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電話

湖邊的風又冷又硬,池硯覺得杜宇這人真的不太浪漫,兩個大男人逛在湖邊都凍的跟什麽似的,杜宇朋友圈裏那個光腿穿着抹胸裙踩着十幾厘米高跟鞋的姑娘到底是怎麽同意這麽糟糕的約會想法的。

“沈醫生。”

池硯倒着走,面朝着沈清尋,天太黑了,這湖邊的燈光微弱的跟交不起電費似的,玩浪漫也得能讓人看清臉吧。

“嗯。”沈清尋規規矩矩的走着石板路,手裏還拎着一杯剛在路邊随意買來的一杯奶茶,另一杯在池硯手裏。

兩杯口味一樣,蜜桃烏龍。

誰都沒喝。

“沈醫生,你說我胳膊這麽痛需不需要住院觀察一下?”

一想到以後見沈清尋可能都得用這種不着四六的理由池硯就覺得不開心,他還沒找到機會問那一千塊錢是什麽意思呢,總不能這花好月圓的,氛圍感十足的時候他把沈清尋按在樹上像流氓似的問人家:“小子,你那天早上那一千塊錢什麽意思啊?小爺我一宿六萬八起步,你看看剩下那些怎麽算?”

多煞風景啊,這一千塊錢得找個正兒八經的機會問,得好好問。

為什麽要給錢,為什麽是一千不是一千一不是一千二,給完錢為什麽裝不認識。

這些都得問。

“池先生,我們醫院床位真的很緊張。”沈清尋把池硯的話當真了,“你要是實在覺得痛的超出承受範圍的話明天去醫院拍個片子我幫你找個別的醫生看看吧。”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推給別人了,池硯不幹了。

“那怎麽行呢,你是我的首診醫生,又是我的主治醫生,你不能因為我出院就不管我了啊,我是事多了一點,但這不是保險起見麽,萬一我這留下點傷殘什麽的多耽誤我以後找對象啊。”池硯那張嘴像只春天的鳥,叽叽喳喳,沒人能說的過。

沈清尋摘了鼻梁上的眼鏡拿在手裏,他看着池硯的眼睛:“輕微骨裂真的不至于留下什麽後遺症。”

“你保證?”池硯不依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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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尋十足的耐心哄他:“我保證。”

“那萬一留下什麽後遺症,沈醫生負責麽?”池硯停了腳步,歪着腦袋一副認真的表情。

沈清尋從醫這麽多年來,這是第一次被賴上。

“好,我負責。”作為一個醫生,沈清尋對自己的醫術有十足的信心,更何況只要這胳膊短期內不再受傷,固定板好好的放在那,哪能留下什麽後遺症,頂多是拆了固定板之後有幾天适應不過來而已。

池硯追問:“什麽後遺症都負責麽?”

“什麽後遺症都負責。”沈清尋也不認輸,他就不信一個骨裂這能有什麽不可治愈的後遺症。

池硯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又笑了,他停了腳步面朝着眼前的湖。

“沈醫生知道這湖叫什麽麽?”池硯坐到了湖邊用石頭壘起來的凳子上。

沈清尋站在一邊,這湖他之前從沒來過,也沒聽說過,今晚來還是池硯找的路。

“不知道。”

有風吹過的湖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湖面偶爾飛過一只不知名的鳥,水中的月被打碎,星光沉在湖裏,湖邊栽着的幾棵樹搖曳着殘敗的樹葉。

這樣的夜景該用凄涼來形容,但沈清尋不覺得,站在這裏全是安寧,吹得人發抖的風都格外的舒服,比起樓下花壇不知強了多少倍。

池硯撿起一顆石子投進湖裏,激起的水花大概驚到了湖裏的魚。

他告訴沈清尋:“這湖叫情人湖,傳說只要是兩個人并肩繞湖走上一圈,那麽這兩個人早晚會在一起,就算沒在一起也會糾纏一輩子。”

沈清尋點頭,就這麽一個湖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傳說。

池硯擡頭看沈清尋,微皺着眉問他:“沈醫生,你說我們倆該不會糾纏一輩子吧。”

沈清尋低頭去看池硯,他輕輕笑:“不會的,因為剛才我們是一前一後走的。”

池硯轉過頭去看湖面,語氣不明的說了句:“沈醫生還真嚴謹啊。”

沈清尋笑出聲:“幹嘛,你還真希望自己的胳膊留下點後遺症然後賴我一輩子麽?”

池硯聳肩:“後遺症倒是不想,但是...”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沈清尋的手機響的很不是時候。

池硯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後遺症倒是不想,但想跟你糾纏一輩子。

被迫把後半句話咽回去,池硯的視線随着沈清尋走遠。

他想像沈清尋這樣的人很難有人不喜歡吧,總是一本正經的穿着襯衫西褲,扣子扣得嚴絲合縫,挺拔的背加上那副金絲眼鏡讓他看起來很有成熟男人的氣質,這麽正派的一個人卻有很多新奇又熱烈的招數。

池硯想了很久該用什麽來形容沈清尋。

想來想去,池硯也沒想起合适的詞,他覺得不是他找不到能用來形容沈清尋的詞,而是他想到的那些都配不上沈清尋。

一千塊錢的理由迅速失效,看着遠處樹下那道身影,池硯承認他膚淺,

啧,還真是糟糕,就睡了一覺見了幾面,真正意義上一起吃過一頓飯,就這麽陷進去了。

沒辦法,喜歡,想要追,想和沈清尋睡很多次,想和沈清尋每天見面,想和沈清尋一起吃一輩子的飯。

池硯又往湖裏投了一顆石子,一個熱烈纏綿的念頭在這個安靜的夜晚瘋狂滋生,他偷偷笑,笑的很放肆,反正沈清尋看不到,但飛過湖面的鳥能。

沈清尋明顯就沒有池硯的好心情。

拿着手機,沈清尋的眉毛都快擰成結了。

“我們分手了,你可以試着聯系他的未婚妻,我不知道他未婚妻的手機號。”沈清尋的眼鏡重新戴了回去,他講着電話,視線不由自主的朝池硯在的地方飄,一遍又一遍好像在确認池硯還在那等他。

“抱歉,我現在沒辦法去接他,你想辦法聯系他的未婚妻吧。”沈清尋重複了一遍然後果斷挂了電話。

打電話來的是韓棟常去的那家靜吧的老板顧飛勻,沈清尋也認識他不過交情不深,一次偶然的情況下兩人交換了手機號,這才讓他有機會把電話打到沈清尋的手機上來。

顧飛勻在電話裏說韓棟喝了個爛醉,趴在吧臺上抱着酒杯喊沈清尋的名字,顧飛勻讓沈清尋去把人接回來。

沈清尋第一次對韓棟這個人生出一種惡心感,生理性惡心,心裏更惡心。

在一起七年,兩個人不說每天都是甜甜蜜蜜起碼幾乎沒有紅過臉,沈清尋知道這條路不好走能遇到一個願意對他好,真心疼他愛他的人不容易,這七年裏他傾盡自己的細心和體貼還有愛去對待韓棟,可結果呢?

明明是韓棟先放棄的,明明是韓棟先背叛了這段感情,現在他又楚楚可憐的一副深情,搞得好像要結婚的人是他沈清尋一樣。

池硯看着沈清尋一步步朝他走過來,踩着月光,踩着枝桠的影子,踩着他心跳的頻率。

“誰惹我們沈醫生不開心了?”池硯一眼看出沈清尋臉上的不悅。

沈清尋把手機放起來整理了情緒,淡淡道了句:“沒有。”

見沈清尋不願意說,池硯也不再問,他起身撣了撣身上的塵灰,他站到沈清尋身邊看着湖對面,他問沈清尋:“那要再走一會麽?”

沈清尋沒有拒絕,兩個人繞着湖走了一大圈,他走在沈清尋身邊一臂左右的位置上,池硯很好的把控着自己的步伐,步速均勻,和沈清尋的步伐很合拍。

“太晚了,送你回去吧。”兩個人又走回了石凳,沈清尋看了一眼表。

池硯沒有再拒絕,今晚已經足夠了。

池硯沒讓沈清尋送到門口,送到最近一條路上的一個小區門口他讓沈清尋停了車,池硯下了車沈清尋就要踩油門,沒想到池硯敲了敲副駕駛車窗,沈清尋只好降了車窗,池硯趴在副駕駛車窗上和他打招呼:“沈醫生回家要一路小心哦,慢慢開車,到家給我發個消息啊。”

沈清尋點頭。

“沈醫生不和我說點什麽麽?”

沈清尋擡頭看了看眼前那幾棟居民樓。

“連再見都不說麽?”池硯癟着嘴。

“再見。”

“真的就只有一句再見啊。”池硯沒完沒了不肯放沈清尋走。

沈清尋單手搭在方向盤上,他問池硯“還想聽什麽?”

“晚安啊,難道不該說晚安麽?”

沈清尋在池硯的誘哄下不知不覺的按着池硯的要求去做。

“晚安,洗澡的時候注意你的胳膊。”

池硯趴在那笑。

沈清尋覺得很貼切,用阿拉斯加來形容池硯很貼切。

開車回了家沈清尋忙着把衣服放進洗衣機,忙着鋪床,把給池硯發消息這事忘得一幹二淨,這也不能怪沈清尋,過去三十多年裏還真的沒誰跟他說過回家記得發個消息,池硯是第一個。

微信瘋了似的響,沈清尋洗了澡連頭發都沒來得及擦就拿起了手機。

語音通話打了十幾個,消息發了十幾條,全部來自同一個人。

“沈醫生!你可吓死我了。”池硯在電話那頭大驚小怪:“這麽長時間了還沒給我發消息,我還以為沈醫生你被哪個半路殺出來的大美女給拐跑了呢。”

沈清尋這才想起來自己忘給池硯發消息了:“抱歉,回家整理了一些東西,忘記給你發消息了,我四十分鐘前就到家了。”

池硯沒打算怪沈清尋忘了發消息這事,聽見沈清尋的說辭他長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沒被拐跑就好,不過我可是吓壞了,沈醫生想想怎麽補償我吧,那就先這樣咯,沈醫生早點睡,晚安。”

電話挂的倒是快,沈清尋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沒來得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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