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重要機遇
時近午夜,岳小川麻利地撤到書房,熟練地放平沙發,鋪好被褥,躺了下去。
楚天長卻沒睡,在三米外的橡木書桌旁工作。岳小川背對着他靜卧,在“秘密森林”中寫道:“參加朋友的生日會,讓我又想起,我已經快要到了自我預言中,會出人頭地的年紀。二八大杠,給我力量!”
來到“小全子”的主頁,發現睡前讀物亦有更新。
小全子的第n個秘密(時間今天):
“我陪他做了一次賊,去他的前任家裏找某個東西。
屋子裏的生活痕跡,明顯屬于兩個人,他前任在和人同居。
我拐彎抹角問他,是否會覺得有點不舒服。他說:我希望我會,但其實一點也不。我整個人都麻木了,心裏空空的,是個黢黑的山洞。我說話時,胸口裏都帶着回音,像稻草人。
于是,我就開心起來。我覺得那個山洞屬于我,幻想去裏面探險,用火把照亮每個角落。
我發現喜歡上一個人之後,會很輕易覺得開心,連私闖民宅也像約會。
最終,我們空手而歸。
他又陷入焦慮,要憑安眠藥才能入睡。他走得越高就越害怕,怕某一天,跌個粉身碎骨。
我們斷斷續續地聊天,他聲音越來越低,最終沉默。我在那不安的睡顏上,偷偷親了一下。
在樓下,我迎面遇上大boss。我說,他剛睡下。大boss冷冷地告訴我,管好自己的事。
我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繞到樓的南側,找到他卧室的窗。
很快,窗口亮起,我的心卻在瞬間變得黑沉。”
看來,劇情進入了一段三角戀,岳小川暗自分析。但小全子只是一個社畜而已,能有結果嗎?不對,好像錯過了什麽,小全子是什麽時候知道老板和大boss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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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小川像追長篇肥皂劇的婦女,飛速往前翻看。小全子的秘密實在太多了,有幾百個,支離破碎。
“睡不着嗎,在看什麽?”身後傳來淡淡詢問。
“一個小職員和老板的狗血故事。”
“辦公室戀情?”
“差不多吧。”
岳小川翻過身,假裝要睡,卻眼皮微動,偷偷掀開個縫隙,凝望伏案疾書的楚天長。
他是那種,越看越有味道的男人,很适合演文藝片。下颌角的線條性感俊朗,所有情緒都斂在深沉的眉目間。
忽然,臺燈亮度低了些。
“這樣呢?還會打擾你嗎?要不把眼罩戴上。”楚天長柔聲說了一堆,就是不說你去床上睡吧。
“沒事,不亮。”
岳小川阖上雙眼,臺燈的亮度殘留在眼前的黑暗中。楚天長為人大方講義氣,是個合格的“朋友”,但永遠不會說出他最想聽到的話。
那絲疏離,就像男人的名字,地久天長地橫亘在他們之間。
楚天長在忙的,是一部劇本。
從研究生時期的導師手裏獲得的機會,他是主要編劇也是兩名選角導演之一,有相當大的話語權。
3000萬投資的院線電影,算是中等制作中的佼佼者了。岳小川一直在等的,就是這樣的機遇。
楚天長偶爾參與大制作的時候,他混不進去,因為制片方找來時,劇組已基本籌建完成。
所以,他只能跟這個工作并不積極的富家公子,在爛片和微電影裏翻滾。
偏偏還都是恐怖片,演技爆發的一刻,基本就是慘死之時。嗯,從沒活到過最後。光是吐血,他就琢磨出十八種方式,噴薄而出、涓涓細流、邊咳邊吐……死不瞑目的狀态,能保持兩分鐘。
無論角色大小,他都認真對待,常把跟自己有對手戲的角色臺詞也背下來。雖然,他的片酬始終只比人均gd高一點。
倒是有那麽幾位經紀人聯系過他,給他規劃的職業生涯是:做主播。你是很帥,但現在所有人都帥。
做主播沒什麽不好,只是,那不是他的夢想。
從5月的劇本初稿到9月的過審終稿,每一版岳小川都拜讀過無數次。傳統的三段式警匪片,少許黑色幽默和西部色彩。
着手選角時,楚天長給岳小川潑了盆冷,不,算是溫水:“這是個大劇組,我不好明目張膽照顧你,能做的只是邀你參加試鏡,之後就憑你自己的本事了。”
岳小川表示非常理解,并想試鏡男一號。
楚天長直接駁回:“你現在醒着嗎?別想了,男一會是二線,男二男三會選三四線,你奔着男四使勁吧。”
寫劇本時,男四號,一個反派身邊的打手,幾乎是為岳小川量身打造的。當然,楚天長才不會告訴他。
該角色的選角要求是有武術功底,要夠帥又帶點邪邪的孩子氣,不想用臉熟的演員。
這類帶有變态氣質的反派角色很容易出彩,楚天長幾乎可以肯定,如果岳小川能得到這個角色,在行業裏差不多就能穩定下來,專業經紀人也會注意到他。
要是能爆冷,得個最佳新人獎之類,讓這張帥臉曝光度多些,也許就此成為一匹影壇黑馬。
準備試鏡的那段時間,岳小川被現實的打擊晃了一下神——來自于同鄉好友曲喆。
“我和筱蘭分了。”
他被曲喆約出來小聚,後者平靜中帶着惆悵,喝酒猛如飲馬。
“我知道,你好奇為什麽。你知道嗎,人這種生物吧,不一定是被大事擊垮的。是那些日積月累的小碎片、小失望,把你磨得千瘡百孔,四處漏風。呲呲……等你發現時,已經快要癟了。”
曲喆從人類降級為單身狗,是因為女友的咳嗽。筱蘭向他抱怨嗓子痛,因為她是電子商務公司的客服,每天要戴着耳機,用甜美的嗓音說足至少7小時。
他的解決方法是,用雪梨、陳皮、羅漢果等熬制成一種在音樂學院時常喝的護咽飲料,每日攜帶一小瓶,潤喉清肺。
筱蘭在接過飲料時爆發了。不是因為飲料,而是失望,飲料只是那要命的稻草。
“她快三十了,沒辦法繼續等我。唉,早知道就該咬咬牙,前幾年買房。”曲喆又握住一瓶啤酒,很快底朝天。
岳小川無言以對。他和精致講究的楚公子同吃同住,慣見闊少作風,幾乎快忘了,自己和曲喆屬于同個階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