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賽馬

小瀑岸汀白鷺飛,紫薇流水錦鯉肥。

午後,日光透過樹蔭散落滿地,漾漾正趴在青石上酣睡,不知做了什麽美夢,滿臉帶笑,嘿嘿有聲。

淩禦來到她跟前,瞧見她這嬌憨之态禁不住揚唇。

藏春洞外就是一挂小瀑布,水聲嘩嘩,間或有珍珠似的水珠濺進來,不知不覺就濕潤了她鋪滿青石的長發。

這丫頭也實在是貪涼,弄了滿洞的冰塊鎮着還不算,睡覺也不安分,手落在湖水裏引得四五條錦鯉在周邊游蕩,怎就沒咬她呢,又或者咬過了,只是她睡的太沉沒感覺到疼?

想到這裏淩禦就捏着漾漾的鼻子,讓她喘不開氣,弄醒了過來。

漾漾惱怒,直接拿腳踹,被淩禦一把握在手心裏,控制不住的摩挲着不放,笑道:“怎就這般貪睡,出去逛逛,動一動身子吧,我請了兩個女镖師護着你,你盡可以出去撒野,惹出了事兒我給你兜着。”

漾漾打個哈欠,睨他一眼,“竟然鼓動我出去撒野,你打的什麽主意?這大熱的天,鬼才出去,不去。”

“你總是窩在這陰涼的山洞裏身子受不住的,聽話,一會兒坐着轎子出去逛逛吧,給你五千兩銀子零花錢。”

誰嫌錢多呀,尤其是漾漾這種貔貅精,一兩銀子的蚊子肉她也不會放過的,登時就來了精神,伸出小手道:“快拿來。”

淩禦輕笑,拉着裙擺把漾漾的小腳丫蓋起來,轉頭就道:“你們兩個進來拜見夫人吧。”

不一時就走進來兩個女子,都穿着利落的武士勁裝,紅衣的模樣清秀,身材瘦削,腰纏蹀躞帶,挂着一柄佩劍,一身江湖氣;黑衣的五大三粗,古銅色皮膚,同樣腰纏蹀躞帶,挂着一把殺豬刀,一身土墩墩的氣質。

“拜見夫人,奴家姓白,名英娘,萬裏镖局的大镖師,往後便是夫人的護衛,請夫人多多指教。”紅衣女未語先笑,拱手作揖。

“俺是朱蠻娘,殺豬匠的女兒,天生一股蠻力,打小跟着爹殺豬,喪生在俺手裏的豬命上萬,俺想着豬和人都是一樣的,俺殺過上萬頭豬就和殺過上萬頭人是一樣的了,殺一人是罪,殺萬人是雄,有俺護着你,誰敢殺你俺就殺他,就一條,不能拖欠俺的保費,一分都不行。”

漾漾樂不可支,點着朱蠻娘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實誠人,你若護我周全,何愁你的保費,家財萬貫不是難事。”

漾漾從淩禦身上搜出五張銀票就“卸磨殺驢”推開他,撒丫子往裏間走去,歡歡喜喜道:“紅香綠煙藍玉何在,服侍本夫人梳頭更衣,咱們出門撒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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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在。”

淩禦失笑,對兩個镖師淡淡道:“護好她。”

“是。”白英娘朱蠻娘一起拱手,恭敬應下。

……

出了門,漾漾問及何處有好玩的,白英娘就推薦了東城宋氏賽馬場。

既然是賽馬,必然有輸贏,有輸贏必然有賭局,漾漾最喜歡這種暴富的游戲了,帶着兩個狗腿子兩個小丫頭樂颠颠前往。

賽馬場極大,門口卻被一圈圈的人堵住了,從裏頭傳出女子凄厲的慘叫聲。

正坐在轎子裏吃甜瓜的漾漾登時吓的瓜都掉了。

轎子落地,漾漾從裏頭走出來,鑽進人群裏看熱鬧,就見兩個長相穿戴極為人模狗樣的公子哥正在撕扯一個女子的裙子,裙擺已成了條狀,露出了紅亵褲,那女子極力把自己蜷縮成球,哭喊哀求,周圍看客不僅袖手旁觀,還笑哈哈的起哄,大聲喊着讓把紅亵褲也扯下來,讓他們也瞧瞧大花魁迎客的家夥什。

污言穢語滿場飛,口哨狂笑伴着女子凄慘的哭喊随風轉。

漾漾立在人群裏,看着滿場禽獸和凄慘無助的女子,臉上笑容荏苒。

她是個財神吶,講真,這種事不歸她管,但是凡是讓她碰見的,讓她心裏發堵的,她就不開心了,當她不開心的時候就要發洩發洩了。

“白英娘,朱蠻娘,看見那兩只禽獸了嗎,去,也去把它們的衣裳給我撕下來。”

“是。”

白英娘朱蠻娘早忍不住了,得令後,一個抽出長劍,一個拔出殺豬刀,沒二話,一個上去就刺,一個上去就砍。

兩個禽獸見狀一點也不懼,往後一退就有護衛上前來和白英娘朱蠻娘打了起來。

漾漾走到痛哭失聲的女子跟前,脫下鵝黃大袖衫蓋在她身上,笑道:“快起來呀,別哭啦,哭泣沒有用的呦。”

“謝謝,謝謝您。”黃莺兒銜淚擡頭看了漾漾一眼就連忙低下了頭。

“不客氣。”

“你是哪裏來的小賤人,知道我是誰嗎。”眼見自己的護衛被打倒在地爬不起來,自己脖子上也橫了一把殺豬刀謝玉樹氣急敗壞,立馬以勢壓人,大叫道:“我是盛國公府世子,宮裏最受寵的昭儀娘娘是我大姐,你敢傷我一根毫毛我要你賤命!”

旁邊被長劍抵住脖子的公子哥反而笑道:“小娘子有話好說,我乃昌國公府世子吳湘,敢問小娘子是哪一家的?”

漾漾笑道:“哦,我是那個內閣大學士,不對,英娘,你家主子官職是什麽來着?”

白英娘道:“我家大人是左都禦史淩閣老,這位是我們大人新娶的夫人。”

謝玉樹登時怒道:“原來是你這個小賤人,本世子沒去找你麻煩還罷了,你倒敢管本世子的閑事兒了,你算個什麽東西,鄉下村姑一個,真當淩禦娶了你你就是诰命夫人了,你不過是我二姐的替代,快些讓你的人放開我,不然淩禦也要你好看!”

漾漾笑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左右淩禦,還是你二姐能左右淩禦,你二姐不是已經嫁給北平王了嗎,莫非北平王妃和淩禦依舊藕斷絲連,北平王被淩禦戴綠帽子了,北平王成了活王八?”

謝玉樹瞪眼,大怒,“你胡說八道,你閉嘴!”

吳湘視自己脖頸上的細劍如無物,展扇輕搖,在旁邊大笑,“了不得了不得,淩夫人不小心道出了真相不成?”

謝玉樹更怒,“吳湘,你敢壞我二姐名譽,我和你拼命!”

吳湘連忙拱手,“不敢不敢,這可不是我說的,明明是你自己說的。”

“我沒說,是那個嫉妒我二姐的小賤人說的!”

漾漾笑道:“我可沒說,明明是你說的,如若你二姐和淩禦是清白的,淩禦憑什麽不向着自己的正妻,反而要聽從你的指派,你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呦,想讓一位閣老做什麽就做什麽,莫非你是皇帝?”

謝玉樹大急,“我不是,我沒有,我二姐和淩禦清清白白!”

謝玉樹急眼了,破口大罵,“都是你這個賤貨胡扯八道,我非撕爛了你不可,你給我等着,賤人賤人賤人!”

漾漾笑道:“蠻娘呀,他辱罵我呢,你不扇他的嘴巴子還在等什麽?”

朱蠻娘一聽,揮舞起自己曾殺過上萬頭豬的蒲扇大掌就啪啪啪給了謝玉樹十幾個嘴巴子,直把謝玉樹的嘴臉扇的腫成了豬頭。

漾漾叫停,笑道:“我來是要賽馬的,誰讓你們擋了我的路,這下子好了。”

漾漾手搭涼棚往賽馬場上看了一圈,見周圍蓋有好多棟小樓,樓上站着許多看客就道:“你們這個賽馬場可有引路的小厮?有雅間沒有給我來一間,我可是拿了五千兩銀子零花錢來賭馬的。”

一邊說着一邊掏出銀票當做扇子扇風。

馬場的管事見了銀票登時擺出一張笑臉走了過來,“淩夫人,請跟小的來,給您安排一棟小樓可好?”

“甚好甚好。”

“慢着。”吳湘笑盈盈開口,“淩夫人這就走了嗎?”

“是呀,我來賭馬的呀。”

彼時,白英娘朱蠻娘已經放開了吳湘和謝玉樹回到了漾漾身邊。

吳湘合扇一指躲在漾漾身後的黃莺兒,“淩夫人可知自己救的是什麽人?”

“我沒救人啊,你煩不煩,都說了是你們擋住了我的去路。”

吳湘冷笑,“這黃莺兒是個花魁,今日我包了她出來陪我賭馬,她這一日都是屬于我的,夫人要帶走嗎?”

黃莺兒連忙跪地拉着漾漾的裙擺哭道:“夫人救我,奴家今日癸水來了,原在樓中修養,謝世子先來包我,媽媽告知詳情後謝世子走了,吳世子又來了,要包我一日,媽媽原樣把詳情告知,吳世子便說,包我出來不過彈琴唱曲并不做什麽,又威逼利誘,媽媽推脫不過,奴家只得出來陪客,誰知竟那樣巧碰上了謝世子,謝世子便以為奴家瞧不起他,一心巴結吳世子,不容奴家辯解就來羞辱,吳世子惱了,礙于謝吳兩家的臉面不好直接撕破臉,只好拿我出氣,我本賤人,兩位世子打罵都好,只是、只是奴家雖為賤人,也不至于羞辱奴家至此,他們要扒光奴家的衣裙讓奴家走回樓裏去,如此,奴家就活不成了。”

話落,黃莺兒泣不成聲。

漾漾“啊呀”一聲扶起黃莺兒,“你會彈琴唱曲?”

黃莺兒點頭。

“我有幾首詞,遍尋不到人彈唱,不若今日我包了你吧,我一邊賭馬,你一邊給我唱曲兒聽。”

黃莺兒連忙道:“奴家願意。”

漾漾就笑眯眯看着吳湘,“熱辣辣的天我原不想出門的,誰知淩閣老怕我窩在家裏長毛,發我五千兩銀票非逼着我出門,還說了,随我花用,随我撒野,出了事兒他兜着,我一個鄉下村姑,一個卑微可憐的替代,我有什麽辦法呢,只好聽從罷了。黃莺兒,他包你花了多少銀子?”

黃莺兒忙道:“兩百三十兩。”

漾漾看着手裏的五張千兩銀票,“哎呀呀,我有的都是整數呢,吳世子,我給你一千兩你找的開嗎?或者你等我一會兒贏了錢再給你?你若偏要黃莺兒,我今日只好聽從淩閣老的話撒野了。英娘……”

吳湘忙道:“夫人不必着急,過後再給也是一樣的,既然夫人要賭馬就請便吧。”

漾漾大笑,“多謝多謝。”

又瞅着謝玉樹的豬頭臉道:“你還別說,淩禦的名頭真的很好用暧,怪不得你想讓你二姐和淩禦有染呢,原來你是想做淩禦的便宜小舅子呀。”

謝玉樹滿腔憋悶,狡辯不過,怒而慘嚎!

吳湘忽然笑道:“淩夫人,既然咱們都是來賭馬的,不若加個彩頭咱們賭一把如何?”

漾漾大喜,“好呀好呀,誰輸了誰脫光光走回家去。”

吳湘登時笑不可遏,謝玉樹也同樣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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