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此去經年

觀馬樓上,臉腫成豬頭的謝玉樹大馬金刀的坐在月洞窗前,望着對面正在悠閑飲茶的漾漾獰笑。

吳湘有了嗑瓜子的閑情逸致,眼睛在漾漾身上溜達,仿佛在探查漾漾身材的好壞,輸贏都在掌握中了。

漾漾舉杯遙敬對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糯米牙。

紅香悄然退出茶廳,急急走出觀馬樓,尋到轎夫就趕緊咬耳囑咐,轎夫聽罷翻身上馬就狂奔出了賽馬場。

宋氏賽馬場極大,塞道呈圓形,四周矗立着數十座樓閣,最高的有九層,因皇帝曾在那裏看過賽馬而成了禦用,最矮的也有三層樓,彼時漾漾和謝吳二人就被安排了一模一樣相對立着的兩棟,相看兩生厭的謝吳二人因為同在漾漾手裏吃了虧而暫時結成了連盟,坐在了一個屋檐下。

九層禦樓之側有一棟八層高樓,彼時大皇子宗政隆慶正懷抱美人,一邊飲酒作樂一邊透過紫竹簾觀看賽馬。

坐在宗政隆慶懷裏的美人卻對候立在旁邊的管事笑道:“咱們只當不知道,事後他們果真把事兒鬧大了,查到咱們家頭上咱們就讓爹爹去找謝吳兩家的家主讨公道,咱們的馬都是好的,趁我們不防備竟然給下了巴豆,害得淩夫人輸了馬,被謝吳兩位世子逼迫脫衣,咱們馬場何其無辜,更不關咱們東光侯府的事兒,咱們家的馬還因為拉肚子拉死了呢,讓他們賠。”

管事笑着應“是”,倒退而出。

彼時,漾漾和謝吳二人買的馬被牽上了塞道,漾漾在馬棚選的是一匹棕黃皮毛,看起來矮墩墩,皮肉十分緊實的馬,馬倌介紹說是匈奴馬,誇的天花亂墜,乃是馬場當之無愧的馬王,漾漾和這匈奴馬對視一會兒後,拍拍馬頭就選了它,馬倌頓時就笑的見牙不見眼。

謝吳二人選的是一匹大黑馬,當兩匹馬被放在同一起跑線上,賽場外的看客們頓時一靜,頃刻嘩然大笑。

漾漾是第一次來,自然不知賽馬們的底細,可那些經常看馬的人卻都知道,謝吳二人選的是宋氏賽馬場當之無愧的馬王,不說百戰百勝,十戰八勝是有的,相反馬倌給漾漾推薦的這匹匈奴馬百戰百敗,場場倒數第一,馬場常客們就沒有不知道的,兩匹馬根本沒有可比性。

登時,賭客們就有些血液沸騰了,這一場輸贏一目了然,這不是賭錢,這是撿錢呀,白撿誰不撿,立時就一窩蜂的都跑去下注了。

由于買大黑馬勝的一邊倒,黃棕馬只有漾漾一個,賭場負責人不得不降低了大黑馬的賠率,提高了黃棕馬的賠率,買大黑馬一賠二,買黃棕馬一賠十。

紅香見漾漾竟然把五千兩銀票都壓上了,一賠十,就要一下子輸掉五萬兩銀子,連忙勸阻,“夫人,看這情景您上當了,說不得就是對面那兩個世子在裏頭做了手腳,奴婢已經讓人回去請主子過來了,咱們就少賭一點,意思意思便罷了,何必意氣用事呢,咱們就壓十兩,不,一兩銀子可好?”

漾漾假裝聽不見,把銀票交給荷官,勾選了黃棕馬并簽字畫押,還對抱着琵琶陪坐的黃莺兒道:“你跟着我買黃棕馬吧,保證你血賺。”

黃莺兒此時也有些急了,“夫人三思,奴家瞧這勢頭不對,還是少買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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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笑道:“你不知道我,我這人財運可好了,你們都不必再勸,也不必擔心,你們都跟着我買吧,真的會賺錢的呦,你們聽,下頭那些人都在嘲笑我呢,只我一個買了黃棕馬多可憐呀。”

說完漾漾不再開口,拿起毛筆來在紙上抄詞,若論适合彈唱的,非柳永詞莫屬。

“黃莺兒,你是花魁,你有百寶箱嗎?”杜十娘那樣的百寶箱啊。

漾漾吸溜一下口水,直勾勾的看着黃莺兒。

黃莺兒從錢袋裏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交給荷官,勾選了黃棕馬,嘆息道:“可是盛放珠寶的箱子?”

漾漾笑道:“不是箱子,是珠寶,有年頭的珠寶,大珍珠,大珊瑚,貓兒眼,夜明珠啊。”

紅香等人見黃莺兒這個外人都“舍命陪君子”了,想了想紛紛拿出了一點錢買了黃棕馬。

“有一點,都是恩客們賞賜的。”

漾漾大喜,把寫好的一首詞遞給黃莺兒,“這個給你,我想換你的珠寶,你的珠寶多,我的詞就多,先給你十首吧,十首詞能換個什麽由你說了算。”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多情自古傷離別……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此去經年……此去經年……”

黃莺兒倏然落淚,心痛如絞。

漾漾慌忙把手帕遞給她,“怎麽哭了?”

黃莺兒連忙展顏微笑,“夫人這首詞太好了,奴家情不自禁罷了,是夫人所作嗎?”

漾漾笑道:“不是我,我抄了別人的,作者是個叫柳永的狂生,青樓女子們都愛他,可能已經死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你也別問,詞好就行了。”

話說到這裏,随着一聲鼓響,比賽開始了,漾漾趕緊扭頭去看,就見大黑馬利箭一樣射了出去,沒一會兒就把黃棕馬甩在了後頭,一騎絕塵。

這結果毫無意外,賽道外圍着的賭客們都笑的不行了。

漾漾也托着腮笑,紅香見漾漾竟然還笑得出來,她就想哭,我可憐的主子。

朱蠻娘用胳膊搗搗白英娘,小聲道:“咱們陪着小夫人賭馬,輸掉的主子給補上嗎?”

白英娘白她一眼,沉着臉不吭聲。

眼瞅着黃棕馬不僅馬上要落後大黑馬一圈了,還拉起稀來,綠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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