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溪哥,我要跟你說對不起,你要原諒我。”?早上陶溪從食堂出來往教學樓走,半道上被畢成飛劫住。

他被帶的一踉跄,早飯都快吐出來了,無語道:“什麽事?”

畢成飛面上一點兒愧疚都沒有,看着倒還有些高興,說:“我艱難地決定,以後還是舍身飼母老虎,繼續和胡桐同桌,所以就對不住兄弟你了。”

他仔細看着陶溪臉色,生怕這脆弱的小白菜因為他的爽約而傷心難過。

陶溪卻丁點難過都沒有,好奇道:“胡桐原諒你了?”

上次胡桐不小心把金晶那個水瓶子丢了後,畢成飛對她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胡桐氣的幾天沒和畢成飛說話。

“怎麽是她原諒我,是我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她了好嗎?”?畢成飛嘴硬道,他昨天在朋友圈發了條打籃球的照片,胡桐點了個贊又取消了,他就巴巴跑去道歉了。

“哦。”

畢成飛見陶溪不以為意,關心道:“溪哥,你長這麽好看,肯定很多女生願意和你坐的,你現在去找還來得及。”

畢竟江馨雲那樣漂亮的女生都主動找了陶溪,雖然陶溪為了他拒絕了,想到這裏畢成飛終于有了一絲愧疚,心裏開始琢磨去給陶溪牽哪條紅線。

卻聽陶溪說:“我有同桌啊,不用找。”

畢成飛一愣,看到陶溪白皙的面容上漾起一絲微笑,跟白菜開花似的。

“???你什麽時候找的?是江馨雲?你們昨天回去私聯了?”?畢成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兩人這時正好走到了教學樓一樓的大廳,陶溪眯着眼睛伸出一根手指,遙指玻璃幕牆上的榮耀榜:“喏,最屌的那個就是我同桌。”

孔雀開屏的架勢和周大娘沒什麽區別。

走到教室的時候,畢成飛都還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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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以來,他們班只有兩個人沒有同桌,一個是年級第二的黃晴,因為她性格孤僻古怪沒人願意和她坐,一個是年級第一的林欽禾,想和他坐的人很多,但除了楊多樂,沒一個敢開口的。

溪哥就是溪哥,太牛逼了。

周一早自習時間可以換座位,班上換的并不是很多,大家都坐習慣了。

陶溪心情很好,在座位上坐下前将自己的課桌仔細擦了一遍,把明明對得很齊整的桌子邊緣又對了一遍。

看着嚴絲合縫的桌縫一會,他才滿意地坐下開始早讀。

林欽禾還沒來,估計又要踏着上課鈴聲之前進來。

陶溪在去飲水間打水的時候,碰到一個短頭發的小個子女生,好像叫陳雅純,對他說:“班主任剛才找你呢,讓你去秋實樓一樓找他。”

陶溪有些納悶,周強找他就找他,跑那麽遠的秋實樓幹什麽?

但他并沒有懷疑,說了聲謝謝後,就轉身出了教室,沒看到後面陳雅純的笑。

陶溪氣喘籲籲地跑到秋實樓,非社團活動日秋實樓根本沒什麽人,他在一樓大廳裏掃視一圈連個蚊子都沒看到。

有個路過的清潔阿姨問道:“同學你來這裏幹什麽?馬上就要上課了。”

陶溪心裏冒出個想法,他沒和清潔阿姨解釋,轉身快步朝教學樓跑去,他跑的很快,越來越快,但還是沒能在上課鈴聲響起之前跑到。

在鈴聲響完的那一秒,他喘着氣将将趕到教室門口,畢傲雪已經踩着高跟鞋站在講臺上了。

“不錯,我們班英語課遲到冠軍後繼有人了。”?畢傲雪穿着一身新連衣裙,輕笑着對陶溪說道,看樣子并沒有生氣。

“對不起老師,我錯了,我以後不會了。”?陶溪深知什麽解釋都沒有道歉有用,态度擺的很端正。

“進來吧,還是老規矩,不能因為你是新生就免了。”?畢傲雪拿出一本英文散文集,随便翻了一頁,指給走上講臺的陶溪,“把這段朗讀了就下去吧。”

陶溪在拿過書之前先看了一眼最後一排,林欽禾已經坐在座位上了,目光低垂着,應該在看什麽競賽書。

他微松口氣,又看了眼教室最後的攝像頭,他知道千裏外清水一中的同學們也能看到他站在講臺上,聽到他的聲音。

陶溪垂下目光,大體看了一遍那個段落,畢傲雪明顯對他比較仁慈,挑的這段很簡單,沒有一個生僻詞彙,不像之前她讓林欽禾念的聽不懂。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盡力模仿林欽禾的語調念英文,這是他在清水一中時就一直在練習的。

但他畢竟不是林欽禾,在念頭幾句的時候,他就聽到了底下有幾個女生在笑,笑聲雖然壓的很低,但那種嘲笑的意思他能聽得出來。

畢傲雪蹙起眉,冷冷看向那幾個笑的女生,江馨雲和陳雅純等三四個女生才收了笑。

陶溪念完後,把書還給了畢傲雪,畢傲雪點了下頭,讓他下去了。

他快步回到座位上,從抽屜裏拿出英語課本,前面的畢成飛想扭頭扭了一半被畢傲雪瞪了回去。

陶溪其實挺平靜,他一直非常清楚自己與文華一中學生的差距,這個差距不光是成績,還包括眼界、見識、情操、各項素質……成績可以想方設法補起來,但出身決定的很多東西一時半會根本補不上。

他突然想起在來文華一中前,語文老師送行時跟他說要不卑不亢。

他确實沒有自卑過,但他還是忍不住對自己感到失望,他想,就像他在屏幕上看到林欽禾是看到了光,那麽其他清水一中的學生看到講臺上的他,是不是也想看到光呢?

畢竟他是清水縣成績最好的學生了。

他有些失望自己沒能成為這道光。

陶溪壓下這些想法,認真地上完了一堂課,下課鈴一響,前面的畢成飛就飛快地轉了過來問道:“溪哥,怎麽回事,你好好的怎麽遲到了。”

陶溪用餘光看到一旁的林欽禾在看手機,他敷衍地解釋道:“準備去小賣部買筆芯,跑一半想起快上課了才趕回來。”

畢成飛被忽悠成功了:“唉找我借嘛,我還會不借給你嗎?”?然後從筆芯盒裏抽了一把筆芯放到陶溪面前。

陶溪只拿了一根,笑着說了聲謝謝。

從頭到尾一旁的林欽禾都沒說什麽,陶溪松了口氣,雖然林欽禾本來也不會問。

他知道這個小惡作劇是誰的意思,但沒太放心上。

江馨雲的優越感不會允許陶溪這個從農村來的男生拒絕自己主動的邀請,陶溪雖然生氣,但也不會找女生的麻煩。

這跟他以前在學校見過的手段相比,根本不算什麽。

陶溪中午在食堂飛速吃完了飯,心裏慶幸畢成飛這個挑蒜嫌蔥的麻煩精從不在午休期間回教室。

趕回教室的時候,教室只有一個雷打不動的年級第二黃晴跟空氣一樣在看書。

他微喘着氣回到座位上,拿出剛買的那套聽力書和複讀機開始做英語聽力,他想讓林欽禾看到,只要是林欽禾說的,他都會認真照做。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他剛做完一套聽力題的時候,林欽禾才回到教室。

陶溪一聽到動靜就扭頭望向林欽禾,身板挺得筆直,雙眼裏寫滿了“我有乖乖聽你話”。

林欽禾看了他一眼,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陶溪突然又有些不自在了,不知道手要怎麽擺,目光要往哪裏放,只好将自己桌上的聽力書往旁邊推,用向老師報告的語氣說:“我做了四套英語聽力,一共錯了兩題。”

他緊張地想這個正确率應該還可以,心裏莫名期待起來。

期待什麽?或許是一個誇獎?

但林欽禾只看了一眼聽力書,就說:“這些題太舊了,對你沒有用。”

陶溪一愣,這已經是他能找到的唯一帶磁帶的聽力書了,他有些慌亂地将書又拖了回來,像拖着一袋被嫌棄的垃圾,支吾道:“那,那我再去買新一點的書和磁帶。”

他合上書,發現林欽禾在看他那個貼了名字的複讀機,他将複讀機往抽屜裏塞去,低着頭補充道:“我比較習慣用磁帶聽英語。”

并不是只能用磁帶聽。

說完又覺得沒必要,在林欽禾面前維護這點自尊心一點意義也沒有。

陶溪心裏盤算着周末放假去市裏更大的書店找找新的聽力材料。

林欽禾并沒有再說聽力書的事,從抽屜裏拿出幾張打印紙,放到陶溪桌上,說:“今天中午把這些題做完,自己看着時間。”

說完就戴上了耳機,拿出了自己的書在看,好像不會再給旁的事物眼神。

陶溪看着面前的紙張發愣,這些a4打印紙被整齊地裝訂着,上面印着一道道題目,每套選擇題和每道大題前都附上了做完題目的時間要求是幾分鐘。

他再沒見過世面,也知道這些題目并不是随便從一本教輔資料上撕下來的,而是林欽禾一道道挑選好,排版好,再打印出來裝訂的。

“怎麽還不開始做?”?一旁的林欽禾語氣淡漠。

陶溪回過神,點頭道:“馬上就開始。”

他将手腕上的舊電子表解下來放在一旁,然後擰開中性筆蓋,明明很輕松卻似乎用了不少力氣。

陶溪寫字時力道放的很輕,好像生怕把紙給劃破了,他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寫錯字,直到最後寫完,紙張上都幹幹淨淨,沒有一處塗改的地方。

他也嚴格按照林欽禾給的時間來,時間一到,他就不寫這道題了。

全部做完後,他深吸一口氣,将整沓紙往林欽禾的桌子上推,小聲說:“我寫完了。”

緊張的像給老師交作業。

林欽禾放下書,拿出一支紅筆開始改。

這段時間變得尤為難熬。

陶溪在旁邊不知道幹什麽,他不敢看林欽禾手下正被批改的題目,更不敢直接看林欽禾,又覺得在林欽禾給自己改題時做其他事不太好,只好東張西望地看教室裏并不多的人。

有個男生埋在桌子上,肩膀一聳一聳的,估計是在看什麽好笑的小說或電影。

有個女生在照鏡子塗唇膏,照着照着開始擠起了鼻子上的黑頭。

那個目前唯一一個沒有同桌的叫黃晴的年級第二居然這麽長時間姿勢都沒變一下,還是筆直地坐着,跟塊鐵板一樣。

看來也不是所有成績拔尖的人都像林欽禾這樣輕松,也有這種埋頭刻苦用功的。

陶溪盯着黃晴的馬尾發呆,突然聽一旁的林欽禾說:“這道題再算一遍。”

聲音低沉,語氣有些難聽。

陶溪一個激靈回過神,看到林欽禾将試題紙放在他面前,用紅筆筆尖點了點一道數學大題。

他縮着頭說了聲“好”,然後埋下頭開始重新計算,發現是之前自己粗心算錯了一個式子,難怪林欽禾會生氣,這種低級錯誤太不應該了。

算完後再遞給林欽禾改,剛将自己無所适從的視線流放出去,就聽林欽禾沉聲道:“無聊就看書。”

陶溪收回視線,點頭答應了,既然是林欽禾說的那就沒問題,他拿出一本教輔書開始看,直到林欽禾給他改完,開始講錯題。

林欽禾的講解很簡潔,但總能直接點出陶溪的問題所在,陶溪聽他把這套題講完,感覺自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有好多被迷霧罩着的東西都變得清晰起來。

甚至昨天做的那些題目有好多都不需要再問了。

畢竟他本來就是很聰明的人。

最後全部講完後,陶溪還有些戀戀不舍,畢竟林欽禾只說了今天中午,沒有說以後每天都會這樣,他把那套試題撫平收好,糾結了好一會後,試探着對林欽禾說道:“要不你給我出一道記敘文題目,我寫了後給你看?”

他不知道林欽禾想不想做他的朋友,但朋友應該是互有來往的,即使林欽禾不需要,他也要表達自己的心意。

果不其然林欽禾蓋上紅筆蓋子,言簡意赅道:“不用。”

陶溪并不意外,還是說道:“那你以後想讓我寫什麽都可以,我都會寫的。”

想來他給林欽禾寫過的東西其實不少了。

但林欽禾需要他寫什麽呢?

檢讨書?他挺會的,但哪個人敢讓林欽禾寫檢讨?

情書?要是林欽禾讓他幫忙給別的女生寫情書……他不是很想去思考這個可能。

陶溪腦子裏閃過很多,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并沒有指望林欽禾做什麽回應,但卻聽林欽禾篤定道:

“好,這是你說的。”

作者有話說:

he,不知道be怎麽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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