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冥界不見日光,但自千年之前言烨定下與人界同步的十二時辰制後,冥界分

出了晝夜,也有了天光強弱之分——言烨說,憑什麽冥界就得不見天日就得陰暗

詭異?他非要一個能讓鬼魂舒舒服服待着的冥界不可。他創立的制度在五道将軍

叛亂之間曾一度停止,但之後又被風貫徹下去。到得現在,冥界已和人間無太大

分別。

風雨居外,天漸漸暗了下來。言蘿這一天間過度使用靈力,再加上金之印發

作,讓她倦得很了。風輕輕熄了幽冥火,退出雨閣,回到他的風間。

言蘿帶着幾分笑意入夢,這一日她和風之間有難得的平靜和諧,而她也看到

了他深藏的關心。或許,他不是那麽不在意她,不是嗎?

千年來,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他的關心。看不到其他人,只關心她。

盼啊,盼他能從往日中走出來,盼她的千年凝視不至于成空。盼這夢中不再

有那個粉紅身影和他并行,不再見到他離去的背影。

沉沉睡去,天已大亮才醒來。言蘿睜開眼,感受不到附近有風的氣息,心中

有些不安,起身下床。找遍風雨居也不見他人影,大概是出去了。

他很忙呢,一定是出去處理事務了。應該不會再找泓宿的麻煩了吧,他雖固

執,卻不至于死板到過分的程度。

他一定是去處理冥界事務了,也許在望鄉臺附近尋找線索,也許在枉死城收

集資料,也許去判官殿分派任務,也許在閻王殿批閱文件。

一定的,一定的。言蘿心裏這樣想着,卻向奈何橋走去。

——也許他去看守在奈何橋上的武了呢,武的靈力一般,守着橋一定很辛苦,

風可能會去幫他在結一個印。

遠遠看到奈何橋盡頭只有武一人,言蘿立在橋中,便想退回。無奈身後鬼魂

都向前行,她後退的動作引起小小喧嘩,引來武的注意。

“言大言大,你是來看我的嗎?”武一臉笑地喊着,“我現在知道該怎麽守

奈何橋了,決不會放走半只沒喝孟婆湯的魂魄。”

言蘿笑着走到他面前,拍了他一下:“你可是地府小一輩的佼佼者,冥界未

來的期望呢!這種小事怎麽會難住你呢?”

武一挺胸,得意道:“是啊是啊。”

兩人笑鬧了幾句,言蘿便要離開,武有些不舍:“這就走啊?不去看看逐羽

姑娘和束魂使嗎?”

言蘿一怔:“束魂使也在啊。”語氣極平淡。

“是啊,在孟婆居。”武笑答。

一步步邁出,下了奈何橋,走上黃泉路。奈何橋下是黃泉路,奈何橋旁有孟

婆居。

言蘿站在孟婆居前,屋裏隐約有談話聲。她手擡起,卻怎麽也扣不下。她比

誰都清楚她愛的男子和另一個女子在一起,當她熟睡之際,毫不在意地離開她身

邊。逐羽中了木之術,可她也中了金之術啊!況且逐羽中的術不過是她印在泓宿

手心中的法力殘餘,威力很小,她确是……

言蘿咬住唇,感覺到心傳來的劇痛。她不想讓風擔心,因此将話說得極輕松。

但實際上,從昨天開始,每一點心潮起伏都會觸動金之術。若是快樂也罷,

但若傷痛,便會剜心一般。施這術的人靈力不是絕頂,術卻下得完美無比,下在

最深之處,定是她極熟之人。可,會是誰呢?

“你要走了嗎?”屋裏傳出逐羽加重了的聲音,聲音中透着不舍。言蘿心中

起伏,微運靈力,聽起了牆角。

風的聲音響起:“言蘿大概快醒了,我去看看她有沒有事。她心上中了金之

術,雖然她自己說沒事,但……”

“金之術?莫非是那名叫泓宿的男子下的?他怎麽可以這樣,背叛言蘿一次

不夠,還要傷她二次三次嗎?”

“言蘿說不可能是泓宿,我想應該不會是他吧。”風說道。

室內忽然靜了片刻,然後是逐羽幽幽的聲音:“你知道了?”

“什麽?”

“言蘿喜歡你,你知道了?”

言蘿一驚,随即只覺涼意湧上全身,指尖都冰冰涼,微微顫抖着。心猛烈地

跳着,是恐懼夾着一點點的期盼,痛到盡處,卻還有隐約一絲破釜沉舟的快意。

她右手握住左手指尖,潛心聽着屋內的聲音。

“她……喜歡……我?”遲疑着的,不确定的。言蘿明察細微,卻聽不出風

語中的其它情緒。

“是啊,喜歡你。”逐羽肯定的語氣。

“怎麽可能?”風反駁的話語刺進言蘿心中,“我是她叔父,她是我看着長

大的。”

“若論年齡,我還不及言蘿大,我用叫你一句叔父嗎?”逐羽道,“這不是

理由。”

“她一向讨厭我……”

“不是為了讓你注意她嗎?她的任性一向只對你。我認識她的時候,只覺她

雖極随和,但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似乎都有深意,實是不能小觑的女子。由她任閻

王,當真是再适合不過。”逐羽說着,“但當你和她在一起時,她又是別一番模

樣。風,你一向精明,當真看不出她的心思?”

言蘿苦笑,沒想到了解她的,竟然是逐羽。

“我……沒有想過……”風聲音中帶着幾分猶豫。

“風,你很遲鈍。”逐羽嘆了口氣,“那我呢,你想過我沒有?”

“你——”

“風,我愛你。”

言蘿一顫,全身血液都凝結了。逐羽對風向來是溫和有禮,不曾帶出絲毫情

衷,怎麽她忽然說出這話來?而她的語氣鄭重無比深情一片,聽上去絕非虛詞。

風語氣極其慌亂:“逐羽,你不要說笑,我……”

“為什麽你認為我是在說笑?若不是因為我愛你,我又怎麽能看出來言蘿對

你的心思?若不是我也有相同的心情,又怎能看出她隐藏的愛意?”逐羽問道,

低柔婉轉的聲音,卻是堅毅無比。

“你我相識不久,怎會……”

“愛上你,一眼就足夠了,哪裏需要相識很久?而且,我一直懷疑,我一定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逐羽低道,“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想:為什麽

這個人會如此寂寞如此痛苦,我可不可以抱住他告訴他,他不是孤單一人?”

“而那個時候你看我的眼神……驚訝、狂喜到瞬間的脆弱苦痛……我只恨為

什麽我不是你想見到的那人,為什麽在你死氣沉沉的眼明亮之後,還要讓它回複

黯然。”

“我……”風的聲音停頓,無法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你看到的不是我,你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但

我想她多半已經不在了吧?你也是因為她而不能接受言蘿,所以才對她的感情視

若不見是嗎?我不會搶她在你心中的位置,我不想要代替她。就算你把我當作她

的影子也好,我想留在你身邊,讓你不再那麽苦。”

“逐羽,你不懂的……我對她、我對她……”

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冷笑:“風,五百年過去了,你還是一個懦夫!愛就是愛

了,遮遮掩掩做什麽?難得人家連影子都願意做,你還拒絕什麽?”

“言蘿!”風心中一驚,推門而出。只見眼前紫色衣衫飄動,言蘿發足向前

狂奔而去。

黃泉路是窄窄一條路,直通轉生崖。言蘿正是沿着黃泉路向前跑去,路彎彎

繞繞,言蘿腳步不停一直向前,有幾次幾乎一腳踏空。黃泉路下是黃泉,人入殺

人,魂入殺魂。

“言蘿,你站住!你給我停下來!”風見此情景大急,一邊追着她,一邊嚷

着,“小心!左邊沒有路,不要踏上去!”

他二人在前面追趕着,逐羽跟着他們。風幾乎是拼出了全力在跑,倒比言蘿

還險象環生。他将将要追上言蘿,只聽身後逐羽叫道:“風!小心!”腳下忽然

一空,竟要跌落下去。

風只覺得身體大半跌下,心中暗自嘲笑自己,同時運起靈術。忽覺腰際一緊,

卻是被人抱住,生生被拽回黃泉路上。由于他墜下的力量比較大,兩人倒在地上,

沿着路打了幾滾,最終停住。

風倒在地上,一時間有些怔忡。只見眼前女子發絲淩亂臉色蒼白,卻有種說

不出的美,加上眼中霧氣和凄絕的表情,竟讓他的心猛烈跳動。心中油然而生出

憐意,和一種酸酸澀澀,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緒。她眼中的傷悲震動了他,幾乎

是想也不想的,他的唇在她眼際略過:“別哭,別哭……”同時将臂鎖得更緊,

兩人的心跳響在一起,分不出哪一個是誰的。

“別哭,言蘿……”他的語聲溫柔,似在嘆息也似在撫慰。言蘿閉上眼,卻

哭得更兇了。

“你們沒受傷吧?”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言蘿只覺他的唇忽地離開她臉頰,

腰間一緊,卻是被抱着站起。她腳下踩到了地,心卻空了起來。她睜開眼,只見

逐羽一臉關心神色看着她和風。

“言蘿,你怎麽樣?”風還是那句話,語氣卻加上了幾分惶急。

言蘿并未注意到他的語氣,打量下四周,笑道:“這裏的地形還真滿危險的,

難怪有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這裏失足。”

風忽地愣住,那一次,也是在這裏,她抱住了幾乎要跌下去的他。不同的是,

那時的他頗有幾分赴死之心……

“風!小心!”十四五左右的紫衣女孩抱住高她近兩頭的男子,二人停在黃

泉路畔,男子一足已空踏出黃泉路。而腳下,便是滾滾黃泉水。

“言蘿?”風收回邁出的腳,回頭看抱着自己的女孩,“你抱着我做什麽?”

“我抱着你做什麽?”言蘿重複他的話,“你剛才在做什麽?”

“我做什麽和你沒關系吧?”風眉一揚,答道。

“怎麽沒關系?你當初可是答應過我爹要幫我治理冥界的,如今冥界尚亂,

你怎麽可以放下一切,來黃泉路自殺?”言蘿瞪着他,道。

“我自殺?我為什麽要自殺?我不過是不小心踏空罷了,哪裏是自殺?”風

笑道。

“是,你是不小心踏空。早上在誅魂臺,你‘不小心’走到誅魂劍旁邊;剛

才在奈何橋,你‘不小心’跌倒到橋下;現在在黃泉路,你又‘不小心’踏空!

風‘叔叔’,您倒真是容易‘不小心’啊!“

“果然,從早到晚都是你在跟着我。”風聲音帶了幾分不悅,“閑着沒事不

去處理生死簿,跟着我亂跑什麽?”

“現在不跟着你亂跑,我怕我以後就再也沒有跟着你跑的機會了!”言蘿仰

頭,“我可不想因為你一個‘不小心’,冥界就少了束魂使!”

“人的生命不過百年,我活了一千多年,已經累得很了。”風微微笑着,

“難道我想休息一下都不行嗎?”

“你要是想休息,大可喝了孟婆湯去跳轉生崖!轉生崖就在前面,你去啊!”

言蘿手指一指前方,“這裏是黃泉路,你若掉入黃泉,便是三魂七魄皆散,

三界五行六道。再沒有你!”

“這不是更好?長睡也是一種幸福啊!”風對着她的怒氣,笑答。

“看來你是非要死不可了?”言蘿咬牙問道。

“你阻得了我一次二次三次,阻不了我四次五次六次。”風站在黃泉路畔,

一陣風吹過,淡藍衣衫随風飄揚,竟像是要随風去了般。

“那谧兒呢?她怎麽辦?你答應雨要照顧她的!”言蘿問。

風微怔,然後笑答:“有你呢,不是嗎?”

言蘿忽然揚起手,重重打了他一耳光:“你想要第二個我出現嗎?”

風絲毫沒料到她會出手,完全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正着。他臉上笑意逸去:

“第二個你?”

“被抛下來的我,多餘的我,不被需要的我!爹要去陪娘,沒有娘在的世界,

沒有什麽值得留戀的!”言蘿喊道,“包括我!他什麽都不在意,什麽都不留戀!”

“你爹是覺得……你娘不在的話,活得再久也是痛苦……”風輕輕說道,

“所以還不如随你娘一起魂滅……”

“那你是怎麽想的?你為什麽要讓自己魂滅?因為生無可戀?谧兒雖小,可

她繼承了雨的記憶,已經什麽都懂了。她知道自己的舅父抛下她自殺,會怎麽想?

難道你要她像我這樣倔犟而不可愛嗎?”言蘿問道,“你要她恨着你,讓她一直

認為自己是不被關心的不被在意的嗎?讓她……覺得……這世上沒有人真的愛她

……”

“她會懂的……”

“她會懂什麽?你告訴我她會懂什麽?懂你為什麽而死?我爹至少還是因為

我娘不在了,他要追随我娘而去。你是為了誰?你要追随誰?”言蘿絲毫不放松,

一連串問題問了出來。

“我……我只是覺得我自己活得太久了……”風強笑道。

“你說出來!如果你能說出來你是為了誰而想自殺,你就去死!只要你說你

是為了追随誰,說你為什麽覺得生無可戀,只要你說出一個名字,我就讓你去死!”

言蘿看着他,緊緊盯住他的眸子。

“我……”風開口,卻沒有聲音。話在喉間,卻是怎樣也無法說出。

“你說啊,敢去死還不敢說嗎?你為了誰要去死?你說出個名字來!以後谧

兒問起,我也可以大大方方告訴她不是?你說啊!”言蘿步步緊逼。

“沒有!沒有誰!我沒有為了誰!”風退無可退,喊了出來。

“沒有?真的沒有?你确定?你确定大家都會相信你的說法?你确定所有人

都會相信你只是自己活夠了?你确定谧兒也會相信?”

“不要口口聲聲谧兒谧兒的!我——”風咬緊下唇,“我認輸還不行?我繼

續留在冥界為你賣命還不行?”

“不死了?”言蘿表情頓時緩和下來,微帶調侃語氣問他。

風哼了一聲,從她身側走過,向奈何橋走去。

“我就知道你不會說的。”言蘿聲音低低的,“若能說你早說了,豈會走到

今天這地步?”

“你說什麽?”風沒聽清楚,回頭問道。

“我說,你是一個懦夫。”言蘿大聲說道,臉上有絲不屑。風一咬牙,也不

理她,徑自離開。

言蘿方才松了口氣,只覺冷汗從額上落下。

“你一直都知道的,是吧?”兩句“懦夫”穿過時間重合在一起,讓人想自

欺也是不能。風嘆息着,輕聲問着眼前的言蘿。

兩人的關系,由那之後開始惡化。他想裝作從來沒有那件事發生,他想騙自

己說她并不知道,但內心深處,他實在是怕她的。若不是她之後裝傻充愣,讓他

氣得無暇去想那天的事,也許他會離她遠遠的,只是幫她培植勢力,然後離開。

她的蘭心慧質,讓他在她身邊活下去,讓他雖一直想離開,卻無法離開。聰

明如她靈慧如她,如此用心良苦,又是為了什麽?

“知道?知道什麽?”言蘿理了理亂發,問道。

“知道我當初為了什麽想要尋死,知道我一直以來心裏想的是什麽。”風露

出一個奇怪的笑。

言蘿見他的笑,心中一凜。剛才在屋外嘲諷的勇氣忽然消失,她後退一步,

搖頭:“不!我不知道!我也不要知道!”

站在一邊的逐羽聽他二人言語,愈加迷惑:“你們在說什麽?知道什麽?”

風轉向她:“知道……我愛的人是哪一個。”

“你愛的人?”逐羽問道。

“是的——”

“不要說!”言蘿咬住唇,捂住耳朵,“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

“掩耳盜鈴,何必呢?”風握住她的手,從她耳上移開,“你一直都知道的,

我愛的那人就是——”

“不要——”

言蘿的喊叫聲之中,只聽到風靜靜的聲音。

“——雨。我的妹妹,雨。”

當他不再懦弱,當他不想隐瞞,她還有什麽武器可以束住他?當他說出這個

名字之時,他就不會再顧忌,他會轉身,然後離開,永遠離開——

雨早已魂飛魄散,谧兒有子塵,這世上還有什麽可以絆住他,還有什麽是他

所戀?他會離開,追尋那個粉紅衣衫,盈盈一笑的女子。而她,就會永永遠遠失

去他……

“也許你不會在意呢,但……若你要魂滅,我也會和你一起去。”言蘿心中

懼極,反而笑了出來,“到時候冥界一定會大亂,我要讓你不安寧,就算魂滅也

對不起天下生靈。”

天下蒼生,若不以這一點來束住他,她還有什麽籌碼?她說過她沒資格責怪

泓宿,因為為了他,她可以放棄一切。若是他愛她,她可以和他笑着一同魂滅;

若是他不愛她,她會不計一切代價讓他活下來,哪怕叛天叛地。

業障,何妨。早在她失去一切的那天,她就什麽都不在意了。然後,他來到

她身邊,他留在她身邊。雖然他的眼光一直都停留在另一個人的身上,但無妨,

她就是愛上他。一千年的時光,若要她離開他,除非她魂滅!

或者說,若他離開她,她寧可魂滅。

“風為什麽要魂滅?”一旁的逐羽問道,“魂滅就是再無知覺,哪裏有人好

端端地要魂滅的?”

“他……生無可戀……”言蘿重重咬住唇,幾乎咬出血來。

“我不會死的。”風靜靜道,“那已經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五百年前……”言蘿喃喃道,“那麽現在,你生有可戀喽?你不會想着尋

死了?”

逐羽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不悅道:“言蘿,你為什麽要口口聲聲魂滅尋死的?

你是想要風尋死還是怎樣?“

“是她嗎?”言蘿盯着風,一字一字地問。

“她?”風疑惑。

“你已經忘了五百年前的事,忘了不愛你的雨,開始愛上一個長得與她相象

的女人了是嗎?”言蘿只想笑。她的算計并未失敗,谧兒、逐羽,一個個牽制住

了風,如今,連他曾有過的自殺念頭都被逐羽打消。這不是她的目的,她的期望

嗎?只要他活着,只要他不走……

淚水流了滿面,為什麽,心痛如絞?早已經清楚了不是嗎?反正他愛的人,

不管是誰也不會是她。

不甘心啊,不甘心。為什麽她沒長着一張雨的臉?為什麽她不能像逐羽一樣,

溫柔待風?若她對他說她願意當雨的影子,只要他留在她身邊,他會不會答應?

“言蘿,不管風愛的是誰,我都會留在他身邊,哪怕我只是個替身。”逐羽

說。

是的,她成功了,她讓他們相識,讓逐羽打消了他離去的念頭。以後,風會

很幸福吧?和雨有着相同面容的女子,愛他。

言蘿笑着笑着,一步步向後退去。

“那麽,我也該功成身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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