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林潮生的緊張、慌亂、欣喜、期待,諸多情緒混雜叫嚣着,都在陸辰風念出“吻你”的這一秒內洶湧地蹿上心尖,卻僅有一剎的體味,身體的本能已經先于所感牢牢擁住了陸辰風,微擡下颌将嘴唇送近他眼前。

林潮生回道:“不要猶豫,更別讓我等。”

随即唇唇相覆,背部酥麻像過電,腳底是軟的,四肢蔓延着暖熱,深陷且難以抵抗。陸辰風把初吻的主導權讓給林潮生,只在他每每氣息粗/沉打算退出時,擡手兜住他後腦,不肯放他走。

迎着對方輕促的呼吸,陸辰風捧起林潮生的臉,渴求地喚:“潮生。”

林潮生回應:“我在。”

遲來的親昵,衣擺碰倒了裱着兩人合照的相框,繼而輾轉回沙發,又一次難舍難分地在彼此的愛意裏奪取。

情先萌于心,而後宣于口,再到日漸親密的相處,最後以/唇/深/入。誘己誘彼,終會沉淪上瘾,在百轉千回間嘗盡甘甜。

結束漫長的親吻,誰都沒膽子坦然地亮出臉上的表情,各自在對方頸側悶着腦袋。

心跳壓實在一處,隔着不算薄的衣料,卓卓有力地撞向彼此的胸膛。寧靜的夜晚,他們兵荒馬亂,同時舒展眉眼笑得肩膀直顫。

肚子适時地“咕嚕”一聲,陸辰風問:“回家嗎?”

林潮生卻問:“回家還親嗎?”

陸辰風沉聲:“得親。”

林潮生利索地從沙發上直起身子:“那趕緊吧。”

這一路不願松開的手,遇紅燈見縫插針地蜻蜓點水,時而難耐地把吻落在對方手背,車子駛入玉園小區,頭燈熄滅,兩人踩着月光回到家中,屋門緊掩的那一刻,再次相擁着貼在門上。

他們養成了睡前接吻的習慣,陸辰風也因此總是沒心力離開林潮生的房間,于是得寸進尺地抱着人擠在一張小床上,守着他安然入夢。

小院兒裏的土壤萌生出新綠,逐漸顯露将要瘋長的趨勢。五月下旬溫度攀升,空氣中濕度增加,可能會降雨,林潮生收到簡伊發來的圖片,大理的雨水在洱海上泛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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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灰蒙,陰雲由遠及近,林潮生閑然地靠在陽臺窗邊,托老天爺的福,整片菜地正處于缺水的狀态,這場雨無疑能為他省去不少力氣。

待雨滴墜落,林潮生回屋抱起自己的小花盆,從玄關捎了柄傘,撐開後蹲在院中央把陶盆往傘沿兒外推了推,瘦高身板縮成小小的一團,下巴枕着弓起的膝蓋。

雨水絲絲瀝瀝,沒幾分鐘拉長成線,陸辰風在客廳喝完最後一口茶,推開陽臺門望着側耳聽雨的林潮生,三兩步邁過臺階鑽入傘下,握住傘柄和他靠在一起。

林潮生笑着撞了下他胳膊:“你過來幹嗎?”

陸辰風擡起左手捏捏他沒幾兩肉的臉頰:“來看看我的小花苗兒。”

林潮生微彎眼廓,說:“放心吧,茁壯着呢。”

雨勢漸大,雨珠落滿傘頂,響聲聒耳,林潮生卻不覺得吵。他用手指壓壓陶盆裏的土,垂下眼睑同陸辰風随意聊着:“我大學時報了很多選修課,還參加了不少社團,魔怔似的,這個也想學,那個也想了解,每天總覺得時間不夠用。”

他轉過頭:“我們宿舍的人一個賽一個刻苦,每個人的壓力都不小,但也有各自減壓的方式。”

“我的,就是聽雨。”林潮生歪着腦袋,“或者搬把椅子,窩在窗邊看雨。”

陸辰風順着林潮生的話在記憶裏翻找片刻,回道:“我的是聽火車。”

“火車?”林潮生挺直背脊,既驚訝又疑惑,“專門去火車站聽嗎?要跑那麽遠?”

陸辰風搖頭解釋:“從我學校出來左拐幾百米,有片繁華的商業區,那裏的主路上橫着一道鐵軌,經常會過客運火車。”

林潮生在腦海中想象着畫面。

“頭頂高架通着城鐵十三號線。”似乎降溫了,陸辰風将林潮生攬進懷裏,搓熱他胳膊,繼續說,“學習任務重的時候,我偶爾會跑出校門,坐在道閘杆旁邊的臺階上放空思緒,等着火車和城鐵同時駛來的那一刻。”

“交錯的聲響振聾發聩,持續十幾秒後重歸寂靜。”陸辰風道,“第一次聽覺得特別痛快,之後就成了我排解壓力的方法。”

幾句話成功勾起了林潮生的好奇心:“等雨停了,你帶我去聽一聽吧。”

陸辰風問:“為這事兒特地跑一趟?”

林潮生輕“嗯”一聲:“想親身感受一下這種氛圍。”

後面藏着的話他沒講出口,只在心中默道:想和你再做一遍你曾經做過的事,想讓你獨自到過的地方也能有我們的影子,想體會你當時的心情,以及彌補我錯過的時光。

本該中午放晴,這場雨延遲到傍晚才結束。夜色接踵而來,水洗後的城市輪廓分明,高架橋上的霓虹如同流螢,連接成光帶延伸向更遠的地方。

奔馳拐進華聯商廈地面停車場,林潮生跟随陸辰風穿越人群,邁向站臺的另一側,停步在道閘杆後方的空地上。他凝望着面前的林蔭道,問:“這裏離你學校不遠?”

陸辰風拉着林潮生坐下來:“對。”

彎月懸浮夜空,五道口步行街燈火璀璨,饒是如此,來往行人也只剩一張張模糊的面孔,像生命裏曾經來過的人,又轉瞬消失在嘈雜的城市中,什麽都沒能留下。

林潮生抓住陸辰風的手,他知道無論命運如何,未來發生多少變故,這個人永遠也不會丢下自己:“有件事一直沒跟你講。”

陸辰風彎曲食指蹭了下他的鼻梁:“不該瞞我。”

“這就坦白。”林潮生挪動幾分,緊緊地挨着陸辰風,語氣稍頓,“我打算工作一年後,試着報考地質大學的在職研究生。”

陸辰風聞言,臉上笑意不止。他湊近問:“怎麽,當男朋友還不夠,還想當我學弟?”

林潮生福至心靈:“不如你也回來讀研,咱們再談場校園戀愛?”

陸辰風指尖撓撓他掌心,誠實地說:“我習慣了生意場,早就靜不下心來念書了。不過,陪你去聽課,接送你上下學那是應該的。”

林潮生腦瓜轉得極快,立刻示好:“學長真疼我。”

四下靜谧,忽而夜風起,道路兩側的銀杏樹葉拂動出輕柔的聲音,卻不及這一句情話入耳鑽心,撩得陸辰風心弦大亂。

恰巧周遭無人,陸辰風趁機捉住林潮生的下巴,另一只手攬在他腰間,細致地用嘴唇描摹對方的唇形。

氣息交換,紅燈驟亮,道閘杆緩緩降落。遠處有耀眼的燈光迅疾駛來,天地間轟然作響,很快又消散在軌道盡頭。

這一列火車從他們的愛意中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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