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記得我

池硯在家歇了兩三天,時差倒過來人都跟着清爽了不少,關于那天晚上在酒店的事他也沒接着去想了,杜宇幫池硯總結了一個詞。

露水情緣。

都露水情緣了還那麽認真幹嘛。

周一池硯老早就起了床,昨天杜宇為了慶祝池家二少爺榮譽上崗送來了一套西服,池硯穿不慣那玩意總覺得束手束腳的,領帶一系勒着脖子喘不過氣,杜宇說什麽也不肯拎回去,臨走之前還告訴池硯那衣服貴的能頂他在國外的時候一年的夥食錢,于是池硯給套上了。

池硯笨手笨腳的系領帶,又是查教程又是看視頻,搗鼓了半個小時才把領帶給系好,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着實覺得杜宇這個禮物不怎麽樣。

臨出門之前池硯犯了愁,他總不能讓杜宇接他上下班,自己也得有輛車才行,于是他盯上了院子車庫裏池墨那一排車。

池硯最後選中了停在最後的那輛黑色賓利,結果找池墨要鑰匙的時候卻被拒絕了。

“你就是個部門經理,你開輛賓利去上班你覺得符合你身份麽?”池墨正在吃早飯,煎蛋配三明治還有一杯黑咖啡。

池硯微微有些懊惱,他啧了一聲将手撐在椅子背上,彎腰看着池墨,他問池墨:“不合适麽?我覺得挺合适的啊。”表情無辜可憐,就像一個正在求哥哥給買一塊糖的三好乖乖弟弟。

池墨放下手裏的咖啡,他看向池硯,一輛車沒有什麽了不起的,那輛車買回來已經兩三年了停在那一回都沒開過,給池硯開也就給池硯開了,但今早他手下的助理弄錯了一個會議時間,他現在心情很不好,偏偏就不想遂池硯的願。

“阿硯,不要任性...你現在...”

“哥。”池硯嘴角噙着笑看着池墨,他像小時候一樣叫池墨,“你覺得這麽多年來池家做的不符合身份的事還少麽?”

池墨一噎,想要教育池墨的話全堵在嘴邊,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池硯将手搭在池墨肩膀上,得逞的笑着說:“謝謝哥,車我會小心開的,咱們公司見吧。”

興嘉的人早就得了消息,池家二公子今日空降市場部,聽說年齡不大長得很帥就是人不太好相處。

池硯吹着口哨走進公司大樓,他環視一圈公司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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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池毅生的審美水平還真是有點堪憂。

興嘉不過是池家衆多産業中的一家地産公司而已,池家老爺子當年一手操辦起來池家的産業,眼光放的又長遠,漸漸的池家的旗子漸漸插向了各行各業,從發家的地産到新興的新媒體行業,池家如今都有所涉獵。

當年,池老爺子覺得身體不太好的時候便不再醉心權利主動讓位給了池毅生,池毅生的心思不如池老爺子,管上幾家已經實屬吃力,興嘉地産是池老爺子很重視的一塊生意他不敢怠慢,于是在池墨從哈佛畢業那年他就把興嘉交給池墨管了,事實證明池毅生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前幾年地産行業不景氣,許多家老牌的公司相繼倒閉,興嘉不僅挺過來了,如今做的倒是比從前更紅火了。

池硯到的時間剛好是上班時間,電梯口有不少人在等電梯,池硯站在人群中格外的顯眼。

剃了寸頭,頭發緊貼着頭皮,劍眉星目,雙手插在褲兜裏,哪裏有點高管的樣子,就像剛放出來的似的。

周圍的小姑娘竊竊私語讨論着池硯的外貌、衣着,猜測着池硯有沒有女朋友。

男人偶爾交頭接耳的猜測池硯是不是池毅生的私生子,不然怎麽和大老板池墨長得不太像。

電梯門打開,池硯信步走進去,竟然沒有幾個人和他同乘一部電梯。

例會,池硯很讨厭這個環節但不得不去,今天池墨要在例會上宣布關于他的人事任命,在辦公室打了兩個哈欠之後池硯才收了架在辦公桌上的腿,路過坐在門外的助理還讓他幫忙準備一杯咖啡他回來時喝。

會議室裏大家已經到齊了,池硯這個遲到者顯得像個異類,會議桌的前的座位已經都坐滿了,只有門口實習生身邊還有一把椅子是空着的,池硯渾不在意的坐下。

“行了,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池墨身子往後靠在椅背上,單手搭在桌面上,手裏握着的鋼筆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規律且惹人煩。

在宣布池硯的任命之前是各個部門的上周工作總結彙報。

池墨聽着,不時提出自己的問題和意見,表情嚴肅且認真,弄得各個部門主管大氣不敢喘一口。

池硯坐在門口椅子上翹着二郎腿看着這間小會議室裏的每一個人,當他看向池墨的時候他不得不感嘆一句,時間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了不起的東西。

哪怕你就是只麻雀,長時間蹲在高枝上也總能學來三分鳳凰的樣子。

“剛剛大家的總結做得很不錯,尤其廣告部,上周的廣告設計我很滿意,要是大家沒有什麽問題的話,就散會吧。”池墨攤開雙手。

會議室裏一陣窸窣聲,冗長的會議過後所有人都想着盡快逃離這壓抑的會議室,沒人記得門口坐了個池硯,池墨顯然也沒想提醒大家。

“等一下。”池硯站起身,扣好西裝第二顆扣子,他輕咳了一聲看向正在整理資料的大家,他笑眯眯地說:“自我介紹一下,池硯,新到任的市場部經理,以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池硯瞥向池墨,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又往會議桌前站定敲了敲桌子,就在大家都以為這位池家二少爺還有什麽話要說的時候,就見池硯學着池墨的樣子攤開雙手道:“要是大家沒什麽問題的話,就散會吧。”

惡劣不讨喜且不尊重兄長。

這是早會過後所有與會人員對池硯的評價。

如池硯所料,池墨還真沒讓他管什麽實事,一天下來他連張印了字的A4紙都沒摸過,部門裏的人也沒人來找他彙報什麽事,估計是全找副經理去了。

池硯樂得清閑,精準踩着下班點下樓。

才出電梯就給杜宇打電話:“晚上玩去?”

杜宇在電話那頭逗池硯:“池經理下班不回家約我出去吃飯回家不會被哥哥訓嗎?”

“滾,去不去?”池硯走進地下停車場就按了車鑰匙,他忘了早上來的時候把車停哪去了。

“那必須當然要去了,約哪?”

“尚禧面館。”

“哪?!”杜宇尖聲問。

池硯重複了一遍:“尚禧面館,半小時後不到我就提刀去你家殺了你。”

說完,池硯就把電話給挂了。

尚禧面館是上學的時候他們那一幫人常去吃的一家面館,店面就在學校對面那條街上,環境幹淨,味道不錯價格也公道,這麽多年過去一碗面也沒漲上幾塊錢,池硯從回國就想那家面館的面。

杜宇将将趕在半個小時之內趕來了面館,尚禧的門面沒有多大,左一輛賓利右一輛保時捷的停在門口顯得有點擁擠,旁邊那輛現代顯得有點可憐。

正趕上晚飯時間,店裏坐了不少人沒有空桌,每張桌子都坐了兩三個人,只有靠近門口那張別人一開門就會有風吹到的桌子坐了一個人,老板娘建議杜宇和池硯跟人家拼桌。

“兄弟,方便拼個桌麽?”杜宇沒讓池硯去問,仔細看那張臉跟背了幾條人命似的,人家就是方便也不會肯。

那人倒是好說話,答應的很痛快:“好。”

池硯在前臺點了上學時候最愛吃的雞絲湯面,幫杜宇點了一份牛肉面,回頭見杜宇已經坐下,看着杜宇身邊那人,池硯怎麽看怎麽覺得眼熟,尤其是身上那件白襯衫。

池硯心底浮起一個猜測,看到那人的臉的時候自己就給否定了。

那天晚上那個是戴眼鏡的,進房間門的時候那人迫不及待的啃他,眼鏡硌着他了,桌上那人不戴眼鏡。

那人點的陽春面,上的比池硯和杜宇的快,他低頭吃面,不似這店鋪裏其他人一樣粗魯的吸着面條,他慢條斯理的放進嘴裏,慢條斯理的嚼着。

池硯的目光不自覺的落在他身上,在國外的時候同組男生吃漢堡小口小口的咬他都覺得娘們唧唧的,但是看眼前這人吃飯不僅不覺得娘反而覺得是種享受。

“先生在看什麽?”

池硯的目光太直白,看的太入迷,就連杜宇在桌下踹他他都沒感覺到,直到那人看過來,直到他問池硯。

池硯鬼迷心竅的用了一段極爛無比的開場白:“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杜宇在心裏暗嘆一句不好,他承認眼前這人是有幾分姿色的,池硯看上人家不奇怪,這人看着和池硯也挺般配的,但是...這開場白...杜宇上一次聽見還是上初中那會陪喜歡的女孩一起看霸總臺劇的時候。

那人似乎也覺得池硯這句話實在不怎麽樣。

他禮貌的笑着答池硯:“這位先生應該認錯人了吧。”

說完,他放下筷子,抽了一張紙巾擦掉嘴角的面湯,将用過的紙巾扔進了腳邊的垃圾桶,随後拿起外套,起身之後對池硯說了一句:“先生慢用,我先走了。”

人已經出了門,門口那輛現代艱難的開出了賓利和保時捷留出來的過道。

池硯望眼欲穿的朝門外看。

“嘿!”杜宇伸出手在池硯眼前晃了一下:“回神了,人家都快到家了,你還看呢。”

池硯回神。

“不是我說,哥,你這搭讪方法哪學來的啊?也太土了吧?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啊,你長得好像我男朋友哦。”杜宇捏着嗓子說,又放平語調安慰池硯:“哥,就你這搭讪方法人家不搭理你也是正常的,這跟你個人魅力沒關系,下次,下次咱們換個好點的開場白就好了。”

池硯舔了舔嘴唇,他不是在搭讪,他說:“他好像就是那天晚上我帶去酒店那個。”

杜宇剛吸溜到嘴裏一口面條差點全從鼻子裏噴出來:“誰?!”

“我那天晚上帶去酒店的那個。”池硯淡淡地說。

今天遇見這人沒戴眼鏡,但說話的聲音像極了那天晚上那個人。

聲音一樣的好聽,一樣的冷冰冰,他一張嘴,池硯頓時回想起了那天晚上,沒忍住咽了口水。

“那你還不去追?!”杜宇轉念一想又問:“你忘了他長什麽樣,他也忘了你長什麽樣?”

杜宇覺得自己吃瓜都吃不明白,好歹也是浪跡情場這麽多年,睡完都不記得對方長什麽樣這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池硯挑起一口面,他笑着說:“不,他記得我,所以才會跑的那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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