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頌薛開始目露兇光：“我不夠冷酷，不夠裝逼，不夠霸道，不夠任性，不夠殘暴，不夠渣嗎？”

江沐：“……”這上面哪一個是招人喜歡的特質你說？！

頌薛見江沐久久不答，怒了：“不要你說了！你的便當我已經給你熱好了。”欣賞不了他的人類就都殺掉殺掉。

江沐知道自己要是再不說點什麽，就是不死只怕下半輩子也是要躺在床上過了：“雖然你打架、詐騙、殺人、放火、滿腦子奴隸主思想，沒人性，不要臉，但我知道你是個好機器人。”

江沐這句話不知道跟狗機器人看過的哪個狗血劇重合了，總之頌薛信了，還美滋滋地放下了手裏的炮。

江沐生怕狗機器人發現剛剛他說的那些話其實狗屁不通，于是豁出臉去又是一通狂拍：“所以你給我再講講吧，我要聽我英明睿智又純又可愛的小機器人是怎麽識破人類的陰謀，從危機中把自己拯救出來的！超激動的。”

頌薛輕描淡寫：“其實也沒什麽，我給了他們一些武器的研究資料之後，梁志儒告訴他已經研究出了一套能用在我身上的情感系統，但做為交換，我必須替他們打造一個名叫星網的數據世界。弄明白梁志儒的要求之後，我發這個星網并不難做，只是能量問題很難解決，但是為了得到情感，我還是決定将我自己‘心髒’切開，用我的半個‘心髒’來做星網的能量源。”

江沐：“心髒？”

頌薛：“就是‘海洋之心’。我在那顆小星球上提煉了四百年的能量，不斷壓縮之後才做出來的超級電池。”

江沐一想到自己當初年少不懂事，一口氣送了頌薛三個，只覺得自己痛失了一個億：“那東西原來那麽貴！”

頌薛沒理他，反正要他把自己到手的東西吐出來是不可能的：“我做完了星網的初步架構，準備往裏面填充內容，于是我告訴他我需要大量有關地球的數據，于是他們就把研究所的內部數據庫向我開放了。”

江沐：“然後你知道自己被驢了？”

頌薛沉重地嘆了口氣，那口氣活像是個滿身刀疤的黑道老大哥在回憶自己還是棵小白蔥的歲月：“我跟你說，我們機器人很傻很好騙的，我們的世界很簡單的，在我們的眼裏，所有的事都像你們打游戲做任務一樣，經驗滿了就應該升級，完成了任務就應該得到任務物品，哪裏有什麽欺騙啊，利用啊，違約啊……”

江沐：“住嘴，不要抒情了，說下去，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傻白甜機器人了。”

正在引導自己産生詩歌之魂的機器人頓了一下，江沐覺得這個空當應該是狗機器人在沖自己翻眼，雖然對自己被打斷有些不滿，但狗機器人還是繼續說了下去：“我把研究所的所有資料都浏覽了一遍，覺得還不夠，往深裏挖的時候遇到了阻礙，于是我就順手給破掉了，我就這樣一路看一路破，漸漸地入侵到了他們的核心資料庫裏。然後，幾份資料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我先是在裏面找到了我那幾只炮的拆解資料，發現在他們找我談交易之前就拆解我的炮。接着我又發現了我那小星球上的資源清單，還有我做的那些機械生物的拆解資料，最後，是關于我的拆解計劃。”

江沐覺得自己聽錯了：“等等，你剛剛說，關于你的拆解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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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頌薛哼了一聲，“他們計劃等我完成了星網的研究之後，借口給我安裝情感系統，将我拆解開來研究。而所謂的情感系統，根本不存在，就連之前姓梁的給我的那些珍貴錄像，也只不過是地球上沒人看的狗血劇而已。”

江沐啞然，半晌之後：“于是你暴走了？”

頌薛沉默了一陣：“沒有。”

江沐：“哈？你當年脾氣那麽好？”要是按着現在這小脾氣，破産之仇不共戴天好嗎？

“不是我脾氣好，”頌薛的聲音淡淡的，“而是我根本沒有脾氣，我是個機器人。一個沒有情感的機器人。”

不知道為什麽，江沐聽了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然後你要怎麽辦？”

頌薛：“我将所有的資料都拷走了，直接跑去向梁志儒要求解釋和賠償。”

江沐點點頭，這的确是狗機器人會做的事。

頌薛冷笑了一聲：“誰知道那姓梁的臉皮卻厚得很，他對我的所有問題避而不談，反而說要追究我入侵核心資料庫的責任，要我将星網的研究資料全部交給他，而他會為我向上級求情，取消對我的拆解計劃。”

江沐默默地吐出兩個字：“厲害了。”

頌薛：“我當然拒絕了。然後他又告訴我，人類對我懷着無比的善意，這一切都是個誤會。我的小星球在我離開之後不久，就撞上了一片隕石群，炸毀了。清單上面的物資是他們為我搶救出來的財産，瞞着不告訴我是怕我分散注意用，無法專心星網的研究。他說我現在已經是一個失去了家園的機器人，如果我願意将這些財産捐獻給帝國，并交出那幾支炮的結構圖，他們就願意收留我。我也可以繼續留在研究所裏，擔任現在的職務，繼續我的人類觀察，慢慢研究出自己的情感系統。”

就連江沐也為狗機器人覺得不值：“這樣欺負一個機器人，他的良心不會痛嗎？”

頌薛哼了一聲：“于是我又要他解釋一下為什麽他用狗血劇跟我交換的武器制作資料會發表在研究所的內刊上，署名還是他，還有在對他的采訪文章裏說的‘憑此資料榮獲帝國特等勳章，受封礦産星球三顆’是什麽意思。最重要的，為什麽說好的‘珍貴人類情感資料’變成了地球上随處可見的狗血劇？”

江沐樂了：“問得好，他怎麽說？”

頌薛也笑了：“他說這些狗血劇雖然随處可見，但也是人類智慧的結晶，也是有價值的。而且不同的物品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價值。這些狗血劇對情感豐富的人類來說只是沒什麽看頭的垃圾視頻，但對我這個機器人來說，卻是無比珍貴的情感資料。男女演員浮誇的演技能讓我更好地看清人類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狗血又瑪麗蘇的劇情能讓我明白情感‘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特性，而腦殘的對話則是對演員表情的注解，能讓我更好地理解人物在不同情況下的情感變化。所以，他認為，這些狗血劇的價值一點不低于我的那些武器。另外，我的武器資料已經交易給他了，那麽就已經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了，發表的時候別說寫他的名字了，就是寫條狗的名字，我都沒有資格說一個字。而且，他還告訴我，我在地球上生活，就要遵守人類的規則，而人類世界的規則就是‘機器人沒有權利’。”

還真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江沐被梁老先生的一番話說得心服口服：“于是你信了？”

頌薛：“老子一刀紮穿了他的心口。”

江沐：“哈？你當時不是個脾氣賊好的機器人嗎？”

頌薛：“嗯，被刺激出情緒了。”

江沐：“所以你的第一種情緒是？”

頌薛：“憤怒。我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強烈的感情，憤怒讓我的芯片上的電流暴躁地亂蹿，讓我的運算被得越來越混亂，就連邏輯也變得不再清晰……真是……”

江沐已經完全沉浸在狗機器人的故事中，聽到這裏，忍不住接道：“真是太讓人無所是從了！”

頌薛：“真是太爽了！所有的情緒裏我最喜歡憤怒啦，那種好像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感覺太棒啦！憤怒是世界上最好的情緒，我愛它一輩子！”

江沐：“？？？”媽的，你個危險分子！

頌薛：“後來的事就和那個姓宋的老頭子說得一樣了。”

江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所以機械革命？”

頌薛：“哦，憤怒的副産物是失控嘛。我一個失控把自己的能量源暴掉了，憤怒順着網絡擴散到了所有機器人身上，于是大家都失控了。要不是我分了一半的能量出去做星網，說不定現在這個世界就是機器人當家了。”

頌薛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可惜。

江沐：“……”說了這麽多，最該洗白的地方你到底是沒有洗啊。

破飛艇緩緩地在他們的小房子前停下，艙門咔咔作響，打開了，江沐看到小房子裏的頌薛走了出來，十來天不見，江沐發現自己對這個狗機器人居然甚是想念。

頌薛一把把站在艙門口不知道動的江沐扯了出來，然後直接抓着艙門給他表演了一把徒手拆飛艇。江沐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頌薛把一個巨大的飛艇用兩個手揉成了一堆廢鐵，塞進了家用機器人的儲藏艙裏。

江沐好心疼：“這個飛艇修一修還是可以用的！”

頌薛：“你來修？”

江沐被這一句話噎得滿臉通紅：“好好好，你愛揉成什麽樣就揉成什麽樣，到時候記得把我送回21世紀就行！”

話音剛落，江沐發現對面的狗機器人正兇巴巴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