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奶皮 那他的腿,到底怎麽弄的?……

鮮奶在鍋裏炖着,乳脂特有的絲絲膻氣流散滿屋。謝小婉抄了木鏟,片刻不停地上下翻攪,清理黏在鍋邊的奶糊。

鍋中每沸一次,再揚入一圈生奶。

沸沸揚揚幾番過後,整鍋馬奶浮起層厚厚的白色泡沫。這時候就聞得乳香濃郁,只往那鼻翼間沖襲了一浪又一浪。

“好香啊……”深吸口氣,小翠不住地咂嘴沒,渾然忘了剛才是誰說嫌這奶味兒膻氣,死都不吃。

謝小婉揚了揚脖,不可一世道:“你也不想想,我做的東西什麽時候難吃過?”

小翠巴巴地點頭,因問道:“那俺現在能吃點兒不?”

“還不行。”

撤去膛內爐火,謝小婉不由分說地吹熄了燈。

“還得靜置一夜。等到明天上面的油層凝固以後,我們用竹竿子挑起來晾幹,再切成小塊的才好吃。”

“吃一口,一口都不行嗎?”

明亮的眼仁兒一忽一眨,小翠央求道。

“半口也不行!”謝小婉堅定道,端的是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小婉,”小翠如是結論,“你好小氣。”

……

一整天的忙碌結束後,星夜如昨,晚間仍是寒涼。

沒能吃上半成品奶皮,小翠怏怏不樂地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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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便只有謝小婉一個人杵在院內。遠處連山被夜空籠罩着,近處是雨水時開墾的那塊松軟土地。

地裏種了片黃豆芽,還埋着一顆坑坑巴巴的小芋頭。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總算是,有了那麽一丁點兒田園生活的味道。

次日清早,謝小婉找來一根細長圓滑的樹枝子,将奶鍋上層凝結的蜂窩狀奶脂整個兒挑起來,尋了處陰涼地晾着。

奶皮表層,油脂粒粒分明,像極了奶黃色凹凸不平的月球表面。

——這罪惡的形狀和顏色,一看就知道熱量爆炸。

“還挺成功的嘛,跟之前吃的一個樣兒,”謝小婉自戀道:“我太厲害了,天底下沒有我做不來的美食。”

這是她從前去牧區旅游時,學習了蒙古族熬制奶皮子的做法。

未經加工的生奶不是哪兒都能見着,大家一般都買成品來吃。謝小婉回家後,也就再沒什麽機會施展這項技能。

說起來,這東西在現世也不便宜,擱在這個時代,就算貢品級的零食了吧?

“那麽大罐馬奶,熬了這麽長時間,到頭來吃着的就表面兒上這薄薄一層,也太可惜了了吧……”

小翠皺起眉頭,深覺奢靡浪費。

“你怎麽不懂享受呢,這才叫生活知道嗎,”謝小婉恨鐵不成鋼,捏了捏她近來圓潤不少的臉頰,“鍋裏的奶也能喝,跟原來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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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奶皮徹底晾幹,用刀輕易便能切成整整齊齊的菱形方塊。中間的一層稍厚稍軟,泛着乳白□□人的油光。

一口咬上去,香甜滑膩,濃郁的奶香立刻融化在舌尖。

稍微冰一冰,撒點糖,那滋味肯定美極了。

“好吃!”不枉整整一夜等待,奶皮子沒有辜負小翠的期望。

美食雖好,産量極小。

七八斤奶能出一斤奶皮,青骓每隔兩個小時産一次奶,一次也就這麽一罐,連四斤都還不到。

這可憐的一罐兒馬奶,不過是給山寨衆人嘗嘗鮮罷了。

“這些,大當家的。”

謝小婉私心滿滿,只将中間油脂最厚,切出來最完美的幾塊分到最漂亮的陶碗裏,給她最喜歡……不對,是最想要讨好的人。

“這些,二爺的。”郭大壯待遇一般,選了其次兩塊。

“這些……”三爺?

很是不屑地冷笑一聲:“呵呵,沒有辛夷的份兒。”

剩下的些個邊邊角角,太碎的就自己留着,其餘分別裝了小盤,拿去給平日裏關系不錯的土匪們。

“馬奶也能做出這等花樣兒來,俺還真是頭一次見嘞!”

“俺也是。”

這可是連皇帝都不見得能吃上的東西,你沒見過當然正常。

——因為有我這個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婉娘在,你們的生活水平直接進步了好幾個世紀知道嗎?

心裏想着,謝小婉得意道:“怎麽樣,為了吃着一口得罪辛夷,不虧吧?”

“這,這個……”

事涉辛夷,小土匪們不敢輕易發表言論。

唉,真慫。

早了解了土匪們聞辛喪膽的特性,謝小婉無奈搖頭,轉而道:“還是得謝謝大當家的,只可惜我不知道哪裏招惹了他老人家,昨個兒見我,一句話也不理的。”

一片奶皮化在嘴裏,卻聽小土匪含混不清地道:“婉娘,你還沒習慣,當家的他就是這樣。”

“小李子說得不錯,當家的懶于理會我們。倘若什麽時候他主動搭理別人,那才真正是白日裏見了鬼嘞!”

……好吧。

就當那天梁杉主動來廚房找她是見鬼好了。

見謝小婉遲遲不再說話,小土匪之一,昵稱小李子的那個又道:“不過當家的雖然冷淡,卻實在是個好人。”

“只可惜了大當家的那腿……真是上天無眼,不給好人好報。”

好人?

土匪的定義裏,什麽才是好人。

謝小婉不知道,只是想起昨日在馬廄旁邊看到的那一幕,她還是心有餘悸。也不知道那個被稱為叛徒的人現在怎麽樣了,是不是已經命赴黃泉。

不過,有一點她很在意。

“那他的腿,”遲疑片刻,謝小婉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到底怎麽弄的?”

有些事情知道太多,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

可她真的很想知道,并非獵奇心理作祟,只是想知道而已。就問這麽一句,就稍微聽一耳朵總行吧?

顯然,小土匪們也踟躇着,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她。

半晌,有人鬼頭鬼腦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随即啞聲道:“他們小的都不知道那會子事兒,俺只記得是三年前,有個農女被當家的帶上山來。”

農女?

謝小婉仿佛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那個農女叫啥來着,俺怎麽也想不起……”

在場衆人包括謝小婉在內,無不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地等待着那名農女的稱呼被回憶起來。

只不想是時運不濟,怕什麽來什麽。

——那是張被刀疤橫貫的臉,雖然生了一副清秀女相,卻做得出再陰狠毒辣也不過如此的表情。

“你們,找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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