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孩子

睡前,沈清尋選的書還是那本推理小說。

情節正是驚心動魄的時候,沈清尋卻在笑,腦子裏都是那條阿拉斯加,又或者說腦子裏都是池硯。

沈清尋對池硯這個人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讨厭,不過是激情放縱過後的副作用而已,那天在面館偶遇池硯的時候沈清尋裝的淡定,但那天他還挺害怕的,怕池硯大庭廣衆之下問他怎麽裝不認識,好在池硯到今天都沒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更沒有拆穿沈清尋裝作不認識他的事實。

日子百無聊賴的過,面對同辦公室,辦公桌都是相鄰的韓棟,沈清尋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就只是普通同事而已,但韓棟明顯不這樣想。

“沈醫生,下班一起吃個飯麽?”

沈清尋在更衣室被堵住了,更衣室裏只有他和韓棟兩個人,他回神鎖好櫃子沒有看韓棟,只是答他:“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吃飯的必要麽?”

韓棟不死心,他覺得自己冤枉。

關于結婚的事情,韓棟覺得自己也是受害者。

和柳辭的婚事也并非他所願,家中父母并不知道韓棟的取向,韓棟也從來沒有坦白過,年過三十身邊還不見有個人,韓棟父母當然着急,替韓棟見了柳辭兩面,覺得姑娘還不錯就把兩個人攢到一起見面吃了頓飯,兩人接觸不過幾個月就被韓棟父母催着定下了婚事,韓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沈清尋發現會不高興,婚期臨近沈清尋對他的依賴似乎越來越盛,在七年的伴侶和即将新婚的妻子之間,韓棟猶豫了。

父母的一通電話促使韓棟做了選擇,那天早上發喜糖的時候韓棟是提前算過時間的,他沒想過沈清尋會去那麽早,本來他是打算慢慢滲透着和沈清尋說的,結果被撞破也只能回家就分手,韓棟覺得他和柳辭結婚也并不是因為愛,不過就是個讓父母放心,自己對父母有交代的形式而已,他又不會真的和柳辭發生什麽,他覺得沈清尋和柳辭完全可以共存。

一個是法律上的伴侶,一個是真正意義上的伴侶,他不明白這到底有什麽可計較的。

韓棟無比留戀着沈清尋,他以為沈清尋只是一時的鬧脾氣,他一直在等沈清尋來找他,來哄他,可是眼見着半個月要過去了,沈清尋不僅沒有想要挽回的意思,反而把他當作了普通同事,韓棟受不了。

沈清尋轉身要往外走,結果被韓棟按在了儲物櫃上。

兩個人的身高相差無幾,沈清尋的目光直直地望進韓棟的眼底。

他覺得失望。

曾幾何時自己覺得可以一輩子都這樣走下去的人,現在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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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尋,是不是因為那個姓池的?”

韓棟毫無頭緒的質問把沈清尋問住了。

那個姓池的,他和韓棟之間沒有吃飯的必要難道是因為那個姓池的麽?

沈清尋低頭看了一眼韓棟攥住他衣領的手,他覺得很煩,這件襯衫早上出門之前花了很久才熨平整的。

“放手。”沈清尋的語氣沒什麽波瀾,平平靜靜,連指責都懶得指責。

韓棟突然發瘋,他攥着沈清尋的衣領拼命搖晃沈清尋,“是因為那個池硯吧?一定是因為那個池硯所以你才不來找我的對麽?前幾天我在顧飛勻家喝酒的那個晚上你不來接我就是因為和他在一起吧?清尋,是因為他吧?”

背部撞擊在儲物櫃上,韓棟的力氣不小,沈清尋覺得痛,他想讓韓棟停下來,顯然言語似乎起不到什麽作用,于是他擡手給了韓棟一巴掌。

韓棟呆住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沈清尋會和他動手,他一只手捂住臉頰,吃驚的望向沈清尋:“清尋?”

沈清尋整理着被抓皺的襯衫領子,他沉了一口氣,扶了鼻梁上的眼鏡,淡淡瞥向韓棟,他說:“韓棟,這一巴掌足夠你清醒麽?如果不夠的話我不介意再動一次手,聽清楚了,你和我之間的事情純粹是因為你禽獸,跟任何人都無關,從今天開始,離我遠點,聽明白了麽?”

韓棟眼睜睜看着人走了,更衣室裏只剩了他一個人,他仍然沒有從沈清尋剛才的那番話中緩過神來。

什麽時候開始的?

那個大家眼裏溫潤如玉,唇角總是帶着淡淡的笑的沈清尋什麽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冷血又不近人情,完全不給人解釋的機會。

一定是因為那個池硯,韓棟在心裏盡情的辱罵猜測着池硯。

被猜測的人剛好在給沈清尋打電話。

“喂。”

“沈醫生,你和人打架啦?”池硯在電話那頭聽着沈清尋的語氣不太對,隐隐約約帶着那麽點“殺氣”。

沈清尋坐在車裏,默默嘆了口氣。

真的太糟糕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七年之後的結局竟然會是這樣,現在真的太難堪了。

“沈醫生?”池硯的語氣依舊帶着點玩笑的意味,這讓他聽起來就像個小屁孩,“沈大俠?那些快意恩仇的咱們先放一放?先來上一頓晚餐怎麽樣?”

沈清尋今天可沒有去和池硯吃飯的心情,他連借口都沒找:“不了。”

池硯倒是沒追着沈清尋同意,只是在電話那頭淡淡地“哦”了一聲,然後降了一個音調藏着滿滿的委屈又故作貼心的和沈清尋說:“那沈大俠晚上回家記得吃點好的才能有力氣去砍光那些欺負你的人。”

沈清尋嗯了一聲。

“那我...先挂了。”池硯猶豫着。

“再見。”沈清尋倒是果斷。

不過誰都沒挂電話。

沉默的時候三秒已經讓人覺得很難熬了。

“想吃什麽?”沈清尋妥協。

反正今晚回家他也不會有心情自己弄點什麽吃,與其什麽都不吃挨到半夜胃痛,還不如和池硯出去出個晚飯。

池硯立刻雀躍起來,就像一朵突然開起來的花:“吃什麽都好,上次我帶沈醫生去吃我愛吃的火鍋,這次該輪到沈醫生帶我去吃你喜歡吃的了,我不挑食,什麽我都吃。”

沈清尋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他真的有些懷念。

懷念當年二十六歲的自己,二十六歲的時候他和池硯一樣,明朗快樂,和韓棟說話的時候會藏進去點撒嬌的意味,但是後來職業使然,時間使然,沈清尋變了,沉穩冷靜取代了他心裏的張揚肆意。

“我沒有什麽特別喜歡吃的東西,你挑吧。”沈清尋覺得自己無趣。

“那我們去尚禧吧?”池硯毫不客氣的提議。

黑色現代停在面館的門口,唯一空閑的車位也被塞滿,店面門前的路看起來又擁擠了幾分,池硯站在店門口等沈清尋。

見沈清尋停了車,池硯朝他招了招手。

“外面冷,怎麽不進去等?”沈清尋沒想到池硯會在這等他。

池硯往上提了提自己受傷的胳膊,固定板還老老實實的夾在那裏,他道:“病人想早點見到自己的醫生,于是就在外邊等了。”

都哪跟哪啊。

但沈清尋還是笑了。

池硯幫沈清尋推門,他問沈清尋:“沈醫生今天吃什麽面啊,還是陽春面?”

沈清尋随口應了一句嗯。

等面上來的時候他才看見池硯臉上的笑。

“笑什麽?”沈清尋問。

池硯一本正經的看着沈清尋:“沒什麽,就是覺得沈醫生可愛。”

可愛。

沈清尋覺得自己幻聽了,用這個詞來形容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真的合适麽?他沒追問池硯覺得他哪可愛,他有預感池硯的答案會讓他羞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頓晚飯本該很輕松,奈何手機鈴聲作祟,一遍又一遍。

沈清尋忍無可忍的将手機關機,他不想在看見韓棟的名字出現在那塊屏幕上。

池硯沒問沈清尋是誰打來的也不問為什麽不接,只低頭吃自己的,時不時會用一幅新筷子從沈清尋碗裏偷兩根面條,幼稚但樂此不疲,沈清尋自然也縱容。

在沈清尋眼裏,池硯跟兒科那些哭的時候一顆糖就能哄好的小孩什麽區別。

小孩嘛,哄着就行了。

“沈醫生好像很喜歡這家的面?”池硯低頭吃着面條,藏在腮裏,腮邊鼓鼓的像只囤食的倉鼠。

沈清尋原本胃口不大好,看着池硯吃東西的樣子竟也有幾分食欲。

“嗯,上學的時候就很喜歡吃這家面。”

池硯擡頭驚喜的看着沈清尋:“沈醫生也是在江城中學讀的初中?”

沈清尋點頭,他初中那會的确是在江城中學讀的書,不過那都多少年前了,那會的尚禧面館還是一個小平房,老板夫婦還是年輕人,如今店面擴大了一些,老板夫婦也已經白了頭發。

“這麽巧!”池硯夾了一顆鹵蛋給沈清尋,“我也是在江城中學讀的初中,這麽說來沈醫生還算我學長呢。”

沈清尋失笑:“算哪門子的學長,你上初中那會我都讀大學了。”

對年齡從來不敏感的沈清尋說完這句話,心裏竟然騰起幾分感慨,原來差了六歲竟然差了這麽多。

池硯笑眯眯的說:“當然算學長啊,在一個學校讀過書當然就算學長啊,不然以後我叫你學長吧?”

不等沈清尋說話,池硯跟着又說:“還是叫沈醫生吧,沈醫生好聽。”

沈清尋跟着池硯笑:“随你喜歡,叫什麽都行。”

池硯可不知道歪着腦袋想什麽,想了好一會才問沈清尋:“真叫什麽都行?”

沈清尋挑了一筷子面點頭。

池硯舔了舔嘴唇,學長、沈醫生叫起來實在見外,要是叫媳婦、寶貝的話好像又太快了,再三思慮過後池硯覺得還是叫沈醫生比較靠譜。

池硯本打算再和沈清尋去情人湖走走的,奈何杜宇發消息來說出了點事讓他過去一趟。

“沈醫生,我送你回家吧。”早上被司機送來上班的池硯說的一本正經。

沈清尋看了一眼他端着的胳膊:“從這走回我家起碼一個小時。”

池硯搖頭:“開車了幹嘛要走啊,這樣,你開車到你們家樓下然後你停車回家,我下車自己走人,這不是也算我把你送回家了麽,沈醫生都幫我那麽多次了好歹也讓我送你一趟啊。”

池硯推着人上車,沈清尋想拒絕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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