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運喽

淩禦往腰間挂上獬豸佩玉,香囊荷包和金魚袋,穿戴整齊了才走到床邊掀開羅帳,冷聲問,“哭什麽?”

漾漾泣道:“您昨夜抱着人家喊了一晚上仙兒,人家知道自己是替身,可您這也太欺負人了。”

淩禦氣笑了,“睜眼說瞎話,我沒功夫陪你做戲,說吧,你想要什麽?”

漾漾擡起頭嘻嘻笑,臉上哪有一點淚痕,那小手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摸上了淩禦的羊脂玉獬豸挂件和镂空金香囊,還要去摸那金魚袋呢,被淩禦一把打開手,摘了獬豸和金香球扔給她,“這般貪財,你倒也坦誠,裝也不裝。”

漾漾親一口獬豸,笑眯眯道:“為何要裝,寶貝這麽可愛,人人都應該愛它們,不愛它們的都是傻瓜。”

淩禦瞅着她那副心滿意足的樣子,禁不住笑問,“一只羊脂玉挂件罷了,得了它就這麽開心?”

“你不懂。”漾漾擺擺手,把獬豸和金香球往懷裏一藏又鑽進被子裏睡覺去了。

淩禦瞥一眼她露在外頭的腳,白嫩小巧,玲珑精致,忍下摸一摸的沖動摔上簾子就往外走去,門外大管家淩玎已經舉着一個鵝黃綢裹着的匣子在那裏等着了,見淩禦出來就上前低聲道:“主公,太後娘娘派人送來了賀禮。”

一面說着一面就把匣子打開了,淩禦眸色複雜的看着裏面放着的一對極品翡翠镯子,才要開口就見從旁伸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要抓,淩禦一把握住那手腕子,把身後的人揪出來,驚見她身上竟然只披着冰纨廣袖衫,一怒把人抱起大步扔回了床榻,“成何體統!”

“要,想要。”漾漾噘着嘴,看也不看他還想往外頭爬,被淩禦堵在床上,氣不得笑不得,“得虧我這府上沒長輩,但凡要有,你就是被送回家的下場,縱然大康民風開放,也不至如此,好歹也是秀才家的姑娘,穿着亵衣就往外跑,這就是蘭家的家風?”

“你別兇我呀,我穿上衣服就是了,一點小事罷了。”漾漾抓着他的胳膊搖晃,甜膩膩撒嬌,“夫君,我想要那個。”

淩禦氣笑,鳳眸冷眯,把漾漾藏在被窩裏的獬豸和金香球一把全搜走,漾漾啊啊大叫,扯着他的袖子不讓走,“還我還我,是我的!”

“這就是你貪心不足的下場,你給我記住了。”

話落,擡腿就走。

漾漾氣壞了,盤腿抱胸坐在床上,磨牙切齒,“怪不得網上都說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呢,我瞧着這個男人就是猛犸象蹄子,提上褲子就不認人了,不僅長得肖似鳳帝這無情的心性也像極了鳳帝,哼,小氣!摳門!男人靠不住哇,還得靠我自己。”

嘀咕完,漾漾在自己的陪嫁箱籠裏扒拉出來一件大紅繡球通袖衫兒,一件翡翠裙穿上,靸着鴛鴦紅嫁鞋,散亂着頭發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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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下靜候的丫頭媳婦們見狀都呆了,反應過來連忙跟上。

走到院子裏的漾漾忽然又轉身回來了,點着一個穿綠紗比甲的大丫頭道:“你去給我找木匠雕刻用的刀具來,快去。”

綠紗比甲大丫頭愣了一下,随後忙道:“是。”

“我要洗臉,你去弄水。”漾漾又點出一個穿湖藍紗比甲的大丫頭,這大丫頭答應一聲也去了,随後漾漾抓抓又濃又亂的長發,“誰會梳頭發呀。”

一個梳着雙丫髻,穿着紅紗比甲的丫頭猶猶豫豫走出來,“奴婢會梳頭。”

“那你來給我梳頭吧。”

漾漾回到西裏間,在梳妝臺前的月牙凳上坐下,打個哈欠道:“要輕便的發髻,不要昨夜新娘子那種沉甸甸壓斷人脖子的,也不能抓頭皮的。”

“夫人,倭堕髻可好?”

“随你心意來。”

“是。”

“你叫什麽?”漾漾從銅鏡裏看她手指靈巧,梳發時一點也沒弄疼她就問道。

“奴婢紅香,給夫人尋工具的是綠煙,端水的是藍玉。”

“我記住了,往後我就由你們服侍吧。”

“是。”

漾漾見她不卑不亢的就有些喜歡,心裏把她記住了,托着下巴懶洋洋的翻弄梳妝臺上空蕩蕩的抽屜。

紅香發現了,默不作聲的對倭堕髻做了修改,拿昨夜漾漾戴鳳冠時簪發的一支金鑲紅寶玲珑釵固定發髻,弄完了頭發又為漾漾佩戴了昨夜戴過的紅寶耳墜子。

“夫人瞧瞧,這樣可還好?”

漾漾随意的點頭,站起來道:“這府上有花園沒有?”

“有,咱們錦瑟院後頭就是四季園,夫人若想逛園子也可從咱們堂上後廊過去。”

“前頭帶路,咱們逛逛去。”

“是。”

原來她這婚房正堂上前後都有門,後門被一架極高大極寬闊的螺钿紫檀十二扇水仙大屏風擋住了。

紅香打開門,漾漾走出去站在廊下就見地下鋪着甬路,甬路盡頭是一扇月洞門,門牆上爬着紫藤,穿過這扇月洞門就到了紫藤長廊。

景色是極美的,可漾漾卻沒心思賞玩,滿花園轉悠了一圈之後就盯上了櫻桃林裏的一棵手臂粗的小樹。

這時藍玉綠煙前後腳找了過來,漾漾沒心思洗臉就揮手讓藍玉下去了,留下了綠煙。

漾漾見她端着的托盤裏除了刻刀還有鑿子斧頭大喜,連忙拿起斧頭就砍樹。

綠煙紅香面面相觑,紅香把綠煙拉到一旁低聲詢問,“可禀報給大管家知道了?”

綠煙輕輕點頭,壓低聲音道:“大管家若不點頭,庫房上的人哪裏肯給這些東西,就這刻刀鑿子庫房裏的人還翻找了許久呢,都是犄角旮旯裏湊出來的。”

錦雲樓,書房。

聽完了大管家淩玎的禀報,淩禦頓住筆,“她在砍樹?”

淩玎哭笑不得,“是,在砍樹。”

淩禦沉吟良久,才飽蘸墨汁重新開始寫紮子,“只要不鬧事,随她。”

“是。”淩玎應聲而出,到了門口又被喊了回去,“你盯着些,這姑娘可不像你查出來的那樣老實本分,是個十分貪財的。”

“知道了。”淩玎頓了頓道:“主公,仍舊依照原本的謀劃進行嗎?北平王妃那裏……”

淩禦似笑非笑瞥一眼淩玎,“我是那種為了個女人就畏手畏腳的人?何況還是別人的王妃,與我何幹。”

淩玎深看淩禦一眼,含笑而出。

彼時,漾漾已經砍完了樹,拖着木料回到了錦瑟院,草草用過幾口早膳就把服侍的人都趕了出去,把自己關在屋裏鑿鑿鑿,刻刻刻。

兩個時辰後,穿着從紅香那裏要來的破舊粗布襦裙,紮着兩個麻花辮的漾漾,脖子裏戴着倆粗糙的櫻桃木貔貅挂件就偷偷摸摸從角門混出了左都禦史府。

漾漾前腳出門,淩玎後腳就禀報給了淩禦。

正給老虎投食的淩禦聽罷淡淡道:“看她玩什麽把戲。”

淩玎肅然道:“是。”

出了左都禦史府就是繁華的街市,漾漾這裏瞧瞧,那裏轉轉,買了一堆零食抱在懷裏就在十字路口牌坊底下的石墩子旁邊席地坐下了。

身畔是熙熙攘攘來往不絕的人流,她就那麽旁若無人的啃起糖葫蘆來。

被淩玎派來盯梢的護衛石阡滿心怪異,只覺主公娶進門這位夫人忒上不得臺面了,便生了輕視之心。

吃完糖葫蘆,漾漾又開始剝糖炒栗子吃,吃完糖炒栗子擦擦嘴擦擦手就開始叫賣,“賣貔貅挂件喽,大爺大娘,可憐可憐小的吧。”

剛買了一根糖葫蘆咬下一顆的石阡頓時噎住,朝漾漾這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說,真是丢死個人,虧得沒人認得她是左都禦史新娶的夫人。

“賣桃木貔貅挂件喽,招財進寶,辟邪鎮宅,開運保平安喽。”

兩旁的行人有些木然的從漾漾身旁走過,仿佛耳聾,有些禁不住多打量兩眼,當他們看清漾漾晃悠在手中的粗糙挂件的時候就搖搖頭走了,有些駐足旁觀,指指點點。

石阡左腮鼓起含着一顆糖球咂吮甜味兒,看着漾漾這邊的情景,臉上盡是嘲笑,心說,這要是能賣出去才有鬼。

不遠處走來一個穿團壽文湖綠繭綢氅衣的員外,只見他身材圓胖,愁眉不展,唉聲嘆氣,不經意的擡頭就猛的頓住了,仿佛看見牌坊下有一團瑞霞金霭,他忙忙的走上前來下死眼再看就看見了席地而坐的漾漾。

錢有財擡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心想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果然眼睛就花了。

“賣桃木貔貅挂件喽,招財進寶,辟邪鎮宅,開運保平安喽。”

“大爺大娘,行行好吧,買下我的貔貅挂件吧,家裏夫君病重,下不來床了,無米下鍋啦,行行好吧。”

錢有財見漾漾生的水靈可愛,和家裏的小女兒差不多大,就生了恻隐之心,想着近來生意一直不順,就日行一善積點德吧。

“你這個挂件怎麽賣?”

漾漾立馬站起來摘下一只貔貅塞到錢有財手裏,笑嘻嘻道:“我現在不要你的錢,等你開運賺大錢了我要分你一半的利潤,你全部換成金子給我。”

“你這丫頭可真有趣兒。”聽着漾漾的話錢有財根本沒當回事,反而看着手裏粗糙的不能再粗糙的木質挂件,“你管這個叫貔貅?你這個手工……我怎麽瞧着像狗。”

“你這樣說我可就不高興喽。”

錢有財哈哈笑道:“這麽說,這東西你是白給我的?”

漾漾點頭,“你随身戴着,不出十日必然開運,到時記得來這裏尋我,你若忘了或是昧下了我的那一份你就會倒黴呦。”

“罷了。”錢有財随手把貔貅塞進錢袋,又從錢袋裏拿出五兩銀子遞給漾漾,“拿回去買米下鍋吧,往後不可再出來招搖撞騙。”

漾漾糾結着把小銀塊接到了手裏,“罷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說完就歡歡喜喜走開了。

錢有財望着漾漾的背影再次擦了擦眼睛,心下有些驚異,捏了捏錢袋裏的小貔貅,存着心事回了家。

糖球滾落在地,石阡一副見鬼的表情,“這樣也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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