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又被牽着走

池毅生本來就氣不打一處來,瞧見池硯那滿不在乎的樣更是想一手掐死他,左右思量之後還是咬着牙問池硯:“你還能笑得出來?”

池硯從鼻子哼出一個音節,随後起身跺了兩下腳算是整理起褶的褲子,實際上他那九十塊錢一條的褲子就算起了褶也沒什麽要緊的。

“我當然能笑得出來了,逼死我媽,把我弄出國外的幫兇眼看着就要咽氣了,我肯定是笑一笑的啊,不然怎麽表達...”

啪——

池硯話說一半,巴掌便毫不留情的落了過來,池毅生到底沒忍住,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打的池硯不僅臉疼甚至有些耳鳴,站在旁邊的池墨一臉幸災樂禍還攙着點假惺惺的擔憂,上前假模假式的攔了一下:“阿硯,你何苦惹爸生氣。”

嘴角滲了點血絲,池硯伸出舌尖卷了,他睨了池墨一眼,眼神中滿含警告意味。

池墨往後退了一步,選擇在這場連勢均力敵都談不上的紛争中保全自身。

“怎麽?”池硯揉着吃痛的嘴角:“我就說了個幫兇兩個字你就受不了了?我這要是指名道姓的說你就是害死我媽的兇手,你還不得殺了我?”

“池硯!你适可而止!你媽是自殺!和我沒有關系!和你爺爺也沒有關系!”池毅生連眉毛下的那層皮都氣紅了。

聽到池毅生的辯駁,池硯連笑臉都難擠,他看着池毅生那張恬不知恥的臉,眼前像蒙上了一層紅。

自殺,沒錯,蘇琳的确是自殺,可刀卻是池毅生遞過去的。

當年蘇琳嫁給池毅生後沉浸在池毅生給她編織的美夢裏,婚後第二年,蘇琳把名下四季酒店的所有股份都轉給了池毅生,不僅如此她還和池毅生提出了想要個孩子,可不甘願被家庭、孩子束縛住自由的池毅生卻百般推脫,說着想等過兩年生意沒有那麽忙了,把手底下的人培養起來了,再要個孩子,他和蘇琳兩個人親手帶。

池毅生用一次又一次的甜言蜜語哄騙着盲目陷入愛戀的蘇琳,直到兩人結婚的第四年,池毅生帶回家了一個小男孩。

蘇林看着站在樓梯下的那個和池毅生有八分像的小男孩,她嘶吼着要池毅生給她一個解釋。

沒什麽新鮮的原因,婚前最後一個晚上,不甘就此陷入愛情的墳墓的池毅生出門放縱了一夜,江城最有名的夜總會成了池毅生的首選,但池毅生不知道的是那個女人懷孕了,當那女人一手牽着池墨一手拿着親子鑒定找上門的時候,池家一家之主池老爺子做了兩次親子鑒定之後接納了這個孩子,但并沒讓池墨的母親進門。

蘇琳哭喊着,整日裏吵鬧着,池毅生選擇堵上蘇琳的嘴,以婚內強/暴的方式,他認為蘇琳想要的不過就是個孩子,既然要,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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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琳得知自己懷孕之後無數次的想要打掉肚子裏的孩子,但終究母愛作祟,她留下了肚子裏的孩子。

池硯出生之後,蘇琳将他視為恥辱,将他視為希望,她時而不停地給池硯講述着負心的池毅生,時而在池硯耳邊痛罵那個正在樓下圍在池毅生身邊玩樂的男孩,時而告訴池硯他原本是該死的,又或者緊緊抱住池硯溫柔的注視他,憐愛的撫摸他告訴他,他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寶貝和希望,在兩種極端情緒中輾轉的蘇琳終于死了。

那天早上窗外飄了細碎的雪,六歲的池硯放學回家,沒有人在乎他這個瘋子生下的孩子,一樓客廳裏爸爸在和哥哥講故事,爺爺正在喝茶,只是擡眼看了他一眼,小池硯自然的忽略客廳裏所有人,徑直上了樓,他打開和媽媽一起住的卧室的門。

一股溫熱、腥甜的血液直撲面門,池硯的視線變成了血紅色。

蘇琳用一把鋒利的刀劃破自己的頸動脈,鮮血像油漆,噴在牆上,噴在站在門口的池硯的臉上,那個穿着湖藍色裙裝的像瘋子一樣的女人終于安靜了。

池硯恨蘇琳,他恨蘇琳生下他,更恨蘇琳把他一個人丢在池家。

已經過了午飯時間,門診大廳挂號處排起了兩條長隊,池硯繞過人群徑直走向了骨科門診的診室。

“請您先到門診大廳挂號。”坐在電腦前正在寫東西的醫生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擡的為進門的患者指引着正确的就診方式。

患者有些無禮,他自顧坐到辦公桌前的凳子上。

“沈醫生,我這胳膊疼的厲害,想立刻見到我的主治醫生,等不及叫號了。”

沈清尋擡頭,平日裏滿是驕傲不遜的那張臉上挂了彩,右邊臉頰高高的腫着,和仍然打着固定板的左臂遙相呼應,嘴角滲出的血絲幹涸在唇紋上,像只撕咬獵物不成反被傷了的幼獸。

“怎麽搞得!”沈清尋蹙了眉,他從身後的托盤裏拿了些藥膏還有棉簽。

指尖湊近的時候,池硯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像是洗手液的味道又或者是沈清尋手腕處噴了香水。

“嘶——”池硯倒吸一口氣。

沈清尋按着池硯往後躲的腦袋。強硬道:“忍着點。”

塗好藥膏,沈清尋摘了手套扔進垃圾箱,收拾了托盤。

“沈醫生,我這算不算毀容啊。”池硯的目光落在沈清尋挺拔的背上。

其實,比起藥膏,沈清尋要是能讓他抱一會就更好了。

沈清尋不知道這人剛經歷了什麽,瞧着就像挨了一巴掌,挨了打那張嘴也不見消停。

“算,誰打的你抓緊告他去。”沈清尋的眉心始終沒有舒展,轉了身又仔細看池硯那張臉,生怕有什麽自己疏漏的傷口沒有處理。

“沈醫生再這麽看我我可就害羞了。”池硯擡頭望着沈清尋那雙眼睛,金絲眼鏡像模像樣的橫在鼻梁上,藏在鏡片後的那雙眼睛是琥珀色。

不用抱也行,他就這麽看着沈清尋就覺得舒坦了。

沈清尋沒忍住,伸手戳了池硯的額頭。

池硯捂着腦門“哎呦”一聲倒靠在椅背上,嘴裏直哼哼。

“怎麽跟個小孩似的。”

池硯趁着沈清尋沒有防備直了身子一點點往前靠,他問沈清尋:“沈醫生,你都說我是小孩了,那你就不能用對待小孩的方式對待我啊,沈醫生是怎麽對待不聽話的小患者的呢?”

池硯靠近的瞬間,沈清尋腦子裏的警報瞬間拉響,他輕咳一聲起身坐回了辦公椅。

那張如白玉瓷般的臉上竟蒙了些同櫻花一樣的粉色,池硯在心底笑着。

“沈醫生對待患者也太冷漠了吧。”他鼓起腫着的臉頰,指了指傷口:“醫生,幫我吹吹好不好,真的疼。”

池硯眨着一雙人畜無害的眼睛,水靈靈的看着沈清尋。

沈清尋坐在辦公椅上和池硯對峙着。

只要是對峙就總有人落敗。

“沈醫生,就吹一下啊?再吹兩下吧,求求了。”

沈清尋在池硯的進攻引誘中節節敗退。

吃完午飯回診室的田護士發覺自己進門的時間好像不太對。

平日裏總是對哪個患者都是一樣平淡的沈醫生,正彎着腰給一個胳膊打着固定板但是臉腫了的患者往臉頰上呼氣,臉上竟然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縱容。

這樣幼稚且沒什麽用的方式是用來安撫小患者的。

田護士可是認識那個正閉着眼一臉享受的患者,別看他就住了一晚上的院,現在科室裏可都還有人在讨論他。

池家的二少爺,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金貴人,聽科室劉醫生說那天他下班和媳婦去買菜的時候還看見沈醫生和池硯來着,不過倆人下車進了面館他沒來得及上去打招呼,現在全科室都在猜測沈清尋怎麽和他攪和到一塊去了。

“沈...沈醫生。”田護士站在診室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幹巴巴的叫了沈清尋一句。

沈清尋聽見有人,身子還沒等直起來就感覺有東西掠過唇角。

一片柔軟,帶着藥膏的味道。

“我...”田護士本以為撞見沈清尋哄池硯就夠勁爆了,萬萬沒想到池硯還親了沈清尋。

雖然比蜻蜓點水還要不如,但那也是親了啊。

“那個...沈醫生,我忽然想起來科室有點事,我先上樓。”田護士飛快的看了一眼池硯然後轉身逃了。

沈清尋感覺自己發燒了,那張臉快要燒透了。

始作俑者卻在那幸災樂禍。

“完了,沈醫生這回百口莫辯了。”

池硯也不是有心要親沈清尋,只是他早沈清尋一步發現門口有人,想偏過頭去看看是誰,結果就這麽嘴角擦過了嘴角。

沈清尋往上推了鼻梁上的眼鏡,坐回辦公桌後垂着頭道:“要是...要是不疼了的話就先回去吧,我要上班了。”

池硯往前趴在辦公桌上問沈清尋:“那要是還疼的話怎麽辦啊。”

沈清尋那張臉更紅了,能怎麽辦,總不能再給他吹吹啊!

池硯聽見門口已經有人叫了骨科的號,無心打擾沈清尋上班,他正色道:“沒辦法,疼也只能忍着了,那沈醫生,我就先走了。”

沈清尋從池硯的語氣裏聽出幾分可憐還有幾分委屈。

他覺得這人不講道理。

明明被“偷襲”的人是他,明明更尴尬的人是他,怎麽這人現在還可憐巴巴的了。

池硯說走,果真就沒多做停留,從兜裏掏出一塊巧克力放在沈清尋的桌子上,道了句:“算是我今天的診費吧。”然後就走人了。

一整個下午,骨科診室只接診了兩個患者,難得清閑的時光沈清尋的思緒全放在了那塊巧克力上。

擡頭望向桌子外那張空椅子,沈清尋總能想起池硯帶傷的那張臉,想起他便忍不住去想他的臉現在有沒有消腫,更忍不住去想是誰把池硯打成這個樣子。

煩,思緒又開始被一個人牽着走。

當初他愛上韓棟的時候就是這樣,腦子裏全是韓棟的影子,結果呢,讓人家當成破布娃娃似的給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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