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很開心。”?陶溪笑着回答林欽禾。
非常非常開心。
但他畢竟是高中生,開心的結果是那天晚上回去後,做作業做到兩點半。
好在林欽禾一邊做一邊把答案拍了發過來,不然他做到早上也做不完。
兩點三十五的時候,陶溪終于将林欽禾發的最後一張照片上的最後一道題抄完,打了個哈欠,在那個備注為“moon”的微信對話框裏輸入“晚安”,發了過去。
困意如潮,他關了手機,将晚上抓到的粉色小熊娃娃放在枕頭邊,很快沉沉睡去,伴着一枕夢中的溫柔月色。
第二天早上醒來後,他看手機才發現兩點三十七的時候,林欽禾回複了“晚安”。
他以為林欽禾發了作業就睡了,沒想到居然也搞這麽晚。
陶溪抓了把頭發,懊悔自己怎麽睡那麽快。
他想了想,在新一天的熹微晨光中回複了“早安”。
這次林欽禾沒有回複了。
那些暈着月色的暧昧心事秘而不發地壓在心底,陶溪還來不及去更多的搖擺試探,就快被即将到來的期中考試搞瘋了。
或者說,快被林欽禾搞瘋了。
“你确定我要做完這些卷子嗎?”?晚自習前,陶溪數了數面前的卷子,有二十張!
他趴在課桌上,腦袋枕着胳膊,擡起眼睫用仰視的目光看林欽禾,企圖賣慘求情:“我每天作業都寫不完,動不動寫到一兩點,真的沒有時間寫這些卷子。”
林欽禾鐵面無情:“作業可以不做,這些卷子必須要做。”
Advertisement
不知道各科老師聽到這番越俎代庖的話有什麽感想。
陶溪反正很絕望。
“那我作業怎麽辦?”
“繼續抄我的。”
“好吧。”
陶溪抛開作業,開始專心做林欽禾給他的卷子。
他做着做着漸漸發現,這些卷子的題目好像都是他最薄弱的知識點和經常錯的題,他握着筆轉頭看向旁邊的林欽禾。
他沒發現自己現在很少像以前那樣悄悄用餘光看林欽禾了。
好像有了坦然直視的底氣。
林欽禾也握着鋼筆在寫什麽,察覺到他的視線,側過臉問他:“不會做?”
陶溪搖搖頭,又繼續埋下頭做卷子。
在期中考試前的這兩個星期裏,陶溪每天都沒有喘息時間的被卷子掩埋,做完後林欽禾會回收,第二天出現在他桌上的就是已經被紅筆批改注解了的卷子。
就連小漫畫連載,林欽禾都嚴詞拒收了。
“現在第一要務是期中考試。”?林欽禾語氣不容置喙,嚴肅的像教導主任。
好學生陶溪不得不從。
整個學校都彌漫着大考來臨的緊張氛圍,最強悍的一班也不意外,畢竟這場考試的排名将直接決定所有人接下來兩個月的班級。
陶溪緊張了兩個星期,到考試前兩天的時候反而不緊張了。
他心态向來很穩,越是大考越能發揮超常,不然他也不會以清水縣第一名的成績來到文華一中。
林欽禾這種變态型學霸更不用說,估計從不知道緊張二字怎麽寫。
但畢成飛就屬于一到考前就臨時抱佛腳,拜諸方神佛搞封建迷信的那種人。
“溪哥,明天早上記得吃兩個雞蛋和一根油條!寓意門門滿分100!”?畢成飛轉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道。
陶溪正在做卷子,頭也不擡:“語數外滿分150,你要考100就自己去考,謝謝。”
“對哦。”?畢成飛想了想,又興沖沖道,“那就轉錦鯉吧,這個非常靈,我已經連續轉了兩個星期,每天早晚各轉一遍,今晚我還要在朋友圈發一張錦鯉,你記得給我點贊!”
畢成飛毫不上進,能在一班吊車尾已經是他最大的榮幸。
陶溪從不迷信,敷衍地答應了畢成飛,只想讓他閉嘴,不要吵自己複習。
畢成飛還要繼續向陶溪分享自己的考前迷信小知識,正在寫字的林欽禾擡頭睨了他一眼,他心中一涼,趕緊轉過去了。
畢成飛看着面前小山一樣的複習資料,合攏手掌從小山上試圖捧起什麽,小心地捧着拍向自己的腦袋。
同桌胡桐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考前一天的晚自習老師不會講課,讓所有學生自由複習。
傍晚,陶溪以最快速度吃完晚飯,踩着暮色飛快地趕到教室繼續複習,發現林欽禾竟然在座位上,低頭握着鋼筆在一個本子上寫着什麽。
陶溪看到林欽禾寫這個本子寫了幾天了,他心裏很好奇,但沒有去問。
他放輕腳步回到座位上,拿出之前做過的卷子複習錯題,這時候做題已經沒有意義。
認真看了一會後,他面前突然出現一只手,那只手将一個筆記本放在他桌上。
是林欽禾這幾天寫的黑色封皮筆記本。
“晚上好好複習這上面的內容。”?林欽禾收回手将鋼筆蓋子阖上,語氣一如既往的淡漠又篤定。
陶溪愣怔地看着面前的筆記本,他伸手一頁一頁地翻開,上面是鋼筆寫的分科目的複習要點,每一個要點都與他這段時間做的卷子出現的錯題相呼應,下面詳細注解了考試可能會出現的考察方向和題型。
細致的就像一本為他量身定制的教輔資料。
墨水痕跡嶄新的仿佛透着秋雨潮意。
時光倒錯,他猛然回想起開學第二天。
那時的他極盡可能地擺出可憐姿态央求林欽禾。
“我能不能借你的筆記本抄一下?”
“不能。”
然後,然後林欽禾将那本黑色筆記本遞給了楊多樂,那個占據自己一切的人。
所有的心潮泛湧,轉瞬化為心意難平。
像一開始就釀錯的苦酒,醞釀到最後只剩下酸澀。
現在他看着這本林欽禾給自己的筆記本,心髒像在苦酒裏泡了一整夜,陡然落入一池糖水。
但還是酸澀,心髒酸,鼻子酸,眼睛酸,整個胸口都酸。
當時無處釋放的委屈,在兩個月後突然從心底不可抑制地翻湧出來。
陶溪努力眨了眨眼睛,将眼前的水霧驅散開,準備對林欽禾說一聲謝謝,卻突然聽到林欽禾在一旁問他:
“能留在一班嗎?”
嗓音小心又柔和,像是怕讓他緊張。
所有的努力幾乎徒勞無功,陶溪用盡全力才将眼睛裏的酸意壓下去,他微揚起下巴,對林欽禾笑着篤定道:
“當然能。”
語氣驕傲又自信,是屬于十六七歲年紀的意氣揚揚。
林欽禾眉眼舒展了些,似乎是松了口氣,他從座位上站起來,說:“我去吃飯了。”
然後轉身離開了教室。
陶溪看着林欽禾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才低下頭繼續看着面前的筆記本,看上面屬于林欽禾的疏朗字跡。
晚自習的最後一節課用作布置考場,所有靠在一起的座位都被拉開,所有書本資料都被放至教室最後。
下課期間,畢成飛趁林欽禾不在教室,偷偷伸出爪子摸了下林欽禾的桌子,似乎覺得不夠,又摸了兩下。
陶溪還在看筆記本,察覺到畢成飛鬼鬼祟祟的小動作,問道:“你膽子真的越來越大了,摸他桌子幹什麽?”
畢成飛張望了下後門門口,掩着嘴小聲說:“學神的桌子肯定是開過光的,我就蹭蹭考運!”
正在分發考號條的李小源也偷摸摸過來,伸出手飛快地摸了下林欽禾的桌子,這一摸附近其他幾個學生也不甘落後地過來摸了幾下。
“……”?陶溪有些無語。
這些小學生迷信怎麽在文華一中最好的班級也這麽盛行?
蹭考運的人散去後,陶溪看了會筆記本,想了想,沒忍住也伸出手去摸了下林欽禾的桌子。
寧可信其有,不摸白不摸,他對自己說。
因為座位已經被拉開半米,他懶得起身,直接坐在椅子上,翹着一條椅子腿,壓着腰向右側湊過去,伸出胳膊去摸林欽禾的桌角。
結果被正好從後門進來的林欽禾抓個正着。
“……”
陶溪手還在桌子角,腰還塌着,他臉上一紅,飛快地收回手坐正身體,因為太過慌張椅子腳一晃差點摔下去。
林欽禾走過來,站着沒坐,垂着目光看他,眼神的含義很明顯。
在搞什麽鬼?
畢成飛生怕自己被招供出去,要知道林欽禾很厭惡別人碰他的東西,便頻頻給陶溪使眼色。
陶溪主動招供了自己,對林欽禾尴尬地笑了笑:“我就蹭蹭你的考運。”
林欽禾沒說什麽,神色平靜地坐下來開始看書。
陶溪松了口氣。
告誡自己,封建迷信要不得!
最後一節晚自習很快過去,後半節課整個班上氛圍都有些躁動,有的人開始自暴自棄,有的人開始盲目自信,有的人開始使用量子波動讀書法,把書翻的比風扇快。
陶溪屬于穩如老狗型,把林欽禾給的筆記完整地記憶兩遍後,正好就是下課的時候。
鈴一響,早就等不及的學生背着書包飛快地沖出了教室,畢成飛總是第一個。
陶溪仔細小心地将筆記本放進書包裏,打算回寝室後再去看看,他背起書包,對已經拎着書包要走的林欽禾急忙道:“等等!”
林欽禾停下腳步,看着他問道:“怎麽了?”
陶溪彎起雙眼,對林欽禾笑了笑,十分鄭重認真地輕聲說:
“林欽禾,考試加油!”
雖然林欽禾油量超标了。
林欽禾低頭看着他,唇角微微掀起,擡起手不輕不重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對他說:
“考運給你。”
然後轉身出了教室。
陶溪愣怔地站在原地,耳朵不可抑制地紅了起來。
他想,自己的心髒大概是要出問題。
他好像不穩了。
陶溪心神不屬地回到寝室,強迫自己繼續看筆記本,看了一會還是心浮氣躁,便幹脆放棄了,拿出手機刷微信朋友圈。
他還記着給畢成飛點贊錦鯉圖的事,結果先刷出了林欽禾新發的朋友圈。
只有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一個泛着金色光暈的水池,水池裏游動着幾十條金色紅色的錦鯉,在陽光與波光中金光燦燦。
看着就挺有神性。
也挺迷信。
陶溪沒忍住笑出聲,沒想到林欽禾居然也會搞迷信,他給這張圖點了個贊,然後又給畢成飛發的錦鯉圖也點了贊。
此時的林家別墅裏,羅徵音剛給埋頭複習抱最後佛腳的楊多樂送了一盤水果,然後又端着另一盤水果朝琴房走去。
以往這時候林欽禾一般在自己房間裏學習或看書,今晚卻反常地在練琴。
她端着水果看到林欽禾坐在鋼琴前彈奏曲子,是《merry?christmas?mr.?lawrence》。
“怎麽突然想起來彈琴?你明天不是要期中考試了嗎?”?羅徵音不解地問道。
林欽禾收回手指,蹙着眉,沉默了一會說:“我有點緊張。”
羅徵音詫異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她從未見到過林欽禾在考前緊張,再難的考試他都沒有為此焦慮過。
這次是怎麽了?
“你為什麽會緊張?我以為只有樂樂會緊張,畢竟他請了那麽多天病假。”?羅徵音沒忍住追問道。
林欽禾卻沒回答這個問題,言辭模糊道:“沒什麽。”
羅徵音便沒有再問,将水果放在桌子上,說了句“早點休息”離開了琴房。
林欽禾擡起手,再次開始彈琴。
作者有話說:
有喜歡搞暧昧的惡趣味?明天要出門,所以可能不更新啦?謝謝支持的大家,跪求一波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