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赴宴進修

大康國皇宮中有一座麒麟閣,懸挂着二十八開國功臣像,繁榮昌盛四國公世襲罔替,二十四侯世襲三代後方可降爵。

四國公府和皇室代代聯姻,到了天臨帝這一代,文皇後出自榮國公府,生下了嫡長子宗政隆慶,寇貴妃出自繁國公府,生下了病弱的二皇子宗政隆安,吳淑妃出自昌國公府,生下了三皇子宗政隆泰,而出自盛國公府的謝賢妃在生下荊國大公主後便再無所出。

天臨帝寵信盛國公,為了擡舉謝家一個皇子就又把幾年前有着玉京第一美人之稱的謝飛仙聘入宮中封了昭儀,可惜好幾年過去了謝飛仙一個孩子都沒生出來。

這也不是謝飛仙一人不能生,是自四皇子以後,宮中再無皇子公主降生。

如此,便不是妃嫔們的過錯。好在成年皇子已有四位,皇孫也有好幾個,于社稷傳承無礙,便是無傷大雅的小事了。

現如今宮中最受寵的便是謝氏姑侄,皇後等高位有皇子的妃子見謝氏姑侄無子,且她們并沒恃寵生嬌不守本分便由她們去了,終究是以色侍人罷了,待皇子上位,她們自有太後的尊榮,而曾經寵冠後宮的謝氏姑侄終将成為昨日黃花,老死宮中。

故此,宮中還算祥和。

然,如今天臨帝還在,謝氏姑侄寵冠後宮,正是盛國公府鮮花着錦的好時候,盛國公府老夫人的八十大壽便有絡繹不絕的豪門勳貴來捧場。

且,開國二十八功臣之後自來聯絡有親,盤根錯節,便是看謝玉仙不順眼的馮昙雲,細究起來還得喊謝玉仙一聲表姐呢。

因着盛國公府還沒有世子夫人,謝玉仙一早就以出嫁女北平王妃的身份出面招待年輕一輩的勳貴夫人、诰命夫人和小姐們。

當淩禦攜漾漾被請入大花廳給坐在上頭的盛國公老夫人賀壽畢,淩禦被請去男人們那邊戲樓聽戲,漾漾就被謝玉仙請入了花棚,彼時這裏已是花團錦簇了,百花争豔,美人們亦三五成群,言笑晏晏,有的談詩論畫,有的相互詢問用的什麽脂粉,身上別致的配飾哪裏買的等等。

今日謝玉仙打扮隆重,戴着五翅點翠步搖金鳳冠,穿着素雅大方的雨過天青色潑墨蓮花的襦裙,腰肢以同色鸾縧束的細細的,單獨拎出去看很能襯托出她冰清玉潔梨花一般的清雅氣質來。

漾漾梳着飛天髻,兩邊簪着銜珠金鳳釵,穿着盤金彩繡迎春花的鵝黃廣袖衫兒,腰上束着五彩鸾縧,整個人看起來嬌豔奪目,她的個頭又比謝玉仙高一些,對比來看,那讓謝玉仙一向自傲的氣質頓時被壓的無影無蹤。

花棚裏的美人們往這裏一看就都竊竊私語起來。

那些早看謝玉仙不順眼的便故意揚聲嘲笑道:“謝家仙子自來仗着好家世好品貌清高自傲瞧不起人,今日來了個把她比下去的,真是應了那句話,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什麽仙子,終是打臉現世了吧。”

“都傳淩大人求而不得才娶了一位和北平王妃容貌相似的,我瞧着一點也不像啊,這位小淩夫人生得也太好了,這鵝黃的裙子等閑誰壓得住,偏她穿在身上相得益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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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些親近謝玉仙的就道:“窮人家出來的女孩兒就是心眼多,她明知道今日會遇見誰偏就穿成這樣嬌嫩出來現眼,司馬昭之心,可惜淩大人心裏那人是誰,咱們可都知道,她不過一個贗品罷了。”

馮昙雲嗤笑,“贗品倒把正品比下去了,這正品很有臉嗎,還是說,這正品本來就是粗陶做的,人家那贗品才是精瓷也未可知,何況謝玉仙本就五官寡淡,和人家站在一塊一比五官缺陷越發凸顯了,往日吹什麽謝家仙子,不過是會打扮會吊人胃口罷了,分明已嫁給了北平王,卻還吊着淩大人對她念念不忘,什麽冰清玉潔,我看水性楊花才是,什麽東西。”

“馮昙雲,你就酸吧,誰不知道你仰慕北平王呀,奈何人家北平王偏就愛着謝玉仙娶她為正妃,往後你進門就只能做側妃,你還得給謝玉仙磕頭呢。”

馮昙雲抱臂盯着謝玉仙冷笑道:“他也配我給他做側妃?王八愛楊花,他只配謝玉仙這樣的罷了,我誠心誠意祝福他們‘百年好合’‘世世糾纏’!。”

馮昙雲說這些話一點也沒避着人,聲調高高的,偏就是說給謝玉仙聽的。

謝玉仙氣的面紅耳赤,淚珠子在眼睛裏滾了滾便落了下來,雨打梨花,有着別樣的楚楚可憐之态。

“這裏又沒有男人,你做這個樣子給誰看,沒得惡心人。”

“大膽!”謝玉仙身邊的女史站出來冷喝,“颍川侯庶女馮昙雲沖撞王妃,掌嘴。”

見狀颍川侯夫人立時就給了馮昙雲一巴掌,呵斥道:“跪下,給王妃賠罪,誰教的你背地裏編排人,你們小姐們說私房話也不看看地方。”

謝玉仙淡淡道:“王女史退下吧,不遭人嫉是庸才,本妃經受得起這些诋毀,亦不在意這些,大抵背後嚼說人便是她們一生的樂趣所在吧,我卻志不在此,有這些閑工夫我倒不如多救濟些貧困之人。”

一番話,把馮昙雲甚至在場所有女子們貶低到長舌婦那一列去了,她自己便是那高潔的與衆不同的白蓮花。

一時花棚內寂靜一片,唯有鳥雀清啼之聲。

漾漾為謝玉仙啪啪鼓掌,“你說的極好,怪不得他惦念着你,我可以把你這些話學給他聽嗎?你除了喜歡穿白裙子,可還喜歡其他顏色的,告訴我可好,他可喜歡我穿白裙子模仿你了。”

被嫡母看似重重打了一巴掌,實際高高舉起輕輕落下的馮昙雲一聽就呵呵冷笑了兩聲,其他美人們唏噓不已雖不敢再說什麽,眼神卻讓謝玉仙渾身不自在,她看着漾漾,心內冷笑。

面上淡淡道:“淩夫人說這些話什麽意思,那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兒與我什麽相幹,淩夫人若受了委屈也該尋給你委屈的那個人,而不是跑到我面前說三道四,那是你的夫君,你管不住他倒怨恨我不成,沒有這樣的道理,淩夫人請自便吧。”

話落謝玉仙就要往別處走動,漾漾不死心仍舊跟在謝玉仙屁股後頭追問,細心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謝玉仙有些煩躁,止住腳步淡淡道:“淩夫人跟着我做什麽?”

漾漾笑道:“沒什麽沒什麽,只是想和你親近親近罷了。”

就在這時一行婢女舉止有度端了茶來,謝玉仙瞥見了就笑道:“我還有別的事兒要忙,請淩夫人不要再跟着我了。”

話音才落就快走幾步想和漾漾拉開距離,可漾漾才不管那些,她可是非常敬業的小替身,今天別的人是來參加壽宴的,她可是來進修的,于是忙忙的又綴到了謝玉仙身後,謝玉仙氣結。

耳上戴着金鑲碧玉珰的婢女端着熱茶走了過來,瞥見漾漾緊跟在謝玉仙身後就猶豫起來,騰出手摸了摸金鑲碧玉耳珰,心一沉作勢假摔,誰知沒注意腳下踩在了一顆珍珠上真摔了,她控制不了熱茶潑出去的方向,那熱茶連着茶碗都撞在了前頭的謝玉仙身上。

茶水極熱,迸濺到了謝玉仙臉上,她登時就叫了出來。

馮昙雲大笑,“盛國公府的婢女也太不小心了,怎麽就把茶水往北平王妃臉上潑呢。”

漾漾“嗨呀”了一聲,舉着帕子就要去給謝玉仙擦臉被謝玉仙一把推開。

婢女吓的小臉蠟黃,忙忙撿起踩着的珍珠舉起來給謝玉仙瞧,“大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是踩着這個滑了一跤,請您開恩,請您開恩。”

馮昙雲一摸自己的手腕,頓時笑的前仰後合,原來是她戴的東珠手串不知何時散落了,于是走上前去一把拿走婢女手中的東珠,“是我的東珠手串斷了,可巧讓你踩着了我才發現。”

謝玉仙皺眉睨了馮昙雲一眼,又睨了漾漾一眼,對在場諸位夫人小姐略一點頭,告罪而去。

那婢女也被管事娘子捂住嘴拖拽了下去。

……

戲樓,臺上正在演武戲《孫悟空三打白骨精》,惹得臺下老爺們叫好聲不絕于耳,一連串的喊“賞!賞!賞!”。

謝玉樹陪各府世子們坐在中間叫的最歡,昌國公府世子喊一次賞,他要喊三次,昌國公府世子不過讓人抓幾把銅錢往臺上扔,謝玉樹則是讓人一簸箕一簸箕的潑灑,偏和昌國公世子對着幹。

那昌國公世子吳湘念在今日是來給盛國公老夫人賀壽的,不宜鬧事只得忍了,站起來,一甩袖子就走了。

謝玉樹自以為得勝,哈哈暢笑。

不一時謝玉樹的貼身小厮叫順子的貓着腰走來湊到謝玉樹耳邊說了幾句話,謝玉樹低罵一聲“賤人”就憤怒的離開了戲樓,到了外頭月洞門門旁裏的翠竹林裏就對小厮一通拳打腳踢,罵道:“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一會兒開宴你再安排人去辦,就用那滾燙的熱湯,把那小賤人的臉給我燙爛,什麽東西也配和我姐相像。”

“是是是。”小厮跪在地上連忙應下。

正在此時從廊上走下來一個穿藍綢衫的,一看見謝玉樹就喊道:“世子讓人好找,國公爺在書房等你呢,快随我過去吧。”

謝玉樹一聽謝淳仁找他立馬就白了臉,雙腿也開始打哆嗦,忙忙賠笑道:“四哥,我前頭還要陪客,等晚上宴席散了我再去可好?”

謝玉衡嘆氣,一把抓住謝玉樹的手腕不讓他走,悄聲道:“一個錢姓木材商在錢首輔家大管事的陪同下找上門了,為了給你擦屁股國公爺賠出去十二萬兩銀票,我瞧着國公爺已是怒極了,到了書房你千萬別強辯,跪下認錯倒還能少受點罪。”

“我不去,我不去!”謝玉樹哀嚎,“四哥你疼疼我,讓人到裏面去告訴祖母知道,務必讓祖母來救我,不然今日我小命休矣!”

“不能夠了,國公爺下了嚴令,若有通風報信的不僅全家攆出去,凡是有姻親關系的也一并不要了,誰敢呢。”

謝玉樹一聽雪白的臉變得蠟黃,兩腿軟的走不動道,謝玉衡一看他這樣也可憐,卻是面不改色讓兩個男仆擡了起來,一面走一面嘆氣道:“你小子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咱們家出了兩位皇妃,表面看起來多繁盛似的,可沒有皇子終究都是虛的,外頭裏頭都争不過人家,這些年都快把家底子賠進去了,你又來了這麽一出,府上艱難了。”

一時謝玉樹被擡進書房,扔在地上,謝玉樹一擡頭就看見了一道鞭影,影子落下打在他身上,頓時就慘嚎起來。

書房門緊閉,謝玉衡守在門外聽着裏頭的動靜,揪出兩團棉花塞在耳朵裏就充起了聾子。

世子頑劣不堪,是該狠狠教訓一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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