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少年懷春
“你看,早說嘛。”
磨到最後,除了平價煙酒,楚天長還是買了一瓶茅臺,解釋道:“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很虛榮的。”
走出煙酒店前,營業員叫住岳小川:“帥哥,你來一下呗。”
他湊過去,那人跟他咬耳朵:“我聽他口音,不是本地的吧?”
“咋了?”
“你讓他買啊,不想要的話,回頭你再轉手賣了不就得了。我收。這不兩全其美。”
岳小川沒接茬兒,輕蔑地瞟了那人一眼,徑自快步離開。
“我媽會嫉妒我爸的。”上樓時,他低聲咕哝。
“你怎麽知道,我包裏沒有給她的東西呢?”楚天長盯着那藏在外套下,若隐若現出形狀的挺翹臀部,腦中浮現出他房間裏那張單人床。
那麽窄,擠在一塊,真是相當帶勁兒。
“唉,楚老師怎麽又拿東西來……”岳父的五官驚喜地舒展,岳母接過她并不認識的某奢侈品牌圍巾,也是眼角帶笑,“不知情的,該以為我家還有個姑娘,你是我女婿呢!
岳小川輕輕丢給他們一個白眼。
“川川你咋沒告訴我們呢!”岳母局促地在屋裏走動規劃着,“我想想怎麽睡啊……要不我和你爸打地鋪吧?”
“沒事,我和小川擠擠就行。”
岳母滿臉歉意,“擠不下擠不下……要不,我給楚老師在廠裏的招待所訂間房吧?”
“能擠下。”楚天長目光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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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餐前,夫婦倆都在廚房忙碌着,說要按照年夜飯的規格和水平來招待楚天長,争取向國宴看齊。
岳小川則将他帶入自己的小天地,給他展示從小到大的獎杯獎狀,各種寄托着童年趣事的物件,還把那柄太極劍擱在他脖子上比劃。
“有那麽幾天,我真想跟你同歸于盡……”
楚天長忽然目露哀戚,戲精附體:“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男孩子說三個字……”
岳小川怔怔地望着他。
“當演員。”楚天長淡淡補充完畢。
“我也要對你說三個字:滾犢子。”岳小川垂下雙眼掩住失落,拉開抽屜,取出高中畢業照,“你猜,哪個是我暗戀過的男生?”
楚天長的目光在那些青澀的少年面龐上一一停頓,最終落下指尖,戳着後排某個看起來挺深沉的男生,“這孫子吧?”
“你怎麽猜出來的?”岳小川驚訝地笑了。
“我高中時,差不多就這樣。”
岳小川先是接着笑,很快咀嚼出這話意味深長,便收起嘴角的弧度,不屑道:“不用暗示我什麽,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哦,慢慢來呗。”
“我給你看看,我青春期的精神食糧。”岳小川從床下翻出一捆健身雜志,封面大部分是剛勁有力的雄性軀體,“只有它,可以讓我光明正大地看男人。”
楚天長邪笑道:“你就對着這些,那什麽呗?”
“哪什麽?”岳小川怔了下,紅潮沿着脖頸爬上白皙的臉頰,“武術隊的教練告訴我們,要愛惜身體。我大多數時候,就是過過眼瘾。”
楚天長悠然地望着書桌下的抽屜,“你答應過,要給我看看你的馮程程扮相。”
“老帶勁了,”岳小川翻出照片,“你上次來我家,沒亂翻我東西吧?”
“哪好意思,就在外面坐了坐,吃點東西。”
岳小川暗自松了口氣,怕底層抽屜裏的賀卡曝光,那是他依舊卑微的證據。
“這也太可愛了,看得我梆硬。”盡管早就看過,楚天長還是故作驚豔。
“啥?”突如其來的粗鄙之語,配合溫柔正經如天氣預報的語氣,顯得十分詭異。
“梆硬,”楚天長淡淡重複一遍,饒有趣味地指向最後一個抽屜,“那裏藏什麽寶貝了?”
“沒什麽,廢本子。”岳小川欲蓋彌彰地拉開看看,又飛速推回去。
“哦……那就算了,我還以為,有寫真什麽的。”楚天長的尾音透着王者歸來的自信。如果岳小川心裏沒他,完全可以大方地把賀卡展示出來。
魚一直咬在鈎上,只是掙得很兇,像《老人與海》裏那條大馬林魚。
“明天,我要把我的劍拿回去,”岳小川又抽出劍來,輕輕挽了個劍花,“它給了我力量。”
“你的劍叫什麽?”
“沒名。”
“劍怎麽會沒有名字呢?”
岳小川想了想,暗藏玄機地說:“也許會是忘情,斷情,斬情一類的……”
“看破紅塵了?”楚天長在心裏把這些中二名字嘲笑了一遍。
“當然沒有,我只是看破你了。我忘掉、斷掉、斬掉的,是上一段情,而不是未來的。”岳小川目露神往,“等遇見合适的人,就繼續紅塵作伴活得潇潇灑灑。”
“沒那麽合适的,咱倆湊合湊合吧。”
岳小川沒理會他的提議,走到窗邊,抹去冰冷玻璃上的水霧。不知不覺,夜色已然壓了下來。
王三一講過,楚天長是個極有毅力的人。上學時,他可以為了拍猩猩,在動物園從開園蹲到閉園。
岳小川想,他的才華和財力讓很多東西顯得唾手可得,所以越是不受控的,就越感興趣。比如猩猩,比如自己。
“有個問題,純屬好奇。”岳小川依舊背對着他,不想被他看見表情,“你上學時,是怎麽追到人家大明星的?就這樣麽,像狗皮膏藥似的?”
“沒怎麽追……他看起來,特別驕傲吧?其實,他從不拒絕別人對他的好。”楚天長回憶道,“過了這麽多年,他有沒有點長進,我就不知道了。”
岳小川手肘撐在窗臺,凝望對面逐漸被夜色染黑的樓宇,尋常百姓家的點點燈火漸次亮起。
楚天長也趴過來,歪頭望着他的側顏,輕聲道:“所以,其實我不太會追求別人。跟我回去吧?我不是要你接受我,而是你的夢想,在家裏沒法實現。”
岳小川以手托腮,淡淡地瞥着肩旁的男人,眸中波光流轉,一片璀璨。
他沒說話,而是在窗子重新蒙上霧氣後,用指尖勾勒出一顆被箭穿過的心。
“手給我,放松。”
楚天長捉住他的手指,如同教孩子寫字。寥寥數筆,一個肥嘟嘟手持弓箭的丘比特躍然于玻璃,極為傳神。
詫異而略帶腼腆的笑懸在岳小川唇角,楚天長緩緩湊近,想去嘗嘗這個笑的味道。
10厘米,8厘米,5厘米,要成功了!
“川川啊,”是岳母在敲門,随後探進頭,“你去超市買點東西,媽這做飯呢走不開。”
岳小川猛然一震,如夢方醒,飛速用巴掌抹去玻璃上的圖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