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攆出家門

清晨下起了毛毛細雪, 趕早市的行人仍舊絡繹不絕的從左都禦史府門口走過,這時鉚釘紅漆大門從裏面突然打開,一個只穿了一件薄薄水綠夾襖的女子被推搡了出來, 連同一個小包袱被扔到了她臉上。

只聽那身材矮小的家丁冷冷道:“滾,快滾!”

說完“嘭”的一聲巨響就把門關上了。

這女子生的美貌絕倫, 身材玲珑有致, 卻兩眼含淚,凄慘落魄,只見她兩手扒着門縫哭道:“我不走, 放我進去,老爺, 我再也不敢攀比王妃了, 饒我這一回吧, 石管家、石管家, 求求你替我在老爺跟前求求情吧。”

門縫那頭卻再也沒了動靜, 仿佛把這女子丢棄出來只不過随手丢棄了一塊抹布。

女子滿臉絕望,一屁股坐門檻上嚎啕大哭。

行人見狀紛紛駐足圍觀,左鄰右舍也有管家模樣的人走來觀望問詢,有那見過蘭漾漾的管家一眼認出蘭漾漾, 連忙上前問道:“淩夫人這是何故, 難道是淩大人把您趕出來了?”

蘭漾漾哭着搖頭, 連忙否認,“沒有, 老爺才沒攆我, 不過是、不過是……”

因一時想不出好說辭,蘭漾漾又急又絕望的再次大哭了起來。

左鄰右舍的管家們卻都心頭了然了,一開始問話的那管家把腰杆一直, 不複方才弓腰尊重模樣,昂首挺胸,含笑道:“早料到了。”

說罷一甩袖子就回去了。

“門當戶對才能長久啊。”又有一管家嘆息一聲也走了。

“我告訴家主人去!”另有興奮的管家轉身就小跑而去,像是急于表功的哈巴狗。

漾漾仿佛全沒所覺,靠門坐在檻上,嘤嘤哭泣,其狀凄慘可憐之極。

躲在門內的石阡縮頭聳肩,舌尖頂着上牙頂啧啧有聲,心說,小夫人裝的可真像啊,粉墨上臉就能唱戲了。

對面賣馄饨的花嫂子見雪下的越來越大,把漾漾的頭發都染白了,小身子凍的瑟瑟發抖,心生不忍,連忙走過來道:“小兩口吵架,床頭吵床尾和,走,您先到我家去暖和暖和,說不得過一會淩大人就親自來接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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漾漾搖頭哭道:“再也不會了,我犯了他的忌諱,不該和他心裏那個人攀比,花嫂子,我不能連累你,他給了我好多銀票,我有錢,我、我住客棧去,我等着、等着他來接我。”

一邊說着一邊掏出一大把銀票來給花嫂子看。

花嫂子見狀連忙把銀票給塞進了包袱,還左右環顧,見周圍都是看熱鬧的連忙架起漾漾就走,還小聲提醒着,“我的好夫人,財不外露,快藏起來。”

“我不要錢,我要他……”漾漾嘴巴一癟又哭哭啼啼起來。

一邊哭一邊往前頭巷子口的大客棧走去。

花嫂子見漾漾被凍的走路都趔趄起來,連忙跟上去攙扶着,道:“小人家裏地方小又不幹淨,您住客棧也行,咱們家門口不遠的這家大客棧就極幹淨的,我送您過去。”

漾漾哭啼着點頭。

黃昏時,雪霁初晴,密切關注着左都禦史府一舉一動的人家就都知道淩禦新娶不久的夫人被攆出家門了。

這風聲流言傳着傳着甚至就成了那農門出身的小秀才之女被淩禦休棄了。

彼時,北平王府,王妃所居正院中,謝玉仙正躺在貴妃榻上做嬌弱狀,身畔香爐中有青煙袅袅環繞在她周圍,這讓她看起來嬌弱中又仿佛籠罩着一層仙氣,片刻後,貼身侍女蓮房掀開湘妃竹簾腳步輕輕走了進來,蹲跪到謝玉仙跟前就小聲禀報道:“王妃,王爺又被側妃絆住了,那賤人捂着肚子叫疼,怎麽就不疼死她,孩子真掉了才好呢。”

謝玉仙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氣,卻不想吸進了一大口煙氣頓時猛烈的咳嗽了起來,朦胧仙氣的畫面頓時就像被撕破了一樣,凡俗煙火氣就上來了。

蓮房趕緊拍背撫胸,在角落裏侍候的百合趕緊端了一杯清茶來。

謝玉仙喝過茶水後,想到自己的孩兒就是被這賤人弄掉的,悲傷憤怒頓時就一起湧了上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癱軟在枕頭上咬牙切齒道:“好一個李檀兒!”

蓮房怒道:“王妃,咱們不能放過那賤人!”

謝玉仙閉了閉眼,冷笑兩聲,“自然是不能放過的,現如今王爺需要李檀兒親爹手裏的兵權支持,不能輕舉妄動,且忍她!”

百合猶豫了一會兒道:“側妃手段高明,就怕、就怕王爺假戲真做。”

謝玉仙又是一聲冷笑,卻沒說什麽,轉臉問蓮房,“我讓你盯着淩禦那邊,可有什麽有用的消息?”

蓮房忙興奮的道:“王妃,那小秀才之女被淩大人休了,趕出家門了,真真的!”

謝玉仙頓時坐起來,喜氣盈腮,看着蓮房才要張口吩咐什麽又閉了嘴,緩緩躺回引枕,勾纏着自己的一绺頭發笑盈盈道:“不急、不急,且等等,我有一物,那物一出他想忘也忘不了我。”

笑罷又憐憫般的嘆息,“他小時跟着嫡母可慘了呢。”

翌日,天空又洋洋灑灑的下起了小雪,在左都禦史府門口徘徊良久不得其門而入的漾漾,頂着一頭白雪,抹着眼淚,一步一踉跄的回了暫居的客棧。

“呦,蘭小娘子回來了,淩大人還是不讓你進門吧?”

滿面淚痕的漾漾一擡頭就見一個斷了手掌的男子,腳踩着門檻子,剔着牙,打量貨物一樣的瞅着她。

不是颍陽侯世子蔡翼又是哪個。

“你、你是……”漾漾頓時露出恐懼的神色,慌張後退想要逃跑。

蔡翼臉色一變,猛的一揮手,爪牙們就把漾漾圍堵了起來,他舉起自己的斷手咬牙切齒道:“小娘皮,還記得我這只手怎麽斷的嗎,舊日有淩禦給你撐腰奈何不得你,今日你被休棄,我要把你做成人蠟,否則焉能抵消我斷手之恨,痛失世子之位的大仇!”

漾漾哭道:“不是我,不是我弄斷了你的手。”

蔡翼恨聲道:“我焉能不知,還不是淩禦在背後搞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不過是個替死鬼,我冤啊,恨啊,徒之奈何!”

話音一轉,蔡翼笑聲尖戾,“啧啧,好貌美一個小娘子,我倒要嘗嘗淩大人的女人是個什麽滋味,然後再把咱們頂頂厲害的淩大人的女人送給城門口那群乞丐……”

漾漾吓的蹲在地上縮成一團,嘤嘤啼哭。

“你敢!”

一輛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旁邊,威嚴的女聲就從馬車裏傳了出來。

漾漾擡頭就見東安王妃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拿下!”王婉君冷冷盯着蔡翼直接開口。

蔡翼的爪牙見狀登時做鳥獸散,蔡翼氣個倒仰,怒道:“王妃自身難保,我勸王妃不要多管閑事。”

王婉君冷笑,“你若是指東安王失了聖寵被貶為輔國将軍一事,連帶我這個東安王妃也失了勢,那你就大錯特錯了,哪怕東安王被貶斥為庶民,我東安王妃仍舊是東安王妃,那聖旨本王妃還供奉在禦賜皇莊裏呢,要不要本王妃取過來給你瞧瞧?”

“我和這棄婦有斷掌之仇,今日來抓人是尋仇來的,這,王妃也要管嗎?”蔡翼咬牙硬撐。

“巧了,蘭娘子對本王妃有恩,今日本王妃把話撂下,蘭娘子于我王婉君有大恩,誰要想欺負她就是欺負我,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東安王妃之言铿锵有力,把那些暗中觀察的人暫時都震懾住了。

“好男不和女鬥。”蔡翼冷哼一聲,一甩袖子急匆匆跑了。

漾漾暗叫一聲糟,忙佯哭着上前扯扯東安王妃的袖子,低聲解釋,“此事是我與淩禦合謀,意在捉拿一個作惡多端的大賊寇,王妃莫要牽扯進來,王妃心意我領了,改日登門致謝,你快走。”

王婉君一怔,不曾想自己好心辦壞事,好在她腦筋轉的快,一把推開漾漾,指着她痛心疾首道:“那淩禦有什麽好值得你留戀不去,不識好人心,我走就是,再也不會管你了,他心中藏着旁人,總有你後悔的時候!”

話落就利落的上車而去。

漾漾偷偷舒出一口氣,心說差一點這戲就唱不下去了,她還正得趣味兒呢,可不能演砸了。

客棧門口的好戲散了,看熱鬧的人卻沒有散,跟着漾漾回了客棧,漾漾滿面含淚的退了房就問掌櫃的哪裏能租到馬車她要回娘家。

這時旁邊竄出來一個瘦條條的虬髯漢子,“小娘子我就是車把式,您雇我吧,價錢好商量。”

漾漾含淚道謝,猶猶豫豫的掏出一張銀票,“我沒有碎銀,這一張可夠?”

車把式趕緊把銀票給漾漾塞進包袱,并把漾漾拉到一邊好心提醒,“小娘子,財不外露啊,您幸虧遇見了我,我為人憨厚老實,換了旁人還不知怎麽坑您呢。”

車把式環顧左右小心提醒,“您的事兒,這兩日小人也聽說了,此地不宜久留,您快些回娘家是極好的。”

漾漾乖巧的“嗯嗯”點頭,心有餘悸的拍拍玲珑飽滿的胸脯,“大叔咱們快走吧。”

“好嘞。”

作者有話要說:娃兒已生,進入哺乳期,碼字時間靠擠,更新時間沒辦法固定,但青山唯一能保證的是這本書不會坑,會用心寫完。

寫書是畢生追求,哪怕成為了媽媽也不會放棄。

成為了媽媽,我也不要失去自我,這話是說給自己聽鼓勵成為新手媽媽手忙腳亂的自己,也是說給你們聽。

不會坑,會認真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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