,以極緩慢的速度,收成拳,而後又慢慢松開了。
“不了,我這樣就挺好的。”良久,她擡頭輕聲說道,眼神空洞,完美地掩蓋了她的情緒。
“真的挺好的,我也已經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她又重複了一句。
“你好什麽好!一人一狗到哪兒都是風景嗎?”陸知希為她的自暴自棄感到生氣,“安安,我知道你很累了,想過安穩平靜的生活,可是你真的甘心就這麽放棄了嗎?”
“你難道就不想再看看這個多彩的世界,再看看我,看看那些你愛的和愛你的人嗎?”
喬安暮依然無動于衷,但陸知希從她相互摩挲的拇指看出,她內心已經開始動搖了。
試問,誰又會真的願意一輩子在黑暗中度過呢。
她再接再厲:“你是習慣了現在的生活,但如果能錦上添花,不是更好嗎?”
見她還不答應,陸知希只能閉了閉眼,使出了殺手锏,“你難道想別人一輩子都帶着異樣的眼光看你嗎!”
曾經是你是那麽的優秀和驕傲,不願別人有一絲地看低你。
“知希,我……”
她想告訴陸知希,她不是不在乎,也不是不想治好眼睛,只是這麽多年都過去了,該做的努力她都做過了,她的眼睛卻還沒有一點起色。
她有些疲倦了,不想再忍受一次次的失敗和落寞了。
然而,還沒等她把心裏話說出口,陸知希的手機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該死的!誰這麽沒眼色!”陸知希低咒了一聲,不耐煩地接起來,“喂……有什麽事待會再說,老娘正在跟朋友讨論生死攸關的大事。”
是她的經紀人白振旭,說完她啪地一聲就要挂,電話那頭傳來經紀人很受傷的聲音:“別啊,我的小祖宗,你雜志拍了一半就溜沒影兒了,打你電話也不接,全組的人都在找你。你在外面是不知道我被人罵成什麽樣兒了。你快點回來吧,你再不回來,我都要丢飯碗了。算我求你了,小祖宗。”
陸知希想到他一個大男人,竟然還跟小姑娘一樣撒嬌,就是一陣惡寒,“閉嘴,我待會就回去。”
警告道:“不許再打電話催我,再催我直接罷工!”
“好好好,只要你肯回來,說什麽都行。”
這還差不多!
挂斷電話,陸知希再看向喬安暮,她還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不由地有些氣憤,卻又無可奈何:“反正我不管,這事就這麽決定了,等我問清楚我哥時間,就讓人來接你。這幾天把你的病歷本和檢查單什麽的都先找出來,到時候一起帶過去。”
不給她任何推遲或拒絕的機會,直接拿起桌上的鴨舌帽、墨鏡、口罩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又想到什麽,重新折了回來,拿出一張電話卡,塞到她手中:“你被人騷擾的事兒我待會讓經紀人幫忙查查誰在背後搞鬼。這個新電話卡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你先用着。”
“換好響一下我手機。我走了,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
喬安暮望着她聲音的方向欲言又止,陸知希擺擺手:“你眼睛不方便,就不用送我了,省得引人注目。”
随着她的離開,門口風鈴叮鈴鈴響了幾聲,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喬安暮輕嘆了一聲,收回空洞的視線,轉身回了職員休息的後院。
今天是周五,咖啡廳生意蕭條,照例五點打烊。
喬安暮還約了主治醫生談話,進去與店員閑談了幾句,就拿着病歷本兒,牽着她的拉布拉多導盲犬新雪出了門。
市中心醫院離咖啡廳有半個小時的車程,的士司機是她一早就約好的,如往常般在馬路對面等她,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她才剛踏出店門,天就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且有愈下愈大的趨勢。
喬安暮皺了皺眉,現在是九月,深秋,不算太冷,卻也不熱,雨滴濺到身上,還能感覺到涼飕飕的。
她攏了攏身上的妮子外套,腳下的新雪突然有點躁動不安,她發了幾次指令,它還一直蹲在原地不動。
喬安暮有些着急,幸好她跟的士司機和主治醫師都認識,她拿出手機,準備撥通司機電話,告訴他,雨勢太大,新雪情緒不穩,去醫院的行程就此作罷。
只是還沒等她按上快捷撥號鍵,耳邊就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她眼睛幾近失明,聽力比一般人靈敏。
她聽到這腳步聲伴随着來人沉重的呼吸聲,正慢慢向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