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青燈古佛了餘生【3】

待四人用完膳食,小糖上來将碗筷撤了,慕容語與敖烈去玉海棠的卧室為他施針,白亦諾摸着滾圓的肚皮與雲慕寒在玉府閑逛了起來。

已到了十五,月亮又大又圓,像個銀盤挂在夜幕中,淡淡的月華照在雲慕寒的身上,愈發襯的他出塵脫俗,風華絕代。

白亦諾側了頭看他,情不自禁道:

“雲慕寒,你長得比嫦娥還好看。”

雲慕寒淡淡得看了他一眼,便錯開眸子,清冷道:

“可你偏生不喜歡。”

許是錯覺,雲慕寒絕美的臉上帶着一絲落寞,白亦諾語氣一塞,淡淡的酸澀湧上心間。

又聽雲慕寒道:

“那也沒關系,待上百年,千年,萬年,總會喜歡的。反正除了我身邊,你哪裏也去不了。”

白亦諾收回剛才的同情,很想拍死差點就點頭答應的自己。

正在這時,遠遠聽到有誦經念佛的聲音。

白亦諾與雲慕寒尋聲走去,在一間佛堂前看到一個叩拜禮佛的老婦人。

那婦人穿着華貴,儀态威嚴,卻帶着一臉愁容,應是玉海棠的母親。

白亦諾溫聲道:

“玉老夫人如此虔誠,想必會感動上蒼,玉公子吉人天相,應會渡過難關,老夫人還有什麽憂慮呢?”

“老身自海棠出世後,不殺生,茹素、禮佛二十餘年,為的就是替海棠消災延年。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老身愧對列祖列宗….”

白亦諾心想以玉海棠現在的身子,就算找十個頂能生養的女人來也無濟于事。

“實不相瞞,這位夫人,我是璇玑門的弟子,能否借玉公子的生辰八字一看?”

玉老夫人一聽白亦諾是傳聞中的璇玑道門弟子,忙将玉海棠的生辰八字報給了他。

白亦諾掐指一算,緩緩道來:

“玉公子的命格,是得道高僧之命。按我們道門的說法就是童子命,身體孱弱,多災多難,大多活不過二十歲。化解的辦法只有出家,但是他命中帶的佛根,所以應是做和尚。”

玉老夫人聞言落了幾滴淚下來,哽咽道:

“小道長說得是。海棠還在我肚中之時,就有一個雲游的和尚來我們家門口,說海棠是他的師叔祖,要将海棠帶走,當時被老爺轟走了。海棠從小體弱多病,十歲時突發重疾,高燒十餘天不退,那個和尚又來我家門口,要将海棠帶走。海棠三代單傳,若是走了就等于斷了玉家香火,我又将他亂棍轟出…..”

白亦諾皺了眉打斷她道:

“玉老夫人,為何還要撒謊呢?我看了玉家的恩怨譜,你們發的是不義之財。因此玉家注定在這一代是要斷子絕孫的。想必那和尚也對你如實說了,你跪下去求他,他教了你續命的法子,一命換一命,還必須是大富大貴的命格,因此玉老爺填了命換了玉海棠十年壽命,對不對?”

玉老夫人已經怔怔得說不出話來。

“那和尚說的沒有錯,玉海棠的确是要去佛門修行的,因他本就不是紅塵中人,他這幾世是下界歷練。念在你們至親自願替他續命,因此十殿閻羅沒有追究。別再執着,逆天改命的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白亦諾說完,轉身拉了雲慕寒往玉海棠卧房走,他們都想錯了,玉海棠若不入佛門修行早在十三年前就該死了,他父親為他續了十年壽命,那麽在三年前,他就該“壽終正寝”了。

白亦諾踏進玉海棠的卧房,慕容語剛為他施好一次針,胡蝶坐在床邊,靜靜得注視着玉海棠,眼中都是缱绻深情。

白亦諾心下嘆了一口氣,溫聲道:

“胡蝶夫人,能否借步說話?”

胡蝶伸手替玉海棠捏了捏被角,站了起來跟着白亦諾往外走。

白亦諾在庭院站定,看向胡蝶,道:

“夫人對玉公子一往情深,若你是尋常人,倒真是一對神仙眷侶。自古人妖相戀兩難全,夫人為何執迷不悟?”

胡蝶沉默不語。

“玉海棠先天不足,患有心疾。玉老爺續了他十年壽命,十年期滿,他三年前就該死了。你就用換心術吊着他的命。剖了別人的心給他換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排斥反應,因此他總是卧床不起,你不停得找活人的心給他換上,對不對。”

胡蝶這些年來在外奔波,與其說是千裏尋醫,倒不如說是千裏尋心。

胡蝶淡淡道:

“只要他能活着,什麽方法我都會去做。”

“我不知你修了多少年,恐怕馬上就要功德圓滿了吧,為何…你用鮮血續了玉海棠的命,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海棠宅心仁厚,必定不會答應的。”

“可…”

“白公子,你沒有愛過人罷。”

胡蝶出言打斷他,

“若是有朝一日你也愛上了,就不會再說出這些大道理。”

妖魔的愛情,如飛蛾撲火,即使罔顧人倫,也要全力以赴。

“阿語!”

正在這時,從玉海棠的卧房裏傳出敖烈的喊聲。

三人神色一凜,皆快速奔入卧室,只見慕容語暈倒在地,而床上空空如也。

“海棠!”

胡蝶出聲喊道,轉了身向外跑去。

雲慕寒走到慕容語身旁,蹲下身一拂手,金光閃過,慕容語揉着後脖頸睜開了眼睛。

白亦諾道:

“慕容公子,發生什麽事了?”

慕容語看向床,已經沒有了玉海棠的身影,皺起眉道:

“小糖有問題!”

方才慕容語二次為玉海棠施針,差了敖烈出門拿藥方,卻被在身後的小糖一個手刀打暈過去。

白亦諾正色道:

“敖烈,你留在這保護慕容公子和玉家人。慕寒,我們去找玉海棠。”

話音一落,雲慕寒帶着白亦諾身影一閃,消失在了卧室。

玉海棠的氣息若隐若現,他們不能禦劍飛行,雲慕寒尋着氣息在前追着,白亦諾吃力得跟在後面,雲慕寒回頭道:

“我抱你。”

白亦諾喘了喘氣,認命得停下了腳步,道:

“不用….你先去找他們,我在這等你。”

他相信以雲慕寒的本領,收兩個妖應該不在話下。

雲慕寒手上泛起金色的符文,往白亦諾身上扔了一個結界圈,冷聲道:

“別離開。”

話音一落,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白亦諾閉了眼原地盤腿打坐,血紅的妖靈石緩緩上升至空中,一絲絲被煉化的妖力湧進他的額間。

腰間的伏魔鈴緩緩搖動。

白亦諾睜開眼,妖靈石失了光澤回到他手上,一個黑影一閃而過,白亦諾微微眯起眼,是胡蝶!

只是她臉色蒼白,頭發披散,身上也被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傷痕,似是在躲避什麽人。

白亦諾斂了眸子,緊跟而上。

追着胡蝶到了一處荒廢的宅子,沒了她的身影,白亦諾略一沉思,擡腳踏入宅子。

剛一踏進庭院,身後的大門自動關上。

白亦諾往屋內走去,胡蝶雙目緊閉倒在地上。

他走到胡蝶身邊蹲下,皺起眉道:

“胡蝶夫人,你還好嗎?”

他的手還未碰到胡蝶,後脖頸驟然一痛,陷入了黑暗。

待白亦諾醒來,胡蝶垂了眼坐在他身邊,她懷中抱着昏迷的玉海棠,一陣腳步聲傳來,小糖陰沉着臉出現在他面前。

白亦諾看向胡蝶,道:

“你們是…串通好的?胡蝶夫人,你一早就知道了我們身份。”

胡蝶輕聲道:

“水墨青衫碧玉葫蘆妙手回春,冰肌雪貌白袍伏魔鈴。”

是了,如果白亦諾沒有雙手被綁,他很想一拍額頭,這麽明顯的道門象征,常人可能看不出來,妖怪可就不一樣了。

白亦諾清了清嗓子道:

“吶,靈寶道門與璇玑門向來只救人降妖,不對妖魔趕盡殺絕,所以我們沒什麽仇什麽怨吧?”

小糖道:

“我只是想吃了你而已。”

白亦諾一滞,幹笑兩聲:

“你這麽耿直,我都沒話說了…”

小糖輕哼一聲。

白亦諾轉了頭看向胡蝶道:

“他要吃我,胡蝶夫人你抓我是為了什麽呢?”

胡蝶不答他話,只輕輕得摸着玉海棠的發。

“好吧,那小糖你為什麽要吃我?恕我直言,我好幾天沒洗澡了,你也不怕我味重。”

小糖道:

“趁你的魔脈還未覺醒,奪了你的元魂與我合二為一。”

小糖嗤笑一聲,

“所有妖魔鬼怪都知道了你是魔帝轉世,只是現在你的魔脈還沒覺醒,你發揮不出原本的能力,他們都說只要奪了你的元魂,就能掌握魔帝的力量。”

白亦諾皺起眉頭,哪個不負責任的王八蛋造的謠。

“你不如乖乖從了我,我吃你的時候會溫柔一點。你身邊那個璇玑道門的,在我們妖界裏風評可不怎麽樣。他若是知道你是魔帝轉世,第一個就将你挫骨揚灰。哼,他處心積慮待在你身邊,恐怕也是為了奪你的力量吧?”

白亦諾搖搖頭,正色道:

“世上想殺我的人有千千萬,但我知道只有他不會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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